来到了看守所,老王在跟夏朗抱怨:“好家伙,你们这回逮进来是条疯狗吧?进来第一天就把4监的朱全志给咬伤了。”朱全志以前是离火市某村的村干部,因为涉黑,被关押在了这里。夏朗问道:“见血了吗?”
“咬得是脸,都带下来一块肉了,你说呢?”
“那你最好带朱全志去看看吧,这小子有艾滋病……”
老王傻眼了,犯人押送过来的时候,他根本没看资料。早知道就给他一个单间了,只怕这次麻烦大了!
在探监室里,那个人戴着沉重的手铐脚镣,挪动着虚弱的步伐走过来了。当他看清楚坐在桌子对面的是夏朗的时候,不觉愣了一下。后面的警察推了他一把,他才继续走过来,坐在了对面。一双三角眼打量着夏朗,眼神中的意味很复杂。
两人最初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人,都在盯着对方看,都妄图一眼看穿对面那个人的心思。
“我以为你死了呢。”邬文辉最终沉不住气了。
“差一点儿。”夏朗拿出了香烟,点燃了一颗,然后冲他晃了两下烟盒,意思是询问他要不要吸烟。
邬文辉没有说话。
夏朗还是拿了一只烟丢给他,然后点着了打火机伸过去。邬文辉点着了香烟,点了一下头,语气平和:“谢谢。”与他行凶杀人时判若两人。如果不是确认过眼神,夏朗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你小时候出生在渔村,那张渔网是你自己做的?”夏朗心里有了一个想法,眼前的这个人有艾滋病,很可能随时离开人世。作案频繁,想必他也顾虑到了这一点,一切计划都要抓紧时间了,怎么还有可能花时间去编渔网呢?
果不其然,邬文辉摇了摇头:“那是我从乌干达带回来的。虽然乌干达是个内陆国,但是有些海产品能运进来,我也跟他们出过海。”
“王贵才身上的渔网是什么意思?”
邬文辉弹了一下烟灰,看着那忽明忽暗的烟头,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是夏朗,你不妨猜一猜吧?”
“渔网袜。”夏朗深吸了一口气,“束美丽的av、傅钟敏赤裸全身,以及高胜熙的红绳子,这全都是你的一种暗示,也是一种赤裸裸的报复,你要报复他们羞辱程美璐。既然其余三人都和性有关,那么王贵才也不例外。我想你之所以没有用真正的渔网袜来代替,可能是因为时间比较紧,或者……你一个大男人跑去买大网眼的渔网袜,会被店老板记住,担心警方更容易查到。加上第一次作案没什么经验,所以才用了渔网,对吗?”
邬文辉笑了一下:“你分析得不错,但还是漏掉了最关键的一环。我为什么要让傅钟敏跪下?”
夏朗一开始想的是谢罪,向九年前冤死的程美璐谢罪。可是仔细一想,于理不通。程美璐虽然是失足女,但是在邬文辉眼中是圣洁女神一样般的存在。他怎么能允许别的男人不穿衣服跪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谢罪呢?
夏朗脑海里浮现出了傅钟敏众多的留言,这些文字像是过电影似的从他的记忆库里不断地被翻出。猛然间,他想起了傅钟敏骂程美璐时,用到了“千人骑万人跨的母狗”这一句,恍然大悟:“你是想让他当狗!”
“狗交,不就应该是那个样子吗?”邬文辉的脸上出现了得意的笑容,“四宗杀人案里,这个案子是我最满意的。可惜啊,没有杀了陆子豪,我已经为他设计了一套最完美的方案!哈哈……”
他的笑容渐渐变得恐怖了。
“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你每一次都会仔细清理作案现场,可还不一样被我们抓住了吗?”
邬文辉的笑容倏失,他拍了一下桌子:“如果不是我时间紧迫,你以为你查得出来?”
夏朗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个变态!”
邬文辉说:“你也一样!”
夏朗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他明白了,邬文辉自诩毫无破绽的作案手法被他破解了,而且是在没有指向性物证的情况下。要不是他大限在即,只怕他也不会这么痛痛快快地认罪。
从探监室出来,夏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邬文辉无疑是个悲剧人物,在这起案子中,程美璐则是最冤枉的一个。至于王贵才、束美丽、傅钟敏、高胜熙,包括最后保命的陆子豪,该说他们什么呢?咎由自取,还是无心之失?人言可畏,也许说的就是这种事情吧。
他拿出了手机,翻看着新闻。偶尔看到了自己英勇负伤的这条新闻,下拉到留言的部分,里面全都是正能量满满的留言。“那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感谢英勇的人民警察,有了你们,我们才能如此平安。”甚至有的人提议要去医院看望他。
可同时夏朗也注意到了,其中有几个id看起来很眼熟。他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些人是在谢家父女案下边留过言的。其中还有一个人质疑过夏朗和陈妙言的关系。可是转眼间,又开始对夏朗歌功颂德了。
他越看越心烦,想点一支烟,打火机刚要凑到跟前,却被陈妙言一把抢过去了:“你的伤还没好呢,不许抽烟。”
夏朗一想,反正案子破了,不用想事情。他乖乖把烟收好,笑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单位给了我两个礼拜的假呢。”
“当然是回医院啦!”
“啊?我……我可不可以不回去呀……那地方能憋死人。”
“我说了我陪你出来,当然要送你回去了。难道你忍心让叔叔阿姨骂我啊!”
夏朗无奈了:“好吧,那我们就回去。反正医院里的漂亮小护士那么多,说不定会有人喜欢我呢,到时候我就……嘿嘿嘿。”他露出了一种猥琐的笑容。
陈妙言忽然站住了脚步。
夏朗回过头来:“咦,你怎么不走了?走啊。”
“我们不用回医院了。”
“是吗?太好啦。”夏朗紧走几步回来了,“还是我的陈律师最疼我了。”
陈妙言扭头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我现在就打死你,不用回医院了呀!”
“什么?”夏朗拔腿就跑,“救命啊!”
“夏朗,你给我站住!”
看守所的警察纷纷侧目,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夏朗这个样子呢。
心中的疑团解开了,夏朗也得以松了一口气,他如释重负。此时再看着病房窗外的流云,心中莫名平静了许多。
夏母在旁边削了一个梨,递给了他:“小朗,你和小言什么时候去领证啊?”
夏朗一愣:“这……这么快吗?”
“那当然了。你看,咱们家之前就安排过你和陈家的相亲,这就是天意啊。虽然妹妹变成了姐姐,可我觉得小言更好。我跟你说,这新闻上都说了,男多女少,下手趁早。这也是我和你爸唯一的心愿了。你姐眼看就要出国了,怎么也得让我们安心吧?”
夏朗手里握着梨,想了片刻,抬头说道:“那我们自己商量一下,尽快给你们一个答复,可以了吧?”
老夏笑着说道:“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你妈……”
夏母一道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你个老东西,正经事没你,就会跟着捣乱。”
老夏缩成了一团,撇着嘴,冲着夏朗指指夏母,摆了摆手。他不敢说话了。
夏母继续絮絮叨叨地和夏朗说着什么,夏朗扭头继续看着流云,心中着实感慨:唉,平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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