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检查后,身体无大碍。夏朗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第二天,付如丞代表市局领导来看望;接着,是周靖和一帮哥们儿;然后又是受害者家属……几乎一上午的时间,病房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夏朗身心俱疲,不得不装睡来躲过探视。
熬过了上午,还有下午。陈母和妙欣又来了,还带了很多的水果。一见到她,老夏和夏母几乎忘记了儿子的存在:“哎哟哟,你可太客气了,来来来,这么多东西,累坏了吧?快坐快坐。”
两人招呼陈母坐下,又端来了一杯热茶:“喝点儿水。”
陈母接过了纸杯,笑着说道:“昨晚小言和我说夏朗醒过来了,我这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这是好人有好报。”
老夏傻笑着:“咳,这小兔崽子就是命贱,阎王爷不收。”其实他和妻子都觉得自己儿子和对方女儿这段姻缘挺奇怪的。当初在医院里救了这位老太太,本来安排了夏朗和她的小女儿相亲,哪知道,最后夏朗和她的大女儿在一起了。
双方老人聊着天,陈妙欣像只小鸟似的欢快地跑到了夏朗的病床边,笑嘻嘻地看着他。夏朗纳罕地皱着眉头:“你这小丫头,又在想什么鬼点子了?”
“没什么啊,我在想,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去领证啊?”
夏朗一愣,陈妙言先说话了:“妙欣,管好你那张嘴。”
“切,我又没有说错。”她扭头望着坐在了病房那边的三位老人,“双方家长都见面了,怎么也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啊。我也好早点儿吃你们的喜糖,叫你一声姐夫啊!”说着,她还煞有介事地拱了拱手。
自己这位未来小姨子,真是够古灵精怪的,夏朗无奈地笑了。
待陈母走后,韩笑和曹妤又来了,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经过了这三天的审问,犯罪嫌疑人邬文辉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夏队,真像你说的那样。邬文辉已经全都撂了。”
夏朗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冲身边的陈妙言眨了一下眼睛。要不是那晚陈妙言的提醒,他也想不到去排查境外人员。
邬文辉,07年的时候曾经在禹都洗浴城光顾了几次,深深地迷恋上了程美璐。可惜邬文辉只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穷小子,没有足够的财力带程美璐离开。程美璐也是第一次遇到了对自己付出了真心的人,她备受感动,却碍于现实的金钱,不得不继续干着失足女这一行。
在08年的7月份,邬文辉靠煤炭发了一笔小财。而程美璐也彻底下定了决心,不再像以往那样浑浑噩噩,而是要重新做人。她报考了成人电大,想要先从提升自己的学历入手。
而然仅过了半年的时间,就发生了地铁上的一幕。一开始,舆论导向还很一致,人们纷纷把矛头对准了那个猥琐男。可是没想到,一夜之间,程美璐以前是失足女的事情被翻了出来,一瞬间,舆论大变。网友们又调转枪口对准了程美璐!
这个刚刚逃出火坑的女孩儿,第一次明白了外面世界的险恶。她甚至几次尝试过自杀,最后都被邬文辉救了下来。他苦口婆心地劝着程美璐,并且要带她离开离火市,去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但就连邬文辉自己都没有想到,就在他准备出国去了和女友道别的时候,发现这个自己最爱的女孩儿吊死在了出租屋里。那一晚,邬文辉哀莫大于心死,他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色,任何东西都失去了色彩。他看着爱人冰冷的尸体,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他的内心只有仇恨,都是他们,害死了美璐!
邬文辉像是疯了似的打开了电脑,他要查,他要好好查一查都是哪些人,是什么人杀死了程美璐!又过了两个月,邬文辉偷渡离开了中国,他去了乌干达,这并非是他放弃了复仇。那时候,王贵才和束美丽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但不能因为是孩子就放过他们。
邬文辉在打算动手的时候,却又犹豫了。他决定再等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么我就在十年后回来吧。那一天,他踏上了前往非洲的邮轮。在那边一呆就是九年。
然而夏朗继续看下去后,却更为惊讶了。邬文辉虽然是偷渡到乌干达的,却在那边做起了志愿者,帮助战乱中的孩子们。他在当地成立了一个收容站,悬挂中国国旗,甚至当地的媒体都对他大肆报道。就这样,没过多久他就成功拿到了乌干达华侨的身份。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表面上带着救世主光环的男人,在之前想过要杀死两个孩子。甚至这个计划,在他心里酝酿了九年多的时间。
2018年的7月,邬文辉回到了离火市。他利用查到的ip地址,锁定了五个仇人的身份。从王贵才、束美丽,到傅钟敏、高胜熙。如果不是夏朗及时出现,最后的陆子豪也难逃一死。而邬文辉甚至买好了机票,计划在杀害陆子豪的第二天一早便返回乌干达。
疯狂、冷血、变态……夏朗一时间经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邬文辉一面是被乌干达人民称颂的救世主,一面又是冷血的杀人恶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也许只是瞬间的事情。
在笔录中,警方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十年前,王贵才和束美丽都还只是小孩子,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们?”
“孩子?”邬文辉冷笑了一声,“小孩子从小就这样,长大了之后呢?我只是替社会上扫除多余的垃圾,我是离火市的清道夫!”
夏朗看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称为城市的清道夫。
而真正骇人听闻的真相还在后面,邬文辉被逮捕归案后,体检的时候验出了他有艾滋病。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一病症,正是有感于此,他才成立了一个收容所,专门收容那些孩子。反正自己也活不久了,就趁着这几年的时间,多做做善事。希望自己的这一举动,可以让程美璐来世投一个好人家。他自认为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横死的爱人。
在非洲的日子里,他不停地寻医问药,得知艾滋病的潜伏期通常是八到九年间的时候,他放弃了自己十年报仇的计划。反正早晚都是杀人,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呢?正是这样的原因,驱动了他复仇计划的提前。
案子就这样结了吗?夏朗把那份儿笔录反复翻了七八遍,都没有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他决定提前出院,要去看看这个那天在天台上与他搏斗的人。
得知夏朗的这个决定后,无论是他身边的人还是医院里的医护人员都十分惊讶。医生扶了一下眼镜说道:“夏队长,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但是你要明白,你受伤的部位是在头部,如果不能确定你的康复情况,我们是不会让你出院的。”
“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夏朗说话的同时,竟然自己开始动手拔管子了。老夏在一旁怒道:“你这小兔崽子,你不要命啦?!”
从始至终,陈妙言就这么看着他。她最了解自己这位男友了,他的决定,恐怕没人能够改变吧。
大家的劝说最终是徒劳的,夏朗下床后甚至还蹦了两下:“你们看,我完全ok,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啊!”
所有人都无奈了,陈妙言却说了一句话,等于给大家吃了一粒定心丸:“放心吧,我会陪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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