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夕…情夕…”
少年喃喃着这个名字,原本不严苛笑的冷漠面庞也泛起了柔和的光。情夕?这名字真好听。
“古人作《闲情赋》云:‘淡柔情于俗内,负雅志于高云。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用以赞美女子女子贤良淑德,亦缅怀相思之苦。你的父亲予以你此名,也是愿你能寻得一心之人,琴瑟和谐。你可曾读过什么书?”
“家父生前喜好读书,情夕身为父亲嫡女,每至父亲读书时,情夕在侧服侍笔墨。长此以往,情夕耳濡目染,也略识几字……自然是多亏家父教导有方。”
少年见情夕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扬了嘴角,只一瞬,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模样,嗓音依旧清冽如甘泉。
“你的父亲可曾为官?”
“父亲二十五岁入过科举,更是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却不曾为官入任,直至不惑之年才勉强当上县令。”
哦?金榜题名却不愿入任之人他还是头一回听说。状元郎这个位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而她的父亲却…为何要这样做?
“既然饱读诗书,便理应入任报效朝廷。诸如你父亲这般才华横溢之人,正是朝廷可塑之才。入任做官前景光明,又为何偏要放弃这一切?”
“父亲曾教导要视名利如浮尘,情夕至今难忘。殊不知父亲之所以不愿为官,正是因为不喜这尔虞我诈的官场生活。名利之境中,官官相护,政以贿成,所谓国泰民安,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一直以来,少年都认为情夕是个小家碧玉,但方才的的确确是被她那一番义愤填膺的言语震慑了。惊异于她小小女子竟也有如此之男儿所不及的气魄,但同时也为她的话深感质疑。
“此话当真?”
如此直言不讳的反问,带着猜忌,质疑与期待,着实让情夕愣了一瞬,但很快,便知晓了原因。若是自己没猜错的话……以他的身份,看不透这官场黑暗也是情理之中。
“情夕不曾骗过公子,此话自然当真。公子身处帝王之家,又贵为今后九五至尊,底下官吏又怎敢对您实话实说?”
曾几何时,镇静成为情夕的保护色,包括此刻,情夕点破的少年的身份,却仍有闲心去打量少年的脸色。但见他神色如常,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有此一语,不由得嗔怪他的心机深沉似海。
因为情夕知道,就算自己猜对,少年也不会因此而恼羞成怒。
果不其然——
“随意妄言天子,可是死罪。情夕——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少年佯装震怒,不过这可骗不过情夕的眼睛,反而让她更为笃定自己的猜想。是以,她不顾少年的“恐吓”,自顾自言道:
“情夕说错了吗?先看公子衣着华贵,所用马车更是鎏金打造,价格不菲;再有,若情夕没猜错的话,公子这件衣物所用衣料为天蚕锦。天蚕锦乃是西域圣品,一年进贡予大祁的不过两匹,若公子出身关陇门阀,怕也用不上这天蚕锦的料子。除非公子出身皇家,且身份尊贵。公子腰间所饰的蟒纹玉佩也说明了您的身份。且现下京城内盛传,皇家世子奉旨前往南方挽昭山修仙,情夕斗胆猜测,这世子便是公子,公子便是世子。”
情夕言明了自己的猜测,静待少年回应,却不料少年扬声道:
“情夕,你很聪明。不错,我是当今天子祁文帝次子,名沈江,沈腰潘鬓的沈,江山如画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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