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属于十殿且又是人魂初归的地方,照理说应该是要那种阴暗到不行的诡异场所,但却不是,反而是给人另一种飘渺似的希望。
没有太阳月亮的初归地,虽然不像凡间的灯火辉昇,也已有足够的光线照亮这里。
我看着那一盏盏永不熄灭的烛灯,再次讚叹着。如果在凡间,这样二十四小时没日没夜的电肯定会造成一笔不小的开销。
「情儿。」我唤着身旁安静的她。
这几天来,她一直跟着我,就怕我有不了解的地方,或是到处乱跑坏了他们的规距,所以阎军才要她陪着我。
「是。」她很快的应着,脸上仍是和煦的笑容。
看着她那种像婢女似的态度,我的就软了一半:「我们是朋友吧?又不是你的上司,别老是用这样的口气回我啊。」
「叶小姐是阎大人的客人啊。」她回答的理所当然。
是客人所以身份和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显有笑容的阎军同等地位吗?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叫我佳芳就好,这样我才会习惯。」
「可是....」
「阎大人问你的话,就说是我要求的。」我很坚持。
她颇有难色的,僵硬的点头。
「来,叫一句试试~佳芳。」我半是撒娇的拉她手,噘着嘴说。
情儿被我吓的脸色一阵青白,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佳、佳芳小姐。」
「什么小姐!叫佳芳就好。」我眉毛很快的纠在一起。
「是..佳芳。」她小声的说。
「很好。」我高兴的拍手,这个小妮子真是听话的很。
她也跟着笑了,然后开口问:「那个...佳、佳芳,你的笔记可都记好了?」
我点头晃着手上的本子:「你们真的肯愿意让我记录这里发生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不让我还阳,还要我去访问这些被关着的受刑之魂,阎军到底是怎么想的?
「嗯,是大人的意思。」她真是标准的有问必答,小气的都不肯多一个字。
「为什么?」好奇心趋使着我很想套她的话。
「情儿不知道,好像是跟佳芳你有些关係。」她说。
「跟我有哪门子的关係。」我鼓着腮,气呼呼的提起不知是第几百次的要求:「真为我好的话,应该让我还阳,回到我本来的身体里,而不是像现在一天拖过一天。」
我听过阎军说我老公一直为我拚命的恳求医生,求他不要拔掉插在我身体上的管线,如果再不快点,拖到最后医生放弃了,而我的身体就会被火一烧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也没得搞了。
她面有难色的,仍是重覆之前的话:「阎大人这么做有他的理由。」
我不耐烦的挥手晃脑的:「你口口声声都是阎大人、阎大人的..他真有那么好的话,怎么把你当丫环唤来唤去的,一点都不尊重基本人权。」
闻言,她忽然脸色大变,且严厉的反驳:「你不可以这么说!这是情儿心甘情愿的,若不是阎大人...今天情儿就不会在这儿了!」
我吓了一跳,向来柔顺的她怎么也有这样的一面。
「情儿...」她咬着唇,一会儿就有泪水凝聚在她的眼眶里像要落下来似的:「你不知道情儿犯了多大的错,请你别污蔑阎大人!」
我呆了几秒后,舌头才缓慢的动起来:「我知道了,你、你不要哭嘛。」
「情儿、情儿不哭!」她用手背抹去泪水,倔强的说:「我才不会哭咧。」
真像是个三岁小朋友,我无言的递出手帕给她,很想问..难不成你脸上流的是汗吗?
她顺手的接过去,用力擤着鼻涕:「佳芳,你不要再说阎大人的坏话,不然情儿可不理你了!」
威胁性十足的口吻,让我再度嚥了嚥口水。
「是,我不说。」真的不理我的话,我可就没了谈话对象,一定会闷死。
「还有啊,你跟阿金婆约的时间快到了,请你快点过去。」她看了下手上的怀錶,尽责的催促。
刚刚还在伤心哭泣的人怎么还会记得这件事?
我疑惑的望向她一脸洁净的脸颊,怎么连个泪痕都没有?难道我刚才是在晃神吗?
「佳芳。」她到书桌拿好本子和笔很快的走到门口,转过身:「你再不快点的话,阿金婆要是生气的话我就没办法帮你了哦。」
我有点明白阎军为什么要安排她在我身边了,果然是超有效率的祕书。
「是、是。」我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上。
阿金婆是个近六十岁的中年人,不算老但就年龄来说可以当我妈了。她总还觉得自己还有近视,总不肯把脸上戴的那付老气的红框眼镜摘下。
「你叫我什么?」还有,她绝不容许别人称呼她的名讳里有个“老”或“妈”字。
该死,居然忘了她的大忌!我立即堆上可掬的笑容,态度恭谦的:「我叫错了...阿姨,请你原谅。」
「哼!」她头一甩,不是很情愿的说:「知道错就好。」
情儿在旁看好戏似的,连话也不帮腔。
我没好气的瞄她,拿好笔:「阿姨,上次你说到一半还没把你的故事说完咧。」
阿金婆冷冽的盯着我,声音还是粗糙的像脚踩过沙子:「幸好你不是我媳妇,不然我一定会好好的数落你一顿,年轻人最好要有点耐性。」
好死不死的居然说到媳妇,她难道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我的死穴吗?
下一秒,我很快的合上本子,冷淡的回了句:「既然阿金婆这么忙,那我只好改天再来。」
说完,我耍帅的推开栏杆门,快步的走出这个紧闭室,不理她在后头的叫嚣。
「佳芳!」情儿跟了出来,一脸担心的:「你还好吧?」
我耸肩:「没事,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下。」
「真的吗?」
「嗯,你先去忙吧。」我头也不回的,走过了桥回到不算大的官邸。
没有人可以说我!敬老尊贤是一回事,说人是一回事!再怎么样也轮不到那个死老太婆来说我!我气呼呼的,顺脚踢开一旁的小石子。
本来在打扫院子的石头看我一脸兇神恶煞的,怕的闪到一边。
「石头...石头没做错事情吧?」他傻傻的问着我。
我无力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走回房里。
情儿说过石头本身因为魂魄不全所以才会变的如此痴呆,虽然笨但心智纯洁的像张白纸,最怕别人对他恶言相向。
平时我会轻声细语的同他说话,但现在我没了那种心情。
前尘旧事像是一把抽不去的毒刃,紧紧的跟随着。如同此刻,我的嗔恨、我的怨懟又回来了,这次它不只在我的腹部上给予重击还在我的心上造成刺击的伤害。
我躺在床上,能任它宰割的,抽去我最后一丝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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