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从那躯干的胸口忽然裂开口,一根细长的舌将其快速卷入体内,这时才发现这美丽的人体不过是六翅下虫子头部的拟态,一切都在诱骗着人们靠近!
身边变得太安静。
污秽者们如同雕像一动不动,变异者们像失了魂一样跪拜着,甚至连平树、左愫等人也像是被某种力量扼住战意,面上显露出几分呆愣。
宫理喉咙发痒,也隐隐有种窒息感。
眼前……是一位真正的眷族之王。
眼前这位六翼的眷族之王,薄翅微颤,几只虫肢蜻蜓点水般落在水面之上。
对方并不言语,也未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细长的尾有韵律的甩动着。这盈满星辰的湖面,像是衬托了它绝世的可怖与美丽。
它这幅形态,几乎已经瞧不出寄生的原人身的模样了,若她被完全寄生,会不会也会变成一团海中的粘液与触手……?
宫理感觉自己的骨头里,像是被人浇了冰水凉油一样,她有些难以动弹。是她身上的四件套,在强烈地感知到了另外一个眷族之王的敌意后,竟有些瑟缩与恐惧。
忽然,那六翅虫天使动了,它朝宫理轻盈、快速的像某种幻觉一样撞过来。
宫理忽然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自己的意识战胜了那四件套的恐惧,猛地朝后退去!
六翅虫数根细长的虫肢几乎是擦着她脸前而过,而它拟态成人类的口张开,吐出薄薄的白烟,那白烟在水面上漂浮,刚刚靠近宫理,就让她感觉到四肢麻痹——
是神经毒素!
不,现在的她绝不是正面的敌人,她应该立刻摘掉身上的眷族四件套,当场带着队员跑路。
但宫理脑袋里才刚刚有这个想法,她预计可能会出现的人就来了——
一阵轻笑在湖面上响起:“能把这个东躲西藏的家伙骗出来,你功不可没。”
湖底突然迸发出藤蔓,几乎将眼前的虫系眷族之王整个卷住,它猝不及防,疯狂挣扎着,其余的污秽者疯狂想要护主,却发现从湖边丛林中钻出大量植物系污秽者,向它们齐齐进攻。
藤蔓如此粗壮且布满倒刺、细须,宫理看到六翅虫甚至未来得及挣扎,薄翅便被挤烂!
它也惊诧万分,口中吐出的白烟似乎侵蚀了藤蔓,绛响召唤的藤蔓刺尖上显露出红色,似乎正将血刺入虫身内。
宫理没想到那优雅的六翼虫忽然爆发出尖啸,挣扎不已。
它似乎想要抛掉躯壳,化蛹出新的虫身飞上天去,就在此时,绛响的身影陡然出现在藤蔓旁,他手指触碰到藤蔓,那藤蔓便再次细密分叉、暴涨数倍,将六翅虫裹住,绝不放它逃走!
那六翅虫表皮瞬间裂开,身体里化出无数指甲盖大的飞蛾,从藤蔓缝隙之间飞出。
绛响冷笑一声,手中的苹果也朝天上扔去,那苹果并没有睁眼,在高点处瞬间分裂成两个,两个变作四个,不断分裂增殖,先后落下,掉在湖面上却又弹起来。
他身边仿佛像是成百上千个乒乓球被挥洒出去,在地上乱弹乱飞,而眼见着无数小小的艳丽飞蛾就要从裂缝中腾飞到天上去——
那无数弹起的苹果,忽然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每一只想要振翅而飞的飞蛾都凝在原地,如今无数苹果上的眼睛死盯着六翼虫全身,这时停显然比宫理之前遇到的要强大不知道多少倍!
与此同时,抽芽的枝条在眷族之王的体内迅速分叉、生长,像是蔓延的血管、深挖的根须,迅速长满它体内每一处,而后穿刺它的表皮,探出枝梢嫩芽!
甚至细藤是长出它崩裂的缝隙,那生长的枝杈刺穿无数欲飞的艳色飞蛾,飞蛾再小,此刻也没有一只逃脱枝杈的穿刺。
枝头似乎飞速吸收着六翅虫与它体内无数小飞蛾的营养,在枝头凝出小小的花苞,而后几乎是同时,仿佛是春之女神吹了一口气息,在这虫系眷族之王的躯体上,无数血红的腊梅绽放了花朵……
那庞大的虫系眷族之王既神圣又污秽的躯体,几乎在瞬间,化作了一片立体的血色花田。
无数苹果上的眼睛合拢,纷纷落下来,却在接触到湖面的瞬间消失,只有最靠近绛响的那个掉下来,被他有力的右手一把接住。
宫理愣愣的看着眼前已然化作花丛的六翅虫,从绛响开口出声,到它死亡,不过几个眨眼间……
是绛响实力的强大,还是他计划太久,对对它习性早有了解,甚至对此次交手都做足了准备?
此刻,宫理缓缓漂浮在水面之上,绛响转头对她露出了一丝笑容,木乃伊化的半张脸都显露出几分畅快:“多亏了你。”
宫理心道:勾绛响出来解决另一位眷族之王的计划,显然是对的。
宫理看着周围虫系的污秽者几乎是匍匐在地颤抖着,他们的眷族之王已然消失,而他们就像是没有主人的奴隶,接收不到信号的工蜂,毫无反抗之力。
宫理鞋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身子飘飘然飞起,水母伞边缘的细须笼罩着她纤长的身姿:“哦?你要杀我吗?”
绛响耸耸肩,看向蜂巢和身边:“你还在和方体合作?”
宫理轻笑一声:“我还是要拿工资的。”
绛响微微拧眉:“你是一直没有被寄生还是……”
宫理在空中飘飘荡荡:“很难解释,你可以理解我把眷族当做衣服一样,想穿就穿想脱就脱。只是我没有被寄生,便无法发挥它们真正的实力。”
绛响扬起下巴,宫理注意到曾经那些枝杈还没蔓延到他脖颈,此刻却几乎已经长到了他耳根下颌。
他笑道:“我奉劝你,不论那些眷族说什么,都不要让他们寄生你,否则我会让你那可爱的银色小胳膊上也长满梅花。”
他说完,毫不恋战的就要离身而去,她在空中飘着跟上绛响:“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绛响微微斜过眼去:“你不是已经猜得到了吗?”
宫理皱眉正要开口。
他手指竖在唇前:“嘘,不要说出口,我的脑袋,你的脑袋是最好的保管秘密的时候,我们满身都是敌人,只要说出口他们就会听得到。”
宫理当然知道,他是想孤身杀了外神,但这太不切实际了:“……这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有没有考虑跟我合作,跟方体合作。”
宫理其实知道,在她的计划里并不应该这么做,但她也没忍住开口了。
绛响仰头大笑:“你帮不上我,方体也帮不上我。哦,说来你叫什么?”
宫理脚尖在水面一点,又飘起来:“宫理。道理的理。”
绛响站住脚:“哦,那你能把那张自拍给我看看吗?”
宫理眨眨眼睛,点了点联络器找到照片,伸出手去给他看。绛响抓住她银色的手腕,仔细看向照片:“原来我还是这么帅。”
宫理忍不住笑出声。
绛响捋了一把自己的红发:“你也挺好看的。要不是此情此景,若是咱们在街上相遇,我说不定会搭讪你。”
宫理:“什么?”
他从身上折下一小支腊梅,递给宫理,还能动的半边脸轻佻的抬眉,宫理却不觉得讨厌,她银色指尖接过那朵梅花。
“别再追着我走了。你要想跟着一起去觐见外神,就只能让眷族寄生到你的身体,而一旦你被寄生,我只能杀了你,这是无解的。而我……我甚至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为了这一天吧。”
宫理眨眨眼睛,绛响的身影忽然从她眼前消失,瞬移去某处,而后远离了,她听到不知某处的峡谷上,又传来他轿子前让人窜尿的唢呐声。
第93章
……
宫理落脚在蜂巢内部, 摘掉了身上那些眷族的部件,全都给塞进饭盒里,就听到平树叫道:“宫理!”
她转过身去, 平树几乎是撞过来,要看她有没有断胳膊断腿。
班主任也有些不可置信:“刚刚出现的,又跟你说话的那个……就是001号人物?”
宫理点头:“不过我没能像跟甘灯约定好的那样成功阻止他。”
玻璃缸忍不住道:“那现在呢?”
宫理看向外头。植物系的污秽者身影都随着离去的绛响而消失在湖畔,剩下的昆虫系的污秽者在眷族之王被杀之后, 几乎是连滚带爬仓皇而逃。这才是真的无头苍蝇一般啊。
只有那些存活下来的变异者, 似乎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站在湖面上有些茫然与庆幸。
但更多的人转头看向蜂巢, 看向宫理的方向, 张开手臂喃喃道:“是真正的王……我们的王!她不是虚假的,她保护了我们!”
“有王的话, 我们是不是能在这里生活下去了!那些要吃我们的眷族还会来吗?”
“王!我们的王!”
而蜂巢之下, 数位变异者的领袖向她垂首,表露出合作与顺从的态度。
宫理看向欢呼着的湖面, 对班主任等人道:“从你们之前造王计划的角度上来说,我已经成功了。”
老萍带着稻农到湖畔, 秧苗计划所有人都要来汇合, 显然也包括稻农。稻农依旧拖着巨大的箱子, 蹲在湖边, 又开始不管不顾的打开了工作台,取了土样又开始在监测某些数据。
有些好奇的变异者正远远看着她。
宫理侧过脸去, 对班主任到:“不过我有个微不足道的小想法, 也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
生活在春城底部的人, 生活还从未如此平静过。虫类的污秽者似乎像丢了魂一般在春城游荡,几乎不再主动捕食, 身体上也逐渐出现了腐败、溃烂的痕迹。
而植物类的污秽者像是集体消失了,偶尔能在一些峡谷或巨树下见到,以极其扭曲的姿势紧贴在地面上,像是某种虔诚祈祷的仪式。
在春城峡谷的地底,谁都知道蜂巢里住着那位“王”与外来的人们。
王分发给他们莹白色的秧苗种子,请他们播种在谷底。种子就像发光的大米,但他们不能吃,他们甚至不能用手直接接触,只能用陶铲木勺播撒出去。
这些种子在地面上生出满地的莹白色稻谷,稻谷也会自行播撒种子。他们一开始并不怎么理解,甚至有人也不愿意去做。
直到第一批生长的稻谷,在大概三四日后枯萎,并化作齑粉消失。但在那第一批稻谷生长过的地方,竟然不再是毫无生气的灰黑色,甚至冒出几根细小的羸弱的绿色草丝,变异者们才意识到——
这秧苗竟然是在净化土地!
哪怕这东西不能吃,变异者们也开始积极的去播撒秧苗。稻农遇上这群变异者也算找对了人,在天灾与污染让整个世界荒芜的情况下,曾经灵力充足又气候适宜的春城,可以说是新国为数不多的能种地的地方。
这里又有大批吃不起辟谷丹的低阶修真者,就也催生了一批种菜种粮食的和培育灵草的最专业的修真农民,在播种秧苗使出了各种花招。
有的人用薄弱的灵力召唤出风,然后编制细网将被风卷入空中的“稻谷种子”网罗到一起,再利用豢养的大型爬虫犁地,用胡蜂兜着装满种子的大网飞在天上,骑在胡蜂身上播撒种子。
不过几日的时光,白色秧苗生长遍周边谷底,稻农基本找不到人,天天跑到雪白的稻田中不断改良与监测着。
方体运送进来的第一批物资也穿透结界,通过大型无人机到达了春城谷底。春城内几乎所有污秽者的失魂、消失或祈祷等诡异行为,都让这些曾经一进来就被疯狂袭击的无人机,可以平安到达谷底。
无人机其中主要是给变异者们的食物,还有一些是给稻农用的器材。另外无人机内还有些留给宫理的箱子。
其中某个用混凝土箱子严密封装的黑色方块,黑色方块外封着在逐渐融化的冰,宫理像是早就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只是拿出来对玻璃缸道:“请将它收容在你体内。”
玻璃缸问道:“解除收容的权限是?”
宫理笑道:“这世界上除了我,任何一人都没有权利命令你解除收容,甚至包括你自己。”
玻璃缸眨眨眼,将黑色方盒放入自己胸口的空洞内,胸膛后背缓缓长出“玻璃”,将方盒封在他胸口。
无人机还有一些给他们的生活用品,主要都是方便食品,还有数张行军床。在生活用品深处,还有一个古朴的封着符纸的木匣……
柏霁之只是看到就皱起眉头来,那匣子内似乎隐隐有灵力在流动,这竟然是个跟修真纲相关的物件。
但宫理啥都没说,只是把匣子搬出来,不爽道:“我说了想要个全自动麻将桌,这帮人就是不肯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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