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放大后如同巨人,身体是半透明的白色,五官还算隽秀,看起来平平无奇,像是随便抓了个路人过来放大了一般。
好奇的不止是柏霁之,还有其他变异者。
而被召唤出的青年忽然后退半步,捂住自己的右眼:“啊我的纯阳之体与魔族之血要控制不住了!五灵根难道就要受你们这样欺辱,要被万千人嘲笑,被退婚吗!”
柏霁之呆住了:“……什么?”
男青年面上挂起阴郁又邪魅的冷笑:“别看我只是个父母双亡家贫又不起眼外门弟子……你们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此刻不如你,不代表我永远不如你!莫欺少年穷!”
青年忽然痛叫一声,刚刚被遮住的瞳孔燃烧起来,他眉心也浮现了一枚龙上缠火火下有莲莲里有佛佛头有光的符印,彰显着他血脉里尊贵的地位,青年怒吼道:“啊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我命由我不由天!”
成千上万的变异者傻看着那青年,尴尬的几乎要在湖水下抠出三室一厅——
这这这是在干什么?这是要当场表演他们小时候看过的古早修真武侠文吗!!
宫理感觉到她召唤出的灵体在飞速的变强,她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小海葵的特殊效果是——佩戴后,能够具现化引发人类集体共鸣负面情绪的物体或形象,越是情绪强烈,具现化越强大。
确实,不论是亵渎神圣、拟人到可怖,亦或是引发人们恶心与恐惧的东西,都足以引起人类强烈的负面情绪,带来强大力量。
但眼前这些变异者自身都已经变得可怖或不忍自视,再变出恐怖怪物反而不会激起他们心中的恐惧。
宫理觉得,这世界上还有种让人最无法忘怀的负面情绪之一,是……尴尬。
眼泪总有一天会干涸,快乐总有一天会褪色。而尴尬就像是会被时间一遍遍润色,越古老越是杀伤力强大。
而这群变异者,很可能都是修真小说的痴迷读者,她不信他们没看过这种题材,那么来吧,唤醒自己年少时的尴尬回忆吧!
然而这还不够,忽然一个不存在的巴掌好像扇在了青年脸上,空中响起声音道:“就凭你,也想当我们慕容家的赘婿!我们柔柔是要嫁给焰帝佛圣龙王右使的人,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突然一群人影出现,跪倒在青年脚下:“焰帝佛圣龙王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属、属下无能,竟不知道您在此处!”
青年露出一丝邪笑,手臂上缓缓浮现腾龙的图案,道:“右使,原来是你要娶这个势利眼的女人啊。我?呵,我不过是出来玩玩罢了。剑来!”
一把剑飞入青年手中,青年身影腾跃而起。
众人影跌坐在地:“焰帝佛圣龙王殿下真身竟恐怖如斯!”
可以了可以了!!
变异者们几乎要捂耳朵求饶了,但青年还是不停,正此时,第一批黑压压飞来的虫子已经到他身前,被召唤出的青年跃至虫群前,冷笑一声:“你们已经被我一人包围了!”
空中浮现八个大字:
“天地骤变!天崩地裂!”
啊啊啊不要啦不要再说这种台词了啊!厨师长尴尬的几乎想把自己缩回洞里,却看那青年一剑竟真的挥出浩荡剑气,将无数人面蜂斩成两截——
?!
这五灵根纯阳之体魔族之血右眼发光眉心有符印左臂麒麟右臂龙腾叠满buff的青年,斗气竟当真恐怖如斯!
宫理也没想到大家的尴尬之情竟如此强烈,她召唤出的灵体青年竟越杀越狂,仿佛是已经三千万字十八个红颜知己历练下的超级系男主,光喊名字的必杀技就有四十多种——
他甚至踏前几步,剑气愈发凌厉的朝那黑压压的怪物杀过去了!
“呵,天妖玄佛怒帝炎剑一出,若不见血绝不入鞘!”
“有些事,躲不了,是男人,就得承担。”
“吾自六岁修炼圣气,到现在已有八十八年,已半只脚踏入圣者级别,即便放眼整个牙鸥大陆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就算是龙盟圣主见了我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对整个龙盟说:此子,绝不能留!”
宫理很满意,非常满意。
她本来还想着如果在座的变异者有些没听过这些台词,她就变出个穿日尧组织外套双臂甩在身后忍者跑的高中生。
或者几位给大家拜年的曲艺名人在红光大舞台上大喊“蓝瘦香菇”“神马都是浮云”。
或者是相亲时听另一方讲笑话,为了捧场表演大笑而后从鼻孔喷出面条的男青年。
从烂梗到傻事,她不信没有哪个不会让大家回忆起童年尴尬。
再不行她就召唤一些小朋友使用:“呐呐呐欧尼酱尊是太坏了(跺脚脚)!啊咧咧?血爵sama的一切人家都sukisuki呆suki!总...总之你是个大笨蛋啦!全世界我最最最讨厌你了!”之类连她自己都会抠出三室一厅的美好二次元语录攻击了。
幸好一切还不用走到那一步,春城众人的尬点都很一致。
宫理看着斗圣青年十步杀一人我杀我杀杀杀的闯入虫系污秽者的大军之中,但也有许多人面蜂或鼠妇从两侧包围过来,朝水中的许多变异者扑过去——
变异者在外神的体系里,是远不如污秽者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渣滓,但就是这种弱小与人类的一面,让他们比纯粹受驱使的污秽者多了配合与智慧!
许多失去双腿的贯虹门弟子骑着蝇虫,从远处迎战,他们手中的弓箭拉满,满是老茧的手指松开,箭矢破空划出完美的弧线,击中污秽者或落在浅湖中,宫理耳边捕捉到了碎裂声。
她嗅到了气味,是油。
紧接着,第一批弟子后退,后头骑着大型苍蝇的弟子上前,他们手中的箭矢顶端烈焰熊熊,迅速射出,在击中那些污秽者与湖面的瞬间,燃起了烈烈大火。
而黄符女与她手下头部变形的其他人,掏出了各自的法器,他们或以指化诀,或使用法器,在空中蒸腾起一团云雾与一丝雷电——
她们头部鼓胀起来,在布料与红绳包裹下像充水的气球,但她们却强忍着痛苦,无数弱小的法术汇聚在一起。蒸汽酝酿,风摩擦水珠,一点雷电送入,再进行风与温度的演化,她们像是每个人只给这法术的云中加入一丝自己的调味,就看到那团蕴含着滚滚雷声,闪烁微光的雷暴云越来越大!
直到黄符女手中细长的杖一挥舞,朝污秽者最汇聚的地方召唤处一指,或许是一团负电子在那里生成,成为雷暴云的引信,这雷雨云中突然钻出几根划破众人视野的紫色闪电!
他们虽然比不过被驱使着的污秽者大军,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反击能力。更重要的是明明宫理做出了要庇护他们的“王”的姿态,他们也绝不会坐在这里只祈求与等待拯救。
这或许就是食物链底端的他们,在混乱无比的春城,悄无声息又生机勃勃存活至今的原因吧。
宫理却没有停手,她也顺势召唤出了一些白影怪物,它们佝偻着身形,三对手臂在地上拖得很长,嘴巴张的极大,而这些怪物攻击的方式都很简单和迅猛,扑咬到污秽者便会一阵乱啃乱吃。
但这也没什么奇特的,它们最主要的特点就是会不停地吧唧嘴、抖腿或是磨牙——
“什么玩意儿!好烦啊!”黄符女怒瞪向那些被召唤出的怪物:“又吵又烦!”
她心烦意乱,却没想到这些怪物身形暴涨,攻势更猛的朝污秽者扑去——
厨师长肥胖柔软的身体在湖水里打滚,他是变异者中的强者,拿锅铲狂乱的拍死了一只鼠妇,道:“我觉得,这些被召唤出来的家伙咱们越讨厌它们,它们就越强!”
第92章
宫理却渐渐感觉到了吃力, 这些召唤物的数量和强度,似乎已经到达了小海葵的极限,毕竟她没有被它真正寄生, 也不可能发挥出太强的实力。
也或许这是海葵为了让她将它融入身体所耍的小花招——
果然,她听到脑袋里有个声音急切又关心道:“更多的污秽者要来了!我根本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实力,若想救他们,我们必须合作!”
看, 这小东西多聪明。
“你迟早会痛恨此刻自己的弱小!只要咱们在一起, 我能帮你救下所有人, 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 都有活下去的权力!”
“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们可以兼爱春城上下的一切,成为公理的王。”
宫理嚼着口香糖笑起来了:“一个小海葵, 在某些沿海城市都叫你海腚眼子, 在这儿跟我玩人|权话术呢?我见过的大灾大难可能比你见过的海鲜还多,我要各个都想救我早死了。还他妈公理的王, 老娘就是宫理!”
她吐出口香糖,塞进那蠕动着的喋喋不休的海葵口部:“如果我不接纳你, 你永远都是在这个幼体状态, 你不会死也永远诱惑不了我, 而我想让你痛苦, 方法可太多了,爆炒还是生煎——”
海葵恐惧的扭动挣扎起来, 它想拼命把口香糖挤出去, 却牢牢粘住了它的触须。
而同时, 越来越多的污秽者涌入湖区,甚至许多攻击向宫理, 宫理感觉到不对劲了。她觉得是自己穿戴上这海洋四件套之后,海葵有意疯狂向外散发眷族的气息,引来更多污秽者袭击她!
小海葵就要借此来逼宫理啊。
呵。
宫理右臂甩了出去,这次不是海带或章鱼须,一只硕大的甲壳类动物的锤节,宫理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不就是口虾蛄,也就是俗称的皮皮虾的攻击锤吗!
宫理听说过,小小皮皮虾的锤节可以以60公里速度出击,能击碎螃蟹的甲壳,甚至击昏许多鱼类,爆发瞬间由摩擦产生高温,甚至能冒出火花。
那她吃过的那些皮皮虾的锤节才多大点,现在她右臂化作的锤节最起码有一米多——
宫理从空中缓缓落地,靴子踩在浅湖中,站定身体右臂猛地挥出去一下,只感觉一阵陀螺旋风在从身前而起,简直像是她靠锤节挥出了真空炮!
数只污秽者直接被她拳风绞飞,七零八落的跌出去,也有些虫类污秽者吐出虫丝想要缠住她或用口器中吐出的液体腐蚀她,就被她瞬间扫倒。
有些腐蚀液确实将她锤节灼烧出一个个洞,宫理并不觉得吃痛,她从兜里掏出刚刚柏霁之硬塞来的巧克力,放进口中吃了几块,就看到锤节上的几个洞不止是飞速愈合,更生出几个蟹类钎子来,在有污秽者想靠近锤节的时候,一阵乱砸乱夹。
但对面仿佛倾巢出动,宫理不足以抵挡如此众多的污秽者,宫理眼看着厨师长率领的一群变异者被冲散,有些身躯孱弱的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碾死,也皱起眉头来——
忽然天空中一个金光灿灿的“风”字,字如金沙瞬间被化出的龙卷风搅碎,朝黑压压的怪物群中而去!
头顶也出现了诗句,字在空中如即将散去的云般晃荡:
“北落明星动光彩,南征猛将如云雷。
手中电曳倚天剑,直斩长鲸海水开。”
左愫的身影御剑而行,只将笔尖点划向某几个字,雷电、鲸鱼、落星交错如幻影出现在湖面之上,阵势滔天。
几十根毛线射向湖面,交织出细密的针脚,在月下闪着寒光,将数个形态如同蟑螂的污秽者割碎。宫理听到一声被恶心到的怒骂响在远处,老萍穿着足力健运动鞋,荡着毛线,从湖边丛林中短暂出现又消失,只在空中留下她回荡不已的:“操他大爷的一米八的大蟑螂!”
是左愫和老萍来了!
宫理心头一安,忽然一根猛然伸长几米的骨鞭朝她身前污秽者挥舞而去,那骨鞭熟悉,只是此刻几乎每个嶙峋的骨节都如绞肉机般旋转着,骨节之间像是是有鲜血为线,收放自如——
这横挥过去的骨鞭,直将眼前数个污秽者拦腰搅烂,汁水四溅,断肢炸开,宫理差点被喷了一脸,连忙脚尖点地朝后飞起。
而后她就听到一阵愉快的低笑,宫理转过头去,只瞧见平树、啊不,凭恕将那长鞭挥舞的如臂使指。
他也转过头来看她,拧起眉毛来,一脸离谱似的指着宫理道:“我靠,你脸都看不清了,脑袋就跟烧糊的锅底似的!”
她知道自己戴上小章鱼后五官不可视,仿佛头部如混沌星空一般——那跟糊锅是两码事!
她几乎没有正面跟凭恕打过交道,宫理总觉得平树终究是脆弱的,忍不住道:“少嘴贱,多小心。”
凭恕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他乐于虐杀甚至搅碎这虫群,甚至主动冲入其中,一抬手,骨鞭如尾巴缩回他掌心,他从胸膛中拔出一把白骨拼铸而成的巨剑,攻势大开大合的横扫起来。
这大哥打架也够骚的,一把仿佛刚从营养不良恢复到常人水平的瘦骨头,却恨不得在虫群中下腰舞着巨剑狂甩,他身影如同魅影,浑身骨头如同可以突破关节的极限般……
班主任和柏霁之那头,也冲出蜂巢反击——看来他们也不是没有胜算,正在宫理这样想的时候,众多污秽者的动作忽然放缓而后停住。
它们竟齐齐仰头,朝月亮的方向望去。
一阵苦腥味的风,宫理缓缓抬起头来,只瞧见月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飞翔的身影。
它三对透明的流光溢彩的薄翅在月亮之下缓缓舒展张开,细长的尾在空中甩动,那翅之下,虫肢的包裹中,是一具极其丰盈柔润的身体。
身体只有腰部以上,肌肤像是月下的珍珠,或许是男或许是女,或许兼有,它有一头柔顺的及肩黑发,双眸像忧郁安静的女子,下颌却像硬朗且强势的男人,它有喉结与双|乳,六只如同镁光金属片雕刻的蝉翼般的翅震颤着,朝宫理的方向缓缓而来——
它的形态像是在刻意模仿六翼天使或龙,但虫肢的材料让它仍然显得脏污与恶心,只有这半具完美的躯体,带着神性的慈悲与光辉,让人几乎可以忽略周围的一切。
这样想的显然不止是宫理。
一位离它极近的变异者甚至张开双臂,跪在地上,陶醉的想要去触碰那中性而极美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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