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子弹真正地与他擦肩而过,林衍终于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饭局上谈得很不好。
林衍从只言片语中听出来。
林维康本来洗钱是通过对面这人的赌场,但最近换了另一家钱庄。
因为另外一家抽成更少。
本身做生意,换了就换了,但偏偏已经谈好的生意,林维康要把钱拿出来换另一家做。
在赌场那边看来就是打他们的脸。
事实上也是这样,在林维康说出“没本事吞这笔钱,就乖乖吐出来”时,对面终于举起枪。
林维康花钱请的保镖掏枪也很快,僵持之下,他们放二人离开了。
在停车场,林维康搂住林衍的肩,说,“小衍啊,你上刚才的车,爸爸跟你分开坐。”
“别担心,都是防弹玻璃。”
林衍顿时僵住,他忽然明白了一切。
可以说,他之前所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答。
林维康接纳他得太快了。
即使他确实非常努力地表现出优秀的那一面,但以林维康之多疑,不应当那么快就带他回家。
除非他需要一个挡枪的人。
看上去比林维康要弱,要好处理。
还要让林维康足够重视的,重视到看上去他们杀了他的接班人。
林衍在林维康的视线之外,发出一声嗤笑。
姐姐啊,你看,薄冰之上,不只有你一个人。
他坐上车,皮质沙发冰凉透顶。
车子渐渐运行起来,林衍闭上眼,他忍不住想。
如果他今天死在这里,林榆会不会难过。
还是庆幸与她争权的人少了一个呢?
然后他听见枪声。
听上去像鞭炮声,像童年被年纪更大的小孩塞进帽子的爆竹,破碎的那一瞬是“嗡”一声的耳鸣。
林衍低下头,肾上腺素飙升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手臂也无可抑制地发抖。
他有点太兴奋了。
这种兴奋压过了恐慌与绝望。
与姐姐相同的处境意味着,林榆会更信任他一点。
他低垂着脑袋,感受车子七扭八歪地努力甩掉身后的跟车。
这场饭局定的场地很偏,一侧崖壁连接着大海,是绝对的郊区。
车子很容易刹不住车,翻入海水之中。
还是得活着,他知道自己假如死掉,下一个被用来挡枪的就是林榆。
林维康的利用从来没有一个度。
他的出现不过是帮林榆分担了一部分。
他出声吩咐司机,“往左,上临市的高速。”
这和林维康定下的路线不同,司机有点犹豫。
“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他说。
司机想开口向林衍说抱歉,他得遵照大老板的命令。
他刚出口半个音节,就感觉到按在脖子上的冰冷金属。
“我说,往左,上临市的高速。”
林衍的声音很是冷漠,就像下一刻他不按照林衍的命令做事,真的会死在这里。
然后他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
“好,好,我听您的,少爷。”司机的裤子都要被冷汗浸湿。
他往左打方向盘,驶离原本护卫的队形,在身后跟着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很敏锐,立刻调离大多数跟车,往林衍那边拐去。
林衍闭上眼,在心里骂了一句。
还没给我姐当好狗,倒是给你表了不少次忠心。
接着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林维康接得很快,林衍接电话的那一刻,低眉顺眼地说,“我把那些人引开了,父亲您还安全吗?”
“剩下的几个人很好解决,”林维康很满意林衍的表现,“保镖我现在命令他们去跟你那边,我们前后包夹。小衍,你做得很好。”
“谢谢父亲。”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林衍看了一眼后方逐渐冒头的车辆,目光看向司机,“你现在不把油门踩到底,你我都会死在这里。”
“熙熙一定会很想爸爸。”他的目光上移,看到司机挂在后视镜下一个做工拙劣的布包,上面绣着“熙熙送爸爸”五个字。
司机被这句话彻底触动到,他猛地一脚油门把企图甩开身后的追兵,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引擎的轰鸣之下,车子仿佛隐于夜色。
司机对距离精妙的控制使得身后跟随的人无法靠近,每一处转弯都像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开后窗。”林衍说完,司机马上把后窗打开,林衍的枪对准了身后车辆的轮胎。
与此同时,身后车的人也把枪口对准了他。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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