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紫的症状来看, 杀手体内的子蛊应当在心脏附近, 控制他的言语和生命。
一旦他有背叛的行为, 蛊虫便立刻侵蚀心脏,心脏破裂,导致身死。
子蛊失去人体温床,也会死去。
陆见微取出锋利的小刀,划破皮肉,片刻后,从心脏处挑出一只花生大的黑色虫子。
得益于昨夜恶补,她一下就认出蛊虫品种。
蛊虫按照作用,分为几大类别,最为人熟知的是情蛊,除此之外,还有命蛊、傀儡蛊、感知蛊、猎杀蛊等。
看似类别不多,实则每个类别都有很多不同品种的蛊虫,蛊虫的品种有高低之分,蛊虫等级越高,蛊力越强。
杀手体内的蛊虫,是傀儡蛊中的蚀血虫,喜食鲜血,被人驯养后,由母蛊操控子蛊,进入人体心脏附近,在温热的血肉中沉眠。
一旦察觉宿体背叛,蛊虫从沉眠中惊醒,咬破宿体心脏,同归于尽。
陆见微将虫子尸体装入瓶中,回到小院。
她翻开《蛊术理论和实践》,查找蛊虫能即刻察觉宿体背叛的原因。
蛊虫没有神智,为何能辨别宿体即将背叛?
是指令。
蛊虫驯养时,将关键音节刻入它们本能,只要触发关键词,它们就会产生应激反应。
杀手临死前说“我是”二字,蛊虫立刻发作,致其心脏破裂而死。
关键音节应该就是“我是”。
死士一般不会与外人道明自己的身份,根本没有使用“我是”的机会,除非被人拷问。
陆见微深感自己还是小看了江湖。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继续学习蛊术。
至少在下一次碰到同样的杀手时,她能够提前解了傀儡蛊。
金宅花园内,薛关河同阿耐围坐石桌旁,滔滔不绝讲述着东流城之事。
阿耐哼道:“昨晚问你你不说,见我给陆掌柜送了钱才说,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又不是掌柜的要钱,是你家公子说一千两买消息的好吧?”薛关河毫不客气怼道,“你家公子都这么有诚意了,掌柜的仁善,自然不会拒绝。”
“我是说你!”
“我昨晚要是提前同你说了,你们赖账怎么办?”
“我家公子怎会赖账?你不要胡言乱语!”
“开个玩笑,我就是不想告诉你,你昨晚肯定好奇得抓心挠肝,辗转反侧了吧?”
阿耐跳起来打他:“好啊!你故意害我!”
“你果然失眠了!”薛关河得意大笑,欣然迎战。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闹了一阵后,双双瘫倒在草地上。
“上次在客栈没敢打,这次倒是痛快。”阿耐枕着脑袋,眯着眼仰望蓝天。
薛关河皱眉:“我有个问题没想明白。”
“什么?”
“既然杀手已经被种了蛊虫,为什么还要在牙齿里藏匿毒囊?”
阿耐嗤笑:“你傻不傻?”
“你才傻!”
“毒囊只是让杀手自杀,避免遭受拷问,没人会对死人感兴趣,自然也就不会发现蛊虫的存在。”
“所以呢?”
阿耐揪着一根草塞进嘴里,抖着腿道:“平平无奇的用剑的死士,谁能查出他们是谁?这是第一道防线。”
“既如此,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种蛊,留下线索?”
阿耐叹气:“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你忘了陆掌柜是怎么激发蛊虫的?背后之人就防着陆掌柜这样手段不俗的高人。”
“做到掌柜这样的,应该不多吧?”薛关河不服。
阿耐:“所以说,背后势力心思缜密,用蛊虫当做第二道防线,蛊虫即便暴露,短时间内也查不到有用的线索。”
这等阴诡伎俩,能识破的人并不多。
薛关河皱眉:“藏得这么深,是有备而来?他们为什么要血洗周家?我们杀了杀手,那些人会不会盯上我们?”
“盯上是会盯上的,但应该不会动手。”阿耐猜测道。
“为什么?”
“他们本就在暗处,真要找上你们不就到了明处?除非陆掌柜能查出蛊虫的来处。”
“那也够瘆得慌的。”薛关河搓搓手臂,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去做饭。”
“我也去。”
小院房间,陆见微放下书,略感挫败。
蚀血虫在蛊虫中较为常见,等级不高不低,想要寻到这只蛊虫的来处,无异于大海捞针。
“掌柜的,吃饭了。”薛关河在院门呼喊。
陆见微去了正厅,温著之也在,她没在意,坐下吃饭。
饭菜的味道很好,可她看了太多蛊虫图册,脑子里全是蛊虫稀奇古怪的长相,实在有些吃不下。
“陆掌柜,尝尝这个。”温著之伸手,将碗碟推向陆见微。
陆见微这才发现,他左手旁放着一盘辅食,像是一种糕点,切得方方正正,一块不过两三个骰子大小,似有一股浅淡的酸香。
她没动,只用眼神询问。
“听说你早膳胃口不佳,这个糕点开胃,不妨试试。”
温著之说完没再劝,垂眸端起药膳,似只是随口一提。
陆见微夹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俘获她的味蕾,蛊虫图册带给她的恶心感渐渐消散,只余下淡淡的果香。
糕点里放了酸葡萄干,咬破时软弹的肉质与糕体的枣香结合,的确开胃生津。
她投桃报李,说:“蛊虫的品种我已经查到,但出处尚不清楚。”
温著之顿了顿,抬眸笑道:“是什么?”
“蚀血虫,一种较为常见的傀儡蛊。”陆见微又夹起一块糕点。
温著之:“似乎听说过。”
“公子,”阿耐惊道,“我们之前去西南求药,确实听当地人提过,莫非杀害周家那些人的凶手来自西南?”
“西南的确蛊术盛行,”温著之缓声道,“不过能同时调动多位武师高手的门派,并不多见。”
阿迢也道:“西南多操纵蛊虫毒虫,用剑的很少。”
“那也太难找了。”薛关河闷闷扒着饭,“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罗连环恨恨道:“他们杀了我三位师兄,等查出是谁,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罗姑娘,信已经送去贵峰,想必贵峰不日就会遣人来双溪城。”赵江顺势插了一句。
罗连环哑声道:“多谢。”
身在异乡,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师兄死的死,伤的伤,她这几日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曾经的跋扈娇蛮早已被掩藏。
陆见微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吃了一盘糕点,待她回过神,才发现盘子里只剩下几点残渣。
她破天荒感到惭愧,假装不在意,又开始吃起饭菜。
“陆、陆掌柜,我师兄还没醒,他……”罗连环眼巴巴地瞅向陆见微。
她不知道旁人为何称她“掌柜”,也没心思深究,就随了大溜。
陆见微神色平淡道:“他的外伤已无大碍,内伤倒是有些难办。”
“难办?”罗连环挺直肩背,拽紧了衣摆。
“他内力四级,伤他的是五级,导致经脉受损,需要人替他疏导。”
这就是江湖的残酷,弱肉强食,低等级的武者在高等级武者面前,再小心都不为过。
一旦被高等级武者击中,死了倒一了百了,活着却要时刻遭受痛苦。
武者残留的内劲,会在经脉里肆虐,令伤者痛不欲生。
罗连环脸色煞白:“那他,那他以后都不能练武了?”
“我说了,需要有人替他疏导。”陆见微吃得很饱,放下碗筷。
罗连环哽咽:“可是有谁能够替他疏导?”
“你们赤云峰没有五级以上的武者?”薛关河不解,“请个六级武师为他疏导不就行了?”
“没有这么容易。”赵江摇首叹息,“这种事稍有不慎就会遭受反噬,风险很大。”
除非关系极铁或利益足够多,才有人愿意做这件事。
“可——”薛关河下意识看向陆见微,见她神色淡淡,立刻吞下欲说出口的话,闭上嘴巴。
牛小喜曾被胡九娘伤到,同样是五级,同样是内力残留,掌柜的却很快治好牛小喜,他以为不难。
原来这种事并不容易,甚至还担着风险。
掌柜的真善良。
他可不能胡乱说出去,要不然赤云峰厚着脸皮央求掌柜的出手相助可怎么办?
罗连环无措望向陆见微:“你之前说好一万两救我师兄的命。”
“他的确没死。”陆见微说,“命保住了。”
罗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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