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砺 - 第四十四章 紫阙重门,杀机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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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殿之巍峨壮丽,震撼人心,又为帝国最高统治之象征,然于“举大事”,却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宫门。
    尤其是两个南宫门——西曰云龙门,东曰司马门。
    宫城是大n个号的东宫,格局仿佛,两重宫墙,外曰宫垣,内曰殿垣,形成一个“回”字结构,将整个宫城包裹起来。
    南垣二门——如前所述。
    东垣二门——南曰东掖门,北曰万春门。
    西垣三门——南曰西掖门,中曰神虎门,北曰千秋门。
    北垣一门——朔平门。
    此八门,皆分外门、内门,开于宫垣者为外门,开于殿垣者为内门。
    内门为止车门。
    两重宫墙之间,也即宫垣、殿垣之间,最宽处阔达百米。
    这偌大地界,可不是空空如也!
    一条青砖铺陈的道路,将此地界一分为二。
    靠宫垣一边,是一座座长方形的院落,次第排列。
    院墙不高,其中的房屋,典型排屋格局,有的院落四排,有的院落六排,最多者为十排。
    院落中央,有个小小中庭。
    院落和宫垣之间留有相当空间。
    这些院落,两个用途:
    其一,在宫内值守的官员的宿舍。
    其二,屯兵之所——兵营。
    西晋禁军,承汉魏旧制之余,司马炎本人又多有发挥,番号繁多,叠床架屋,数量庞大。
    以驻地分,大致可以分成三大块:屯驻京城左近,屯驻洛阳城内,屯驻宫城之内。
    屯驻宫城之内这一块,为禁军之最精锐者,数量上,虽不足禁军总数三分之一,但依旧非常可观。
    这块以左右卫、左右军为主体的禁军,大多就屯驻在这些院落中。
    青砖路另一侧——靠“殿垣”一侧,一马平川。
    这是禁军日常操演的空间。
    回到宫门。
    前朝(南朝)同后寝(北寝)一样,分为东、中、西三路。
    东路为尚书省,中路为太极殿建筑群,东、中路之间的宽阔长巷,曰东长街。
    云龙门通太极殿;司马门连东长街。
    云龙门为宫城正门,又通帝国最高统治象征之太极殿,自身象征意义亦极强,不论从哪层意义上说,都是八门中最重要一门。
    魏晋之前,司马门为宫城正门,入司马门,直抵帝国庶务中枢尚书省,八门之中,以重要性论,仅次于云龙门。
    说说宫门的形制。
    不论是之前的秦汉,还是之后的隋唐,阙门形制,都是门、墙在一条直线,左右两阙则凸出于这条直线。
    但西晋的阙门,却是左右两阙同宫墙相连——阙、墙在一条直线,而宫门后坐。
    以最雄伟的云龙门为例——
    门、墙之间距离五、六十米。
    左右二阙皆为子母阙形制,即一个母阙带两个子阙,一子阙居于母阙之侧,另一个居于母阙之后。
    若从空中俯瞰,大致是个曲尺形状。
    阙台——母阙、子阙拢在一起,近三十米见方。
    阙台高耸,其上楼观壮丽,母阙两层楼观,子阙一层楼观。
    左右二阙完全对称,其间隔超过四十米。
    此亦即座于阙台后的宫门的宽度。
    母阙后头的那个子阙以复道同宫门相连,透过廊柱,可见复道外侧院墙隐现。
    左右阙皆然。
    此院落亦为屯兵之所。
    门道的长度,超过三十米。
    即是说,宫门的进深超过三十米。
    宫门之上,两层楼观,形制更加繁复壮丽。
    宫门之后,大道两侧又现院墙——还是屯兵之所。
    这种规模、形制的阙门,除了楼观可容纳相当兵力外,更附有不止一处屯兵之所,史书上动辄跳出的“屯兵某门”,实非虚言也!
    何苍天站在南宫垣上,更有感慨:
    名为“宫垣”,其实是地道城墙形制——高、厚不必说了,雉堞之外,还筑有马面!
    即是说,这道“宫垣”,具备完整防御功能,若防守方准备充分,攻打宫城,难度不在正经攻城战之下!
    遥望对面的太傅府,何天嘴角一丝狞笑:
    杨骏,到时候,我出的去,你进的来?!
    *
    夜。
    昭阳殿皇后正寝后殿西堂。
    内堂。
    关防从未如此之严,所有无关的宫女、宦者都被赶了出去,门口侍立的,是殿中人。
    十余支粗如儿臂的牛油烛,照耀如白昼,堂内原本的铜灯,皆黯然失色。
    皇后端坐御榻。
    榻前的地面上,摊开两张大大的羊皮舆图,一张是宫城的,一张是京城的。
    何天和两位殿中中郎将孟观、李肈,三面围坐舆图,何天正对皇后,孟观、李肈一左一右。
    这样,皇后便可以完整、清晰的俯视整个舆图。
    贾谧于一旁侍立。
    董猛、阿舞穿梭周围,确保五人言语,无一字传出内堂。
    这是何天第一次见到孟观。
    孟、李之中,皇后似乎更信用李肈——游说汝南王、楚王,这种最机密的活计,都派给了李肈。
    但何天却更看重孟观。
    因此,虽在御前,也尽可能的盛道仰慕。
    此人相貌,清雅温和,体形也偏瘦,若不着戎服,很难想到,他的身份,竟是一名武将?
    至于何天何以看重此人,容后再表。
    何天开口,“楚、怀二王谒陵,定于十一月初二;初四,杨党左军将军刘豫休沐,臣以为,举大事,就在初四夜间、初五凌晨!”
    牛油大烛照耀下,余人眼中,皆有火光跳动。
    “如何动止?”
    “第一步,诏左军将军裴頠代刘豫。”
    “好!”贾谧重重点头,“叫裴逸民领兵去打杨骏,他一定不肯,但若只是兼管右军,他便不会推辞!”
    转向皇后,“阿后,我去跟裴逸民说!”
    皇后颔首。
    何天本想请皇后亲自出面,一转念,贾谧出面,区别也不大,而彼已自告奋勇,不好落他脸面,点点头:
    “对刘豫,诏书不必臧否,只说另做安排就好了。”
    贾谧代皇后回答:“好!”
    李肈盯着宫城舆图,“如此一来,西垣三门、东垣二门,便都在我们手里了!”
    “不错!”
    顿一顿,何天继续,“第二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以楚王玮屯云龙门,以淮南王允屯司马门!”
    堂内一时无语。
    皇后忍不住,“这两处——尤其是云龙门,不能叫殿中人去守吗?”
    她虽不懂军事,也晓得云龙门、司马门的重要性,更何况,何天特别说了个“最重要的一步”——
    她实在是不想把这样的要害交给楚王。
    何天微笑,看向孟观、李肈。
    李肈……看向孟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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