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对《京报》的原料下手,这一招虽然卑鄙,却很毒辣,等于是釜底抽薪,偏偏现在是关键时刻,西军北伐使雍王的合法性越来越深入人心,从百姓捐就能看出,大家何等支持,还有朝官的投奔,短短三天时间,已经有近二十名官员前来自己这里报道,领取路费盘缠。
而对方在这个关键时刻下手,也是有点狗急跳墙了,如果自己不果断阻止,不知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继续发行报纸,持续扩大雍王的影响,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问题。
想到这,胡云问道:“目前纸张还能支撑多久?”
“还能支持七八天左右,油墨库存量大,能支撑一个月。”
“纸张有其他替代来源吗?”胡云又问道。
王牧忧心忡忡道:“倒是还有几家造纸工坊,平时采购量不大,但我更担心他们害怕报复,不肯再供纸给我们,这个可能性很大,刚我在考虑,能不能从扬州供纸?”
“扬州不错!”
胡云赞许道:“船只过来只要两三天时间,那边有联系的纸商吗?”
“有三家,只是他们从造纸到运来,至少需要十天时间,不过我可以从平江府采购一批,平江府那边我们有分馆印刷报纸,纸张就是当地两家纸坊供应,我估计它们能支持一点,但不会太多,三天时间应该够了,现在就担心扬州的供纸是否来得及,我今天就要赶赴扬州,协调供纸之事。”
胡云想了想道:“这样吧!我让副使陪同你去扬州,让扬州官府参与协调,以后纸张和油墨都由扬州参与供应,多头保障!”
王牧点点头,“如果纸张供应充足,索性我在扬州也开一家印刷分馆。”
“这个你们自己考虑,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斩断他们的贼手。”
胡云冷冷道:“不让他们狠狠痛一次,他们还会肆无忌惮。”
........
在西湖边有一座行宫,占地约三百亩,是天子夏天的避署之地,去年才刚刚落成,目前正在内装饰,到了夏天,天子就会带着嫔妃去行宫居住。
夜里一更时分,行宫忽然起火,火势从三个方向燃起,火势十分迅勐,只片刻便连成一片,浓烟滚滚,烈焰腾空,整个城西的百姓都看见了浓烟滚滚,纷纷走出家门,整个大街上都站满了居民,议论纷纷。
此时,火势太大,救火的士兵纷纷撤退,站在远处,眼睁睁望着行宫被大火吞没。
大火一直烧到次日上午,火势才渐渐熄灭,但耗钱数万贯的行宫也被烧成白地,上千名梅花卫士兵封控了行宫周围,他们在仔细检查各种蛛丝马迹。
这时,一辆马车被数十名骑兵护卫着疾速驶来,一直来到行宫大门前,马车停下,秦桧从马车里走出来。
他走上台阶,望着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的行宫,心中着实恼火万分,皇宫里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搬过来了,不料竟然被大火烧毁。
但他眼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安,萧山纸坊前天晚上被大火烧毁,昨晚行宫也被大火烧毁。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这时,梅花卫都统制颜辛快步上前,躬身施礼,“参见秦相公!”
“有人伤亡吗?”
“回禀相公,夜里住在行宫内的三十名工匠和十几名巡逻士兵都顺利逃出,但有四名梅花卫士兵在救火时被倒塌的墙压住,不行殉职。
“那太不幸了,起火原因查到了吗?”
颜辛点点头,“相公请跟我来!”
他把秦桧带到侧面,指着地上的十几只皮囊道:“这是在四周捡到的,还能倒出一点火油,还有十几支火把,就扔在地上,秦相公明白了吗?有人用火油纵火,还故意把证据丢在地上给我们看,至于是谁,秦相公应该很清楚。”
秦桧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除了西军情报探子,没有谁会使用火油,也只有他们有这种火油,果然和他担心的一样,西军在报复了。
他沉思片刻道:“立刻把火油袋销毁,此事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泄露出去,明白吗?”
“卑职明白!”
秦桧随即坐上马车,赶回皇宫去禀报.......
赵构是今天上午才知道行宫失火之事,他立刻命令相国秦桧前去查探。
御书房里,赵构负手来回踱步,其实他也隐隐猜到这是西军在报复,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点可怕了,关键是不对等,他们只烧了纸坊,对方却烧行宫,如果自己再下令把报馆烧了呢?对方会不会直接烧皇宫?
赵构打了个寒颤,他感觉对方如果想这样做,没有什么办不到。
“陛下,秦相公来了!”
赵构连忙道:“宣他进来!”
很快,秦桧匆匆走进御书房,躬身道:“陛下,微臣去过行宫了!”
“情况如何?”
秦桧摇摇头,“不太好,整个行宫都烧没了,还死了四名救火的士兵。”
赵构咬牙道:“是谁干的,能查出来吗?”
“陛下,不用查,现场丢了十几只皮囊,里面还有火油,还有火把,能使用火油的,只有一家。”
赵构顿时脸色铁青,半晌缓缓道:“你去质问他们,当初签署的协议清清楚楚,不允许他们的人再破坏临安,现在公然放火,他们想做什么?如果协议没有用,那朕就收回江南西路!”
“陛下,微臣刚刚去见过胡云了!”
赵构一回头,却见徐先图站在门口,徐先图躬身道:“微臣无礼,应该先通报!”
赵构允许徐先图可以不用通报,直接进来,他摆摆手,“徐爱卿刚才说什么?”
“微臣去质问过胡云了,微臣一早也去了行宫,看到了火油皮囊,所以微臣直接赶去特使府,质问胡云为什么要破坏协议?”
“那他怎么说?”赵构急问道。
“他说我们证据不足,让我们不要胡乱指责,如果是他们做的,他们不会皮囊扔掉,这明显是很低级的栽赃!”
赵构眉头一皱有问道:“或许他说得有点道理,但他怎么解释火油的来源?”
“他说在延安府的药铺都有卖火油,多的买不到,但一两桶还是能买到,他还说,以前张俊的仓库管理不严,就有几千桶火油被库房偷出去贩卖,去向不明,光凭几只火油皮囊就指认他们,简直太荒谬!”
赵构一时语塞,他又向秦桧望去,秦桧冷冷道:“就是他们干的,只是他们不承认罢了,在萧山纸坊现场有八支火把,行宫现场也有八支火把,这不是巧合。”
“如果他们不承认,我们就没有一点办法吗?”赵构恼火道。
秦桧冷笑一声,“他们只做不承认,我们也可以只做不承认,在微臣看来,一把火烧了《京报》报馆,简直易如反掌。”
徐先图顿时急道:“陛下忘记襄阳是怎么丢的吗?陈庆向泉州增兵三万,陛下,陈庆就在等我先动手啊!”
赵构颓然坐下,半晌,他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这一刻,他内心有点胆怯了,为一座报馆丢掉福建路,这个后果他着实承受不起,赵构忽然意识到,陈庆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福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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