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这一击想来很厉害。
牧林仙君被劈得直接吐了血,噗——的一声,血雾喷得她一身都是。
体内的黑雾又开始躁动起来,很快被染上的血迹顺着花瓣消失得干干净净,青绿的叶脉里显出暗红诡异的纹路,在金殿的日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啊——在场的人倒抽一口冷气,此花果真是魔物......
天帝也被这奇诡一幕吓得心惊不已,居然如此不识好歹,当着本座与众仙卿的面如此回顾此等不详魔物! 来人,速速与我推下斩仙台去,以儆效尤!
是!金甲武士们齐声大喝,震得屋檐都跟着响起扑簌簌的声响。
帝君!帝君!且听小仙一言!妙如清亮的嗓音压过了众人嗡嗡的议论声,回荡在大殿里,我有法子,既叫他吃了苦头,转一转他那个榆木脑袋不懂变通的性子,又叫他弄清了这海棠的来龙去脉如何?还望帝君看在他还有用的份儿上,饶他一命吧!
天帝脸色依旧很难看,但是抬了抬手,制止了金甲武士们的动作。
这是要做什么?她想,体内的黑雾被仙血所激,翻滚得厉害,搅得她烦躁不堪。
妙如生怕天帝会后悔,忙不迭地开了口,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将一番打算说得通透。
不若叫他两个都下凡去,吃一吃人间的苦。人间软红十丈,什么样的人没有?有几个是如同咱们天界上仙们这样好修养,好脾性的?他这性子下了凡间,有得吃亏呢!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他吃亏吃够了,多栽几个跟头,自然就懂变通了!至于那血透海棠,一并打下去,正好成了人,两人索性做个夫妻,一日日处着,还有什么说不清的?不比他日日想破了头要强?小仙司人间情欲,愿在他两个身上下个封印,不到初尝云雨那日不会想起前尘。一来好叫牧林大人吃吃苦头,二来也好看看这海棠到底是个什么心性,岂不两全其美?待成了亲,夫妻两个感情好,额…若是闺房里相得些,想起前尘来便快些。到二人都想起来了,就正是回归天庭的时候。到那时,小仙愿亲自去迎他们。
人间?什么人间?她才不想去,她只想回赤渊去。这些天界的人怎么回事,随随便便就这样安排了?!
她本来就被牧林仙君的血搅动得心神不宁,此刻更是怒火中烧,枝叶随着心绪变化剧烈颤抖着,黑雾在体内翻滚,枝桠暴涨,直向天帝四周刺去!
“孽障安敢造次!”上头有人暴喝一声,四周金光乍起,照得她头晕眼花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不过是一个无师自通的半吊子花树,在这满殿神武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只听哗啦——一声,她左侧一大片枝桠被整个儿劈了下来,落在地上。
枝桠离了主干,迅速枯萎干瘪下去,扬起一片黑雾四起,很快在满殿祥瑞仙气中消散无踪,只余殿中地上一片焦黑痕迹。
“牧林仙君!看看你养出来的祸患!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都这个时候了,牧林仙君居然还是那个愣头愣脑的样子,盯着地上的焦黑仔细思索,“方才那黑雾与赤渊里的似是同源…”
天帝大概是真的要被他气死了,放弃了质问他的念头,看向金甲武士们,速速与我扔下凡间去!天帝说完,又转头指向妙如,锁骨菩萨,此事既是你出的主意,就将他两个交与你照看,若再出这样的纰漏,连你也一并上斩仙台!
“小仙领命!”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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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
“他们两个下界投胎,是我一手安排的。他好读书钻研,便叫他投在读书人家,父亲是个伪君子,母亲也不是省油的灯。家宅不宁,必然多生事端,要在这样的家里头长大,必定得学得精明灵透些。至于血透海棠么,”妙如转头看向昏迷中仍皱紧了眉头的阮照秋,“原想着叫她过得顺遂些,也好瞧出她是个什么性子来。阮家父亲慈爱,母亲虽严厉些,却是一门心思为了她着想,上头还有个事事愿替她挡在前头的大哥。”
“两家人又知根知底,打小定了亲,只等成婚那一日,这件事情便成了一半。谁知道,偏偏阴差阳错,遇上了我。”夜阑怔怔地看着阮照秋,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阮照秋陷入昏睡已经一日一夜,此刻月光初上,烛火映在她光滑的脸上,浓密的眼睫在火光下映出一个舒朗浓密半月阴影,越发衬得面庞雪白。
“锁骨菩萨,你干吗当年要替牧林仙君说话?人家都懒得管他,你替他出头,就不怕犯了别人的忌讳?”夜阑问。
妙如想起往事,轻笑了一声,回头想来,大约也是报恩吧。我初上天庭的时候,不谙天界虚伪做派,颇吃了些暗亏,又因司情欲,也不招人待见。倒是牧林仙君呆头呆脑的,对我有些好脸色,也教我些不怎么管用的避事法子。
夜阑想想现世程二那一根筋板板正正的模样,不由说道:你这法子也不行啊,你瞧程二那模样,那儿精明灵透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么...妙如话锋一转,他如今什么都想起来了,只怕再不似从前那样好对付了。
夜阑眉心微蹙,我们离京那日,他在城外相送,对我说:'祁山夜阑,来日再会'呢。你可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我不敢妄下定论。他是天界出生的上仙,没吃过多少苦头,也许血透海棠这件事,算是他此生头等挫折呢。遭此一劫,或许会心性大变也说不定。
妙如说着轻叹了口气,抬眸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阮照秋,突然低喝了一声: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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