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忙去收拾,将茶水抖落,又去擦拭,那一抹茶渍却迅速殷开,深色在眼前晃动。
眼前模糊,意识也有些不清,阿弦摇了摇头,倦意迅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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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之时,却见身处一处桃林之中,晨雾飘渺,冷风沁然。
阿弦正觉茫然,耳畔忽然听到有人念道:
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chuáng书。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这吟诵的声音,清朗中透着寂寥,念的却正是卢照邻的《长安古意》中句子。
是殿下阿弦诧异,忙循声而去,走不多时,果然见晨雾中有一道身影伶仃独立。
阿弦不由放慢了脚步。
正前方的一株桃树下,李贤便站在那里,一身银白色王服,簪冠玉带,衣袖随清晨的寒风簌簌发抖,青年的身影看来如此孤独。
心底竟有一抹伤感掠过,阿弦走前几步:殿下怎么一个人在此?
李贤闻声缓缓回身,阿弦看清他的正面,整个人如坠入冰窟。
只见李贤银白色的袍服已被血染透,连秀丽的脸上也溅了大半鲜血,他手中握着一把极薄且快的匕首,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掉落。
殿下阿弦的舌头几乎都僵住了,望着李贤有些鬼魅森然的脸,忽然间觉着胸腹处剧痛。
她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极为惧怕,却无法按捺地缓缓低头。
目光所及,阿弦惊见在自己的胸口竟赫然开了一道血口,鲜血汩汩奔涌而出。
李贤手中握着的那匕首的尖端,正指着那道伤口,像是才从里头拔了出来一样。
阿弦无法置信,但痛楚却如此鲜明,她手捂着胸前,疼得弯腰。
阿弦望着面前的李贤,不知李贤为何要下此毒手。却见李贤双目茫然,而在他身后,那厉鬼长长地红舌头舔着尖锐如钩的鬼手,狰狞而得意地看着她。
第314章 只属于殿下
但就在今夜,沛王府中, 李贤却有全然不同的经历。
先前李贤回府后, 几位府中官吏迎着,长史房先恭问起今日的行程, 道:去现场勘查这种事, 殿下何必亲自去,殿下身份尊贵, 那些地方一来晦气重,二来
还未说完, 李贤道:不妨,何况此事或多或少也跟我有些关系。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胡浩然一案, 本不好开口, 见李贤主动提起,一发纷纷进言。
房先恭道:殿下先前赦饶胡浩然, 本是好意, 谁知却给刁民借机闹事, 但虽然我等都知道此事内qíng,只怕朝中陛下跟天后不知, 如果再被有心之人趁机诋毁
另一名参随道:这也正是我等忧虑的。若被有心人借题发挥,只怕对殿下大为不利。
李贤道:这点儿我也想到了,但是事已至此,后悔无用。何况负责治疗的大夫说胡浩然身体虚耗, 再迟几日只怕有xing命之忧, 如果他死在狱中, 自然更加会有人趁机生事,说我治下不仁,残害老迈之类,所以这会儿是进亦忧退亦忧,没什么可说的了。
众人纷纷点头,房先恭道:殿下所说也甚是有理,既然这样,如今只该想个善后的法子。
李贤道:命案是狄仁杰在查,至于田产亦有女官,我是相信他们两人的,各位不必过于担忧。
大家见他如此乐观,面面相觑,正还要进言,李贤起身道:我有些累了,稍后再议。
李贤入内,沐浴更衣,略吃了些汤水,便回房歇息。
他的身子才挨着chuáng榻,耳畔便有个声音说道:殿下可相信我所说的了?怎么样,那个自作聪明的禅师是不是来不了了?
李贤转头四看,并看不见有人:你,就是阿弦所说的那个恶鬼么?
那声音桀桀笑了几声,道:恶鬼厉鬼,不过是世人起的称呼罢了,其实鬼跟人一样,有些xingqíng不同而已。
李贤道:人若是杀人犯法,便会被缉拿严惩,你呢?
我并没有杀人犯法呀。
你若没有,胡浩然因何杀人,还有今日的王叁。
那不过是十八子的一面之词罢了。要知道她所看见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唆使我怀疑阿弦?哼。李贤不屑一顾地笑了声。
我当然不会,那鬼也笑了笑,道:我知道殿下爱她,不管她做什么殿下都会支持,不管她说什么殿下都会相信,所以你当然不会怀疑她了。
李贤脸色变化:你
我怎么会知道的?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到底怎么做才能得到她呢。
李贤几乎跳起来。
就在这时,两名侍女进来伺候,被李贤的举止吓得一愣。李贤定了定神,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咽了口唾沫,李贤道:你在胡说什么,阿弦已经被赐婚给崔晔了。
这是当然,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要知道人心可是最容易变的东西呀。
不知为何,那声音虽然难听,却让人无端有一种想要倾听的yù望,李贤道:人心易变,这不用你说,但是阿弦是喜欢崔晔的,而她的心意是绝不会变的。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难免有些黯然。
鬼道: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优柔寡断,如果真的喜欢她,那就努力得到就是了。还是说自认为自己比不上崔晔,所以才要退避三舍,先行放弃?
住口!李贤喝了声。
鬼桀桀地又笑:是被我说中了么?殿下,我是为了你好毕竟你不知道得到心爱之人的快活之处
李贤的喉头又动了几动。
正在此刻,外间有人悄声叫道:殿下,殿下声音低低弱弱,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乞求似的。
李贤回头,他还未说话,耳畔那鬼道:至少,不是这些下三滥的货色可以比拟的。
李贤的脸色有些不自在。
鬼却又笑说道:而且还有一件事,如果给十八子知道这种货色还陪着殿下身旁,殿下觉着她会怎么看您呢?
李贤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她不会知道。
她当然会知道,因为她可不是一般人。鬼道,除非殿下照我说的去做她一定会乖乖地成为你的人。
李贤的双眸之中有些迷离:我的?
耳畔的那声音几乎一寸寸钻到心里去:你的,只属于殿下的也只爱殿下的,什么崔晔,武承嗣,都得不到,只有殿下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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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身子一倾,从桌上爬了起来,却因为起的太急几乎往后倒仰出去,她定了定神,忙低头去检查自己的身上,颤抖冰凉的手胡乱摸过胸腹之处,发现并无血迹,却仍无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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