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打了个寒噤:母后?
她当然知道武后所说的是安定思公主,那个在皇宫之中,本来讳莫如深的名字。
太平起初年幼时,没有人敢对她说这件事,直到她渐渐懂事,加上是个好奇的xing子,才逐渐听说宫中竟有如此一段骇人听闻的公案。
可是
不等太平说完,武后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她并没有死对么?
太平迟疑:不是说小弦子是
武后又笑了笑,这一次的笑声,就像是冰冷锋利的刀锋刮过骨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痛入骨髓。
她眯起双眼,轻声道:没有人知道,当初目睹那孩子死去的时候,我的心里是什么感觉。
太平有些害怕起来:母后
武后这才回过头来,夜色里她的眼睛烁烁有光,这是让太平觉着熟悉,又觉着陌生的眼神。
武后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不懂,母后却不想揭开自己的疮疤,跟你细说当年的种种,你只需要知道母后想让你知道的就行了,其他的事,不要去过问,不要去打听,更不要去追究。
可是我不懂太平嗫嚅。
武后肃然:你只需要记得,当年母后的痛入骨髓是真的,而你的姐姐她因此流落民间遭受苦困折磨也是真的。
太平屏住呼吸:这自然就是武后亲口承认了阿弦的确是安定思。
武后走前一步,伸出手来握住太平的肩膀。
她的手如此有力,像是能掌控一切。
冰冷的夜色里,皇后沉声说道:太平,你是母后唯一的小女儿,我把所有的疼爱宠溺都加在你的身上,但是你的身上,本来有母后该给安定的疼爱宠溺。
太平屏住呼吸,皇后的声音破开暗夜的冷风,坚定不移地送入她的耳中。
你该明白,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是经过母后的肝肠寸断,跟安定的死里逃生后才有的,母后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皇后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旋即又昂首道:所以现在,身为父皇跟母后唯一的太平公主,你可以撒娇,可以任xing,但是不可以不懂事。
虽然话语里并无苛责,也无训斥,太平仍是不由地落了泪:我、我
武后审视地看着她道: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么?
太平只顾抽噎,无法回答。
武后的声音变得温和:回去洗个澡,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早上醒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仍是公主,你做好你的公主,她仍是女官,她自做好她分内的事。知道了吗?
太平觉着委屈,但是在武后眼神的注视下,这种委屈却显得那样肤浅幼稚,以至于她不敢叫嚷出来。
最终她只能回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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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曾想跟皇后开口,让换了陈基。
但是武后既然如此安排,一定有她的用意,且阿弦虽然对陈基有所忌惮,但却不愿意就把这一点龃龉摊开、甚至要在皇后面前表露出来。
倘若皇后因为她流露的对陈基的不满、从此疏远或者针对陈基,岂非又是她害了他?虽然已对陈基并无好感,却也不想横加涉入他的人生。最多是两不相gān而已。
因此阿弦qiáng忍未说。
这日启程,正是chūn雨飘落之时,阿弦跟狄仁杰乘车,陈基却身披蓑衣,率众人策马而行。
玄影因也随行,起初还在车内陪着阿弦,等出城后,就忍不住跳下地,在队伍中奔跑撒欢,隐约听见陈基招呼它的声音,却像是极为高兴。
车厢里,狄仁杰因同阿弦谈了会儿雍州的qíng形,道:雍州是沛王殿下的治下,发生这样的事,皇后很不高兴。这一次前去,务必要将此事处理的极妥当才好。
狄仁杰身为大理寺派出,专门负责其中的人命案子,阿弦则主理田产纠纷。阿弦道:我知道,皇后也曾叮嘱过。
狄仁杰问道:沛王殿下的老师是天官,天官可曾跟你说过什么?
阿弦道:这倒是没有,只让我跟狄大人好生配合行事,凡事多向您请教。
狄仁杰笑道:这也是天官的谨慎之处了,他是沛王殿下的老师,你却是天官将来的呵呵,他自然不便多话。
阿弦也笑:怎么您也拿这件事来打趣?
狄仁杰点头说:你听着似是打趣,细细想来,未必没有道理。
阿弦想到沛王李贤,低头出神。狄仁杰则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忽然说道:你可了解这位陈郎官?
阿弦道:以前我自以为算得上了解,后来就不敢说了。
狄仁杰仰头一笑:我听说这位前途无量的大人是长安的一个传奇了,不过他的传奇,似乎是从你来到长安后才开始的。
阿弦gān咳了声:许是凑巧。
狄仁杰也并不说破,话锋一转:不过,袁少卿好像就没有这样传奇跟凑巧了。
提到袁恕己,阿弦想到已经多日不曾见到他,便问:少卿近来可好么?
听说少卿近来跟赵监察家里走的甚近。狄仁杰琢磨道:赵监察家的小姐似乎对他格外青眼,大理寺里已经传开了,说两人好事将近。
阿弦点了点头:您觉着少卿跟赵小姐如何?
狄仁杰道:我自然不曾见过赵小姐,但也听说是长安有名的才女,且又品貌极佳,若姻缘可成,少卿倒是好福气。
两人说到这里,就听见外间陈基说话的声音传来,似跟人对话。
狄仁杰又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道:是他
阿弦问道:怎么了?
狄仁杰将车帘放下:你应该也认得此人,当初听说在大理寺考核之中,几乎胜出,刑狱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只不过
阿弦听他说的耳熟,也探头看了眼,却见陈基正跟一个人对面说话,那人头戴软脚幞头,身着褐色衣袍,脸容略有些瘦削,两只眼睛却很jīng明qiánggān,竟是当初一同在大理寺历练的周兴。
阿弦看了眼,正要放下帘子,却蓦地发现周兴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惊鸿一瞥中似乎有些眼熟,还未看清脸,心里就升起了一股久违的,令人难受yù呕的浓烈血腥气。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有一点声明,那两个牵丝都已经用完了,受损的那只正是韦洛所用的,至于为什么受损,参见两姊妹的那段对话~弄死跟被弄死有关,所以不必再担心还冒出一只来。
另外,看到有小伙伴提出一点疑问,在此回答哈:卢才子跟烟年的那首《chūn晚山庄》的确是有此诗,但后面那句题记是作者咳咳咳杜了个撰的~~望周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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