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并没有亲自杀入山寨当中,而是在外指挥着兵马,扩大山寨内的混乱,使得更多的曹军陷入崩溃的状态当中。在张辽身边,有大概二十来名的护卫紧紧的跟着,这些护卫一般都不上阵杀敌,唯一的责任就是保护好张辽,虽然说张辽的武艺相当的不错,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
这样的模式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是斐潜军中所有统领军队将领的标配。经过斐潜的一再强调,讲武堂当中的实例说明,许多人都明白了这一点,什么职务的人做什么事情,这样才能保证整个军队良性运转,若是一个将领天天冲杀第一线,那么让谁来指挥整个战局?
虽然说这样的条例可能对于赵云张辽等武力强悍的将领,是有一点抑制,不能让其完全发挥,但是同样也是一种保护。或许,这个历史进程当中可能会在将来少了一个张八百,却未必不可能在将来会多出一个张都督……
赵云和张辽在历史上都算是有强运BUFF的统帅,但是斐潜也不能保证在现在当下也是如此,若是真的有个万一,后悔也是来不及了,还不如事前就强调好,做好相应的配套保护措施,减少意外的发生,而不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有限的历史经验和惯性思维上。
张辽明白斐潜的用意,他也从高顺那边听说过吕布冲击曹营的那个案例。当时吕布只不过觉得不对劲,想要带队从营地里面出来,结果就被一些不是很熟悉吕布的兖州兵卒,认为是吕布溃败了,结果轰然大乱,甚至导致了跟着吕布的高顺等人也控制不住场面,顿时好端端的一个局面顿时糜烂……
小心,无大错。
山寨内有组织的抵抗,很快就垮塌了,剩下的便是无序的慌乱。
其实一开始,整场战斗就没有多少的悬疑,纵然夏侯充有一定的地利条件,但是一来斥候被绞杀之后没能够提供及时的预警,二来也没有防备好骠骑人马兵卒技能装备上面的压制,最终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自然也不算多么奇怪。
跟着斐潜一路南征北战,不管是张辽还是赵云,抑或是麾下的兵马,其实都对于战斗很习惯了,有着比一般招募兵有着更深刻的认知和更为流畅的行动,见到了对手溃乱,也就不紧不慢的压迫着,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急躁或是欣喜若狂的样子,只是跟在逃窜的曹军后面,就像是赶羊,似乎准备将混乱一直驱赶到了阳城左近,夏侯惇的眼皮之下一样!
并不是骠骑人马要对夏侯充等逃兵放水,而是没有杀绝的必要。因为除非必要,否则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用骑兵直接冲进人群当中降速砍杀的,骑兵最擅长的依旧是不断的高速行进,制造混乱,打乱阵列直至对方全盘溃败。偶尔的转职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转职就把本职给丢了,归根到底还是骑兵,依旧是机动和破坏对方阵列为主要的手段,至于强打强冲的事情,还有专职的人员……
当斐潜带领着麾下精骑,一路如同破竹一般,直接踏平了山寨,宛如奔雷直抵阳城之下的时候,夏侯惇才刚刚让人放下吊筐,将夏侯充给吊上了城墙。
山寨之中,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也有二千余人,结果真正逃到了阳城之下的,便只有夏侯充等聊聊无几的不足百人,这还是张辽得到了斐潜的授意,特意留出来的,否则连这点人恐怕都剩不下来。
倒不是斐潜对于夏侯充别有青睐,反而是斐潜并不知道驻守山寨的就是夏侯惇的儿子,便觉得不过是一个小杂毛,放回去刚好给夏侯惇施加一些压力,所以也就错过了抓捕夏侯充的机会。
夏侯充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跪倒在夏侯惇的脚下,身躯还时不时的颤抖两下。
夏侯惇沉着脸,一言不发。
于情,自己孩子,血肉亲情。
于法,丢失山寨,损兵折将。
那么现在,是走人情,还是行军法?
『说!究竟如何情况,』夏侯惇猛的一拍桌案,『孽子,还不速速如实报来!』
夏侯惇声色俱厉,夏侯充反倒是有些放下心来。所谓知子莫若父,其实倒过来也基本成立。夏侯惇如此做行做色,基本上就是做给旁人看的,若是真的对于夏侯充死心了,反倒是什么都不会说……
虽然如此,夏侯充也不敢怠慢,连忙将事情的前前后后,但凡是所能想到的,能记得的,都讲了出来,尤其是强调了破寨之时的轰然巨响,一方面确实是给夏侯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另外一方面也是借此来表示说守不住山寨也不是自己有什么过错,而是奈何共军,呃,骠骑太犀利……
『骠骑竟有如此利器?』
作为统军大将,夏侯惇自然不会相信什么神鬼之说,相反,夏侯惇认为基本上所有的神龟之说都是人为的,所以立刻就惊觉了起来,因为如果说骠骑能这种利器用来破山寨寨门,也就意味着能够破阳城的城门。
实际上,山寨的营寨门和城门材质不一样,厚度也不一样,坚固度自然也不相同,就像是三合板和实木板虽然都叫木板,但是实际上完全就是两码事。然而夏侯惇不明白这一点,更不清楚斐潜拥有的这个利器的破坏上限究竟在哪里,所以当他听闻了夏侯充的叙述之后,内心当中便是一股寒气直冲头顶,身上无数汗毛根根直立!
原本以为骑兵不能攻城,所以夏侯惇原本觉得自己面对骠骑人马的时候,已经算是先手立于不败之地了,就算是在城外打不赢,骠骑人马也别想攻进城内来,结果现在听了夏侯充之言,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当头而下!
如此一来,所谓骑兵不能攻城的认知,竟然在骠骑将军斐潜面前完全颠覆!
要是骑兵能攻城了……
夏侯惇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然后沉默了半响,挥了挥手,让人先将夏侯充看押起来,自己准备先写一封请罪书备着,如果说这一场仗打赢了,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夏侯充这点罪责也就抵消了,而如果说是连带着自己也在骠骑将军斐潜面前败落了,那么父子两个少不了要到曹操面前负荆请罪走一趟。
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面对这些气势汹汹的骠骑人马?
在原本夏侯惇的计划之中,若是骠骑人马来了,自己多少要趁着其远道而来立足不稳的时候攻一波,纵然无法击溃击败,至少打乱骠骑的节奏,延缓其步伐,多少也是做得到的,可是现在……
夏侯惇不免有点犹豫起来。
是按照原定计划出城迎战,搅乱骠骑阵脚,还是赶快加强四门防御,用沙土填塞城门洞,避免阳城山寨的悲剧重演?
夏侯惇望着远处汇集而来越来越多的骠骑人马,不由得喃喃自语道:『主公若是于此,又将如何选择?』
夏侯惇不知道的是,他所念叨的曹操,此时此刻,也同样在面临着选择。
人生就像是时时刻刻都站在分岔口上,向左还是向右,永远都是问题。曹操排遣往袁熙之处的使者得到了回应,袁熙同意了曹操的提议,而且也招募到了一些胡人骑兵,但是有一点比较让曹操为难,就是这些胡人骑兵要价很高。
虽然说好货不便宜,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希望不仅要便宜,还要好货,所以当曹操拿到了袁熙的回应的时候,不由得吓了一跳,更多的是肉疼,心痛和一种无奈,就像是面对着后世的双十一的账单。
自己真的要付出去这么多?
胡人特产骑兵,有的。
乌桓出产,单缸单马力,全景天窗,真皮座椅,自带按摩系统,不加油料只需草料,硬朗大气有风格,同时又不乏细致的典雅和风度,可以驾驭激情,姿意驰骋……
数量两千五百,附赠驾驶员,包邮到冀州,一口价,两千五百万钱,还要搭上一些粮草、器械、兵甲、用具等等。
曹操的手,微微颤抖,像极了花呗即将到期,然后财务又通知工资拖延发放的样子……
不出曹操的所料,乌桓人愿意加入,但是这个价格么……
要知道,当年曹操也是在朝廷中央待过的,所以他知道,汉灵帝时期收拢招募乌桓人作战,大概也是三千人左右,一年的开销大概是五千万到七千万,注意,这是一整年下来的费用。
而现在,是一趟!
一趟两千五百万!
还只有两千五的人马!
当然,话说回来,如果来的人数一下子很多,曹操也未必愿意。
如今大汉当下的乌桓人,其实正在处于原始社会末期,正在向奴隶社会转变的过渡阶段。
乌桓人有语言,可是没有具体的问题,其语言和鲜卑人有些相似,这也是之所以乌桓人和鲜卑人多少能够相处一点的原因。最早的乌桓人是类似于母系社会阶段,实行的是收继婚和抱嫂婚,即父亲和兄长死后,儿子和兄弟可以娶其继母和嫂子,伯叔母与侄子、叔父与侄媳之间甚至也可以通婚。
后来随着和汉代民族的不管的沟通和交流,也逐渐的变成了父系的结构,只不过依旧是以畜牧业为主要支柱,兼营狩猎。乌桓人也十分羡慕汉人的农业体系,很愿意学习农业的技术,只不过这个农业么,也不是随便学都能会的,再加上乌桓人还保留着一定的迁徙习惯,有时候农学的进程就在一次次迁徙当中被打断了。
随着乌桓自身的发展,也出现了部落私有化,各自部落有各自的规则,来保护自己不落的财产,而部落的首领就慢慢的成为了统治者,对于整个部落有生杀的大权。
东汉和乌桓,大体上是和平的,相互之间已经有大概四五十年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战争了,小摩擦么,当然还是有,就像是兄弟之间还经常拳脚相向的情况。整体来说,乌桓人是比较亲汉的,甚至作为雇佣军参加了不少的东汉境内平定其他地方叛乱的军事行动,甚至还一度被汉天子招揽为皇宫侍卫,警戒京都。
袁绍生前,虽然内心当中看不起乌桓人,但是为了借助乌桓骑兵,依旧和乌桓人保持了一定的关系,尤其是和乌桓首领蹋顿之间,更是联系密切,甚至为了进一步将乌桓人拉拢在自己身边,还假借汉帝刘协的名义,封蹋顿为乌桓单于,历史上还从自家氏族之内选了一个宗族之女,许给了蹋顿为妻……
不过现在这个阶段么,因为袁绍比历史上败亡得更快,所以袁氏和蹋顿之间的联系还没有像历史上的那么密切,蹋顿自然也没有如同历史上一样对于袁氏痴心不改,还抱着袁绍恩情不放。再加上袁家三兄弟也不争气,哄然之下就将自家基业败坏得七零八落,然后楼班、难楼等乌桓人自然是贴近刘和,刘和又是跟着骠骑将军斐潜,盘踞在常山一带,而蹋顿这一波人在被张绣击溃之后又在大漠之中躲避了一阵,等到重新汇集起来之后,才发现乌桓的环境已经是大变样了。
袁熙或是出于愤怒,或是出于怨恨,觉得既然鲜卑现在态势转弱,幽州也不失为一块可以谋发展的区域,若是就此依附于斐潜之下,岂不是愧对什么什么的?所以袁熙也想着振兴幽州,发展自己的力量,于是乎就和从大漠之中归来的蹋顿一拍即合,两家并拢在了一处。
这一次曹操去信,袁熙和蹋顿商议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上帝视角,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于未来洞察明晰,在袁熙看来,怎么说曹操还『坐拥天子』,而且还拥有冀州豫州兖州徐州青州这么一大片的区域,而骠骑将军虽然也强,但是毕竟隔得远了一些,再加上『甄氏事件』,导致袁熙对于斐潜十分反感,倒向了和斐潜对抗当中的曹操,也就很自然了。
对于蹋顿来说,那就更简单了。蹋顿急需钱财,大量的钱财,然后才能拿着这些钱财去大漠之中引诱那些零碎的部落归拢到自己的名下,也才能壮大自身,再谋大图,所以嗷的一声张开了大口,也不足为奇。
不过这样价格对于曹操原本就吃紧的财政来说,无疑是一个相当大的压力。
那么应该如何抉择?
或许经过了很长时间,或许就是短短的几息,曹操血液当中的赌徒性格再一次的翻涌了上来,重重的一巴掌将书信拍在了桌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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