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上台之后,便撤换了大量的朝廷北军的将校,这些将校有一些是和董卓关系密切的,有一些并不是。
但是在情况未明之下,就算是再愚蠢的人,都不会轻易的重用这些将校。
除了一个人,皇甫嵩,皇甫义真。
皇甫嵩是安定郡朝那县人,若是按照出身来说,妥妥的西凉人,但是,怎么说呢,按照后世的形容,就像是香蕉人。
皇甫嵩的上一辈,其父雁门太守皇甫节,其叔度辽将军皇甫规,打下了一片天地之后,皇甫嵩便在他这一代,从一个将门开始转向士族靠拢。
和太学学生交往,维护党锢人士,揭发中常侍违法,等等的行为让皇甫嵩成功的在士族子弟当中树立起了一座有品德,有理想,有抱负,有文化的汉代四有青年的形象……
曾经一度,汉灵帝欲把董卓的部队让皇甫嵩来进行接管。
或许从这个角度来说,皇甫嵩认为其实并州也算是他的地盘也未可知。
人称皇甫嵩乃当代名士,仁爱谨慎,尽忠职守,折节下士,勤政爱民,简直就是完美的圣人!
平黄巾贼时皇甫嵩领冀州牧,便多次要求朝廷减免冀州田税;上表陈辞、劝谏或有所补益,一共五百多次,每次都亲手书写,而且毁掉草稿,一点也不宣露于外。
在军旅中,皇甫嵩军井未达,将不言渴;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军灶未炊,将不言饥;部下吏士有接受贿赂的,皇甫嵩并不显责,而是再赐给他钱物,吏士惭愧,有的竟至于自杀。
呵呵,呵呵。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多么美好的一个形象,拨开来看却未必如此。
那五百多分请求减免税收又如此小心亲手毁稿绝不外泄,然而这些理应绝密的信息是如何被世人所周知?
那些贪婪的军中吏士,胆敢冒着腰斩的危险,罔顾军法接受贿赂之后,却会在被宽恕之后当即自杀……
蔡邕虽然是一个不爱对他人的言行置评的人,但是毕竟牵扯到了自己的弟子,因此沉吟良久,还是摇头说道:“……当日朝,太师令御史中丞之下具跪于车下……曾有言,不意太师变为凤皇矣……”
竟有此事?
然后转脸就在郿坞负责抄家斩杀董卓八十岁的老母和未满十四的孙女都是他吧?
汉律,年七十以上,人所尊敬也,非首杀伤人,毋告劾也、毋所坐,而皇甫嵩以未教子之罪而杀。
如此说来,那么皇甫嵩整个人的拼图就慢慢的完整起来了。
而且依照斐潜所了解的和蔡邕师傅所说的,那么皇甫嵩为了盯上了自己也就说的通了。
皇甫嵩并不是一个敢啃硬骨头的人,所谓的士人风骨,多半是爱惜自己的羽毛装出来的,而且心狠手辣,面慈心黑……
现在当下董卓虽然伏诛,但是牛辅等人还在长安之外领军……
作为朝野当中唯一的一个有经验,有资历的人,那么一旦西凉兵有了一些什么问题,应该不应该挺身而出?
但是,很明显,皇甫嵩并不打算淌这一趟的浑水,他希望抽身到并州这一块更好操作,更容易建功立业的地方去……
“这是要来摘桃子啊……”斐潜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蔡邕想了想,也是笑了一下,说道:“此喻绝妙。”
现在情况倒是知道了,可是要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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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千里之外的冀州,袁绍也准备摘桃子了。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面,袁绍自己一直非常尊重大汉帝国的游戏规则,所以,他先做了一个祭坛,承制了车骑将军之后,才对于冀州的事务进行渗透和干预。当然,袁绍现在的真正的朝廷颁发的职务,也是就一个渤海郡太守。
但是现在经过了和冀州各位当地大佬们的眉来眼去,袁绍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混一个刺史,或者是拿下一个州牧来玩玩了。
当然韩馥也不是个好好先生,事实上,韩馥从始到终,都是与袁绍争锋不让的。
袁绍刚到渤海郡的时候,韩馥就派遣了一些心腹的从事来,明面上是帮助袁绍,而实际上是做什么的大家心知肚明……
不过袁绍毕竟是袁家子弟,振臂一呼,天下士族云集,冀州很多人也纷纷向袁绍伸出了援助之手,韩馥的计策很快就落空了。
但是随后,韩馥也就捏着粮袋子不放,甚至是暗地里减少对袁绍的军粮供应,想使他的军队离散,不过这也是导致了袁绍最终下定决心要搞掉韩馥的原因。
袁绍作为身份雍贵的天下楷模,自然不可能去亲自动手去摘桃子的,自然有人替他动手,这个人就是荀湛。
邺城府衙,书房之内。
“友若……”韩馥问道,“……此番前来有何指教?”
荀湛沉默不言。
韩馥眼睛越睁越大,看着荀湛,手不由的开始颤抖起来,心却不住的往下沉,“……竟连汝也……”
韩馥闭上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当荀湛正式的作为袁绍的说客,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韩馥明白这意味着一件事情,豫州士族已经放弃他了。
身为一个豫州人,却被豫州的士族所抛弃,这是一件多么让人难堪和痛苦的事情!
“还有何人?”沉默了良久之后,韩馥用着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
“元才、元皓、公与、景明……”
“仲治、公则、子远、元图……”
“都官朱、西平麴……”
荀湛每说一个名字,韩馥身上就颤抖一下。
“够了……”韩馥伸手打断了荀湛的话语,问道:“……如今,事可何为?”
荀湛看着韩馥,摇了摇头。
这些名字里面,有的是冀州土豪军方大佬,有的是冀州士族名望之士,还有的是豫州颍川、南阳的名士望族,有的是曾经的手下,有的是入住冀州后不可避免的得罪的人,而现在这些人都汇集在一起,表态支持袁绍……
还能有什么办法?
韩馥仅仅抓着衣角,颤抖着嘴唇,最后挣扎的问道:“……吾可获何?”
“韩公可得贤名。”荀湛伏地而拜。
韩馥几乎要跳将起来,破口大骂,一个虚无缥缈的贤名便来换取一州之牧!这个袁家竖子竟然如此待我!
然而韩馥最后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做,只是颓然的低下了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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