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事情让苏咏霖来做,他绝对不会在这种前提下对光复军进行贸然的改变。
这反动力量也太强大了不是?
而且革新力量几乎只有赵玉成自己,然后整个高层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上,这怎么能行呢?
可是赵玉成没把本领学到位,就迫不及待地走上了实践之路。
赵玉成的确从苏咏霖的教导之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也有了不少感悟,并且从全新的角度分析光复军的问题。
这一分析,还真他分析出了不少问题。
于是他感觉自己可以尝试一下使用这些学到的东西,对光复军目前的诸多错误进行修正。
清丈田亩,统计户口,进行一次总的审查。
不仅如此,赵玉成还认为之前光复军的所作所为大失民心,为了尽快挽回民心,需要弥补之前所犯的错误。
他决定对历次战争以来所积累下来的战兵、民夫的死亡数字进行一个重新的统计,统计出来以后挨家挨户走访,询问他们是否拿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抚恤金。
如果得到了,那当然好,如果没得到,那就要进行补偿。
再有就是把之前赵秀业贪腐的案子重新审查一遍。
他觉得赵秀业一个人折腾不出来那么多事情,背后肯定还有更多贪腐公款、损害光复军公信力的人,要全部揪出来,一起处决掉。
光复军走到如今,需要给自己减减肥,扔掉一些不需要的包袱,然后才能继续往下走。
否则不需要金兵来攻打,光复军自己就要把自己打败。
“光复军能一路走到如今,少不了百姓的支持,没有百姓的支持光复军就不能发展壮大,所以光复军必须以民为本!”
赵玉成把这句话总结出来,当做自己的执政纲领,要以此行事,全面整顿赵开山统治时期混乱的光复军军政财系统。
这对于光复军来说当然是好事。
但是对于光复军的各级领导层来说,就未必是好事了。
担任各军军官、监军的与会人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赵玉成这么搞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随口一说。
本来他们以为赵玉成的所作所为是心血来潮,小孩子忽然间对某件事情产生了兴趣,所以玩一玩,并不会来真的。
所以他们没有明确反对。
但是随着赵玉成调集军中善于算数的人才组成了一个审查账目、人员名单的小组,他们才意识到赵玉成可能是要来真的。
这小子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要搞事情的。
赵氏宗族们就有点着急。
他们私下里汇聚一堂,就这件事情进行商议,会议主持者是赵开山的“首席智囊”、选锋军统制官赵祥。
赵作良被驱逐之后,赵祥就是赵开山身边最受信任和倚重的人,对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也有着相当清晰的认识。
公田制度虽然在大家看来只是一张废纸,但是毕竟全体决议通过的制度,是被大家承认的,如果说赵玉成硬是要拿这个制度说事儿,大家也的确没什么办法。
而且以此来治罪也是名正言顺有理有据,说你犯罪了你就是犯罪了,要治你的罪你也必须要承认,否则就是抗命,问题更加严重。
在不能快速废除这个制度之前,它始终是一把悬在所有人脑袋上的剑。
赵祥的面色很差。
因为他自己就利用手中权势掠夺了近三万亩属性上属于公田的良田,大大扩充了家资,成为家族里第二号有钱人,财大气粗,非常肥硕。
第一号有钱人当然是赵开山自己,赵开山看中的土地当然没有人敢和他抢。
但是赵祥也的确是拥有了相当数量的土地。
这要是被赵玉成查出来了,别说面子上不好看,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赵玉成这种愣头青真要让他放手去办事,鬼知道他能办出什么来。
搞不好来个杀鸡儆猴,赵祥“奋斗”一年多得到的东西搞不好就要一朝归零,成为赵玉成走向巅峰的垫脚石。
这怎么可以?
你爹都不敢这样搞,你凭什么这样搞?
赵祥很生气。
“总而言之,情况就是如此,玉成已经开始着手清丈田亩,录入户数,帮他办事的人已经非常多了,继续这样下去,咱们被查出来什么问题也就是顺理成章的。”
赵祥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眼下领帅病重,玉成年轻,还要做如此危险的不得人心的事情,诸位有什么想法,还是要说出来的。”
赵祥环顾四周,看着他的同族们一个赛一个的愁眉苦脸。
这些同族要说打仗干正事,那都是半斤八两的半瓶子醋晃啊晃,但是抡起捞钱、抢占土地,个个都是好手,各村有各村的高招。
所以七八千八九千乃至于近万亩的土地,他们也不是没有捞到手里。
本来赵家只是沂州一地比较有名望的土豪,在大家一年以来不间断的努力捞钱捞土地的积累之下,赵家已经成为地区性的超级豪强了。
赵开山自己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地主,整个光复军没人能和他相提并论。
在他的带动下,大家战斗力倍增,真要查下来,谁能躲得过去呢?
本来大家欣欣向荣,一起发财,可谁知道赵玉成居然要搞这一茬。
后军监军赵以源是第一个发言的。
“我以为,玉成还是太年轻了,办事不知轻重,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沉稳老练,一心就想着政绩功业,也不考虑实际情况,这样下去,对我们光复军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左军统制官赵毅也随之点头。
“我觉得这话说的在理,玉成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说要做立刻就去做,完全不考虑后果,还是太年轻,不知水深水浅。”
右军监军赵睿达也表示赞同。
“兹事体大,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查出来也不见得就是真的,总有人欺上瞒下不是?就算查出来什么……万一影响了光复军的大局面,影响了咱们的团结一心,也是问题不是吗?”
有了这三人带头,其他人也就三三两两的开始表达自己的看法,一人接一句,反正核心就是赵玉成不能这样搞,这样搞是要搞出问题来的。
于是赵祥再次敲了敲桌面。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选个人去和玉成说说,让他别这样弄了,这样弄下去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你们觉得呢?”
一群赵氏宗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连点头。
最后大家公推赵祥作为话事人,去和赵玉成讲一下个中关节,晓以利害,让他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赵祥接下了这个任务,就去找赵玉成单独谈话。
“什么叫这件事情不能这样做?”
赵玉成看着赵祥,一脸不愉快道:“六叔,整理军务,理清这笔糊涂账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若不能如此,光复军是不能长远的,仅仅只是这点时间,我已经查出来不少事情,绝对不能停。”
赵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玉成啊,你还是没有搞明白对于光复军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以民为本,这才是最重要的,没有民心,就没有光复军,所以我在做的事情就是对光复军最重要的事情。”
赵玉成给出了他的答案。
赵祥冷笑一阵。
“那玉成,谁才是民呢?所谓的民心到底又是什么呢?你想过吗?你没想过,你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太年轻了!”
“六叔有什么要说的吗?”
赵玉成顿时感觉话题的走向不对,赵祥来者不善,估计是受人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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