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往事 - 第511章 唯一的手段

    在等待蒂姆时候，陈林芝又一次接到了高博学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打瞌睡的声音，看样子是高博学专门算好时差，赶在陈林芝方便的时候才联系。
    他告诉陈林芝说：
    “我又跟一些人联系过，对于你的合资提议，几位三峡工程审查委员会的专家很激动，征求同意后抓紧时间和一些国内外的潜在投资方联系过，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来看，目前除了上面之外，老板你就是唯一一个愿意拿钱的投资人。”
    陈林芝听出了高博学话里有话，明摆着依然不看好这个项目。
    其实陈林芝自己也明白，如果想要追求最大化的利润，工期长、造价高、回款慢的三峡大坝并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
    只不过，到了他这个层次，考虑事情早已不仅仅局限在眼前。
    公司会倒闭、技术会淘汰、银行会破产，大如花旗银行，不也被中美洲债务危机折腾到死去活来差点倒下，要不是金融圈同行和华盛顿方面拉了它一把，花旗银行很可能就真的倒闭了。
    以它的体量来看，如果不救，真有可能引起小范围的金融危机，储户、保险公司、大量股民们都会头疼，甚至可能在美元信用问题上出现风险，这家银行作为全球银行业最大的巨头之一，在一定程度上象征着美国的地位，早已到了大而不能倒的程度。
    花旗银行涉及的商业领域越多，与美国和全球金融系统联系密切，官方绝不会坐看其破产，一定会施以援手，因为这种企业一旦倒闭，在美国乃至全球范围内引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将极为惊人，这也是去年陈林芝决定让联合资本集团大胆抄底花旗银行的原因之一。
    未来存在着太多不确定性，可是集全国之力建成的三峡大坝这个宏伟工程，假如不出意外很可能会存在一个世纪之久，流淌的不止是水，陈林芝觉得它更像一台超级印钞机，虽说涉及到民生问题的电价不太可能大涨，却胜在稳妥。
    如果可以每年投资一笔钱，等到这座大坝建成之后源源不断收取分红，陈林芝认为很难找到比这更稳妥的现金奶牛理财项目了，哪怕出现巨大危机，在将来某天一贫如洗，也有机会凭借这些分红东山再起。
    当然了，只是假设，哪怕美联储破产，陈林芝都不太可能会破产，他的资金分散在好几个篮子里，远远超出人们对超级富豪的界定，相比起大量财富只集中在少数几家公司里的前首富们，他的资产更加多元化，也意味着更安全。
    没必要说服高博学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想，陈林芝当做没听出来，只问道：“怎么，现在上面很缺钱？”
    “缺，都缺疯了，钱这东西既是纸，又不是纸，四十年代的金圆券教训惨痛，现在讲究市场化经济，又不可能跟以前一样直来直去。去年全国gdp才一万八千多亿，即使分批投资压力还是很大，全国各地绝大部分国营单位都缺钱，水灾虽然严重，可那么多人领不到工资，后果同样很严重。假如不缺钱，怎么可能听说你想投资时候，那帮专家们激动坏了？他们憋了好些年的研究论证，有人心心念念大半辈子，现在就等着正式开工呢，而开工容易，筹钱难，电费多半要涨价，从银行借钱的利息也不少，很可能四十年都收不回本钱。”
    高博学说话语气冷静，分明是想劝陈林芝打消这个投资三峡大坝的念头。
    回不回本的计算，是建立在现有入网电价的基础上，陈林芝知道将来阶梯电价会涨，不会出现“四十年都收不回本钱”的夸张事。
    他通过电话对高博学说：“你不用劝我，这不只是投资的事，少一场大水灾，几千万人就能少遭受一次自然灾害，如果工期长达十年，每年我拿五亿美金出来就行，丝毫不会有压力。况且有我投资，贷款的部分就降低了，等到大坝建成，不用跟化工总厂一样掉进债务陷阱里，收回来的钱还可以再投资盈利，想收回成本应该也容易。”
    对岸经济市场化了，计划经济正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一批高速公路等基建之所以年年赚钱年年亏本，部分原因就是债务太高，利息压力沉重，而且还得帮助其他难以盈利的偏远地区高速公路项目，新债加旧债，资金压力太大。
    差别就像贷款买房和全款买房，一个有利息一个没利息，最后的开支当然不同。
    如果合资后以公司形式存在着，该是陈林芝的分红少不了，内地如果贷款集资，则可以用属于官方的分红去偿还，再加上回本的钱可以继续用于投资获利，也就是说陈林芝很可能提前回本盈利，不会像高博学说的那样遥遥无期。
    五十亿美金左右罢了，考虑到蒂姆正在赶来谈判的途中，一旦成功，接下来十辈子都可能不必再为钱发愁，因此陈林芝格外淡定，确实也存在着通过大坝人为调节洪灾、拉动经济增长的念头。
    高博学闻言，叹气道：“你这境界，高到没边了，要给爱国华侨排个榜，你肯定是第一名，放眼全国为洪灾捐款的外资企业，我们还是遥遥领先。你的意思我会转达上去，只要你愿意出钱，应该问题不大，毕竟不从你这里拿，又能从哪拿？最近洪灾新闻铺天盖地，已经成了人们的心病，假如尽快宣布建造大坝，无疑是在打上一针兴奋剂。”
    “我这算什么，花点钱罢了，人家钱老他们才是真厉害，钱不值钱，时间和精力才重要，我还差得远呢。”陈林芝对这巴掌马屁受之有愧。
    继续围绕话题聊了会儿，接着又谈到了超级市场的扩张计划，预计今年年底之前先开二十五家，明年再翻两到三倍，仓储中心是用旧粮仓改造而成，另外也采购了众多汽车，至于配套的技术支持，花钱就能从欧美市场上买到，找些华裔程序员负责改造，用不了多少成本。
    直到现在为止，愿意投资三峡大坝的外资就只有陈林芝，国内那些第一批富起来的企业家们还没资格掺和这种层次的项目。
    他的底气，在于内地经济会越来越强盛，单从这年头来看，投资大坝确实像是做善事一样，即使投资，最好也该等到汇率再划算点，不过陈林芝自己乐意，这就足够了。
    他的境界不算高，旧金山、洛杉矶街头那么些流浪汉，陈林芝甚至懒得多看一眼，慈善没国界，可慈善家有。
    自从时间进入九十年代后，他对内地的关注越来越多，里面既涉及到利益问题，无形间也涉及到立场问题，已经开始考虑起等到再过些年，就去四合院或者外滩源的别墅里退休“养老”。
    对于某些小生意，如今越折腾越觉得没意思，等于是满级大佬打小怪，这钱赚得毫无成就感。
    即使有洪灾刺激着，短期内想要谈成这么大的投资项目，依然没什么可能，单是研究讨论就需要耗费挺长时间。
    现在的问题是，上马三峡大坝项目的时机究竟成不成熟，至于投资多少、占股多少、沿岸人员动迁资金需不需要陈林芝负担这些，都还没下文。
    按照高博学得到的消息来看，哪怕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召开大会，拿到会上讨论完才能有结果，不过开会表决更像是走流程，关键在于上面究竟怎么想，这让陈林芝觉得等到有空，还是应该亲自过去一趟，既是为了三峡大坝的事，也是为了沪市化工总厂。
    本来以为沪市化工总厂已经算内地数一数二的大项目，但跟宏伟壮观的三峡大坝一比较，前者就又成了小生意。
    不管怎么样，在一二线城市积极参加土拍拿地的计划依然在进行，陆家嘴的一期项目也正在动工，连锁超级市场在初步扩张过程中，低价买下不少商铺和土地，他个人名下的外资银行和保险公司，同样正在加快进入内地市场。
    被陈林芝盯上，并且私有化退市的港城的银行，名字叫做永隆。
    永隆银行旗下，还有全资控股的子公司永隆保险，这家公司的流通股仅占总股本中的35%左右，谈收购时候悄无声息，直接委托高盛的人代为和永隆银行的控股股东商量，以市值溢价17%的价格被陈林芝一举拿到手，进而申请停牌，开始从港交所退市。
    永隆保险和永隆银行在内地的总部，暂时定在外滩十二号楼里，主要是为了利用显眼位置打广告。
    这栋楼之前归官方所有，凭借陈林芝的实力，争取到手并不费劲，拿出来拍卖走了个流程，今年四月份刚以三亿人民币的价格成交，用美金结算。
    关于房地产是否应该市场化的讨论仍在进行，南海岛的改革试点工作直到目前为止谈不上顺利。
    这年头，内地房价确实便宜，拍卖外滩十二号期间甚至没人跟陈林芝竞争，找了几个人象征性举了几次牌，从开始到成交只花费四分钟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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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降落滑行，蒂姆·伯纳斯·李来了旧金山。
    时间上不凑巧，已经是大晚上，直接先从机场赶去位于联合广场旁的希尔顿酒店入住。
    自从拿到陈林芝的融资款以后，希尔顿集团再次轻装上阵，发展势头非常猛，大半年时间里接连自建、收购十多家豪华酒店，多个项目同时进行，趁机也对一批老旧酒店升级改造。
    伊丽莎白·豪瑟女士，当然不会就这么把蒂姆一个人丢在酒店里。
    她继续添把柴火，借着去喝一杯的名义，伺机主动帮蒂姆撩拨其他女人，直言他是被陈林芝看上的合伙人，身价过千万美金，前途无量。
    看这位年轻姑娘的穿着打扮，本就像是常年出没于高端酒店寻找“客人”的那一类，听到这话，哪有不眼巴巴凑过来的道理。
    本来其貌不扬的蒂姆，瞬间成为香馍馍，被这位漂亮姑娘热情搭讪，手忙脚乱应对着。
    直到这会儿。
    蒂姆依然认为伊丽莎白·豪瑟热情、爽朗，完全没发现自己正一步一步掉进她挖好的坑里。
    如同先前所说的那样，论起操弄人心的手段，搞技术出身的蒂姆，十个加起来也不如伊丽莎白·豪瑟。
    她本就是精通于谈判技巧的那类女强人，眼里除了事业还是事业，无论为了奖金还是前途，都在尽全力协助陈林芝达成目标，现在才九十年代初期，社会风气没那么开明，女人想打拼一番事业本就不容易，伊丽莎白·豪瑟可不愿错过这么好的上升机会。
    能够清楚看出，蒂姆这会儿心已经彻底乱了，他像个情场小白那样，脸越来越红，最终居然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试图摆脱这个无比热情的年轻姑娘。
    有本事来这种酒店找客人，光靠风尘味可不行，伊丽莎白·豪瑟承认面前这位，开始试图跟自己搭话的年轻女人很有魅力，只不过她在蒂姆走后立马变了脸，挥挥手让对方走人，直言不然往后永远别想再踏足这家酒店。
    伊丽莎白没这种本事，但是陈林芝肯定有，这里可是旧金山，他的发家地，况且还是在希尔顿酒店里。
    年轻姑娘发现自己被轻视，又觉得被戏弄，本想发火。
    可当她见到伊丽莎白·豪瑟连看都懒得看自己，穿着打扮显然属于上位圈子里的那类人，硬生生又将怒气全部咽回去，识趣地拿着手提包快步走掉，干她们这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到蒂姆回来，发现刚才一直黏在自己身旁的姑娘走掉了，下意识环顾四周，也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只说了句：“美国女人果然热情，比法国和意大利姑娘们还热情，我已经结婚，你可别擅自帮我搭讪谁了。”
    “怕你无聊嘛。你是我老板的尊贵客人，所以当然听你的，酒店方面我已经打过招呼，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全都记在我老板的账上。时间不早了，要不然你先休息？或者在酒店里做spa、游泳之类，请随意，明天等你醒了之后联系我，我派车过来接你。”
    今天全程将蒂姆放在一个高位上，伊丽莎白·豪瑟刻意压低自身的姿态。
    她是个聪明女人，深知离开欧洲核子研究所那个熟悉的保护圈，面前呆呆傻傻的男人，瞬间就容易对付了。
    来自于现实世界的糖衣炮弹，不仅漂亮姑娘们招架不住，男人其实同样如此。
    只要利益足够大，即使让人带着面罩果奔，都会有人排着长队，争先恐后踊跃报名。
    不需要上百万美金，哪怕只有十万美金，报名的队伍就能从金门大桥南端一直排到北端，或者还能s型绕几圈。
    说不定有勇士，会连面罩都不愿戴，要不然担心这钱赚得太容易，心里不踏实。
    而摆在蒂姆面前的，可是足足上千万美金的财富，伊丽莎白·豪瑟唯一的手段，无非是想方设法让蒂姆清楚意识到，只要答应合作，究竟可以过上怎样的生活。
    听说上千万美金，和真正拥有上千万美金，完全是两码事。
    至于究竟能不能成，还是要看陈林芝怎么跟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