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瑶妹骑脖、野辅闯荡竞技场的生活,来到这个没网没电的世界已经够委屈了,想不到居然还要参与“宫斗”这么复杂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反派居然是他老娘!
打娘胎里出来,他就自以为把他老娘的脾性摸的透透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老娘。
却万万没有想到,万事都有一个万一。
他老娘居然对袁家这么有情有义!
女儿和儿子都不是第一位!
占第一位的居然是袁家和袁家的荣耀!
典型的扶“兄”、“扶弟”狂魔!
他觉得自己真的想的太简单了,低估了人类脑回路的多样性!
特别是他老娘这种人。
说白了,就是拎不清。
真的让人哭笑不得。
景澜宫。
袁贵妃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喜子眉头紧皱,抿一口茶后,才慢慢悠悠的道,“真的是王爷的意思?”
小喜子赶忙道,“回禀娘娘,是内阁拟旨后,小的亲自送到陛下处用印的。”
想到那方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传国玉玺,小喜子不免替它感觉到憋屈。
这方玉玺自从落到和王爷手里以后,和王爷就没有正眼瞧过,直接抛给了何吉祥大人。
如此国之重器,何吉祥大人哪里敢随便拿啊,但是眼见王爷一边手持玉玺砸核桃一边念叨:“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比纸薄,有不屈之心。
这些都是不错的。
错就错在你们没有眼力劲,非要在我的面前前逞个人英雄主义。
娘的,都想不开啊,非要跟老子作对,你们不知道吧,当你们刚开口说话的时候,老子已经有埋了你们的心思。
这曲一响,布一盖,哭的哭,抬的抬,从此人间不再来。
故意作死,老子也不好饶了你们。
不然,这以后都是有样学样,队伍就不好带了。”
一旁的何吉祥大人看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玉玺的质地是玉!
不是铁!
这样哐哐砸核桃,最后落个玉核俱焚,那真将国将不国了!
这才着急了,一把抢过来,答应帮着保管玉玺。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玉玺在和王爷手里落不到好。
所以,这玉玺一直就放在内阁。
每次何吉祥大人用印的时候,必定先沐浴焚香,然后众目睽睽之下,重重的摁在拟好的圣旨上。
至于德隆皇帝碰触玉玺的机会,屈指可数。
最近一年唯一一次便是前面一个时辰,何吉祥大人拟好旨后,同他一起带着圣旨和玉玺,亲自去了麒麟宫,交给德隆用印。
毕竟让袁臻去川州是德隆皇帝的意思,与和王爷无关。
为了使人信服,这大印必须由德隆皇帝来摁。
当愈发消瘦的德隆皇帝看到玉玺的时候,激动的胸口一起一伏。
那是失去的青春!
那是失去的帝位!
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他当时想安慰一下来着,结果德隆皇帝把他和何吉祥都大骂了一通,说什么:不忠不义之徒,必遭天谴,五雷轰顶。
他一个内侍,无亲无故,不想着光宗耀祖,更没办法娶妻生子,所谓的“名声”于他如浮云。
德隆皇帝骂什么,他都是无所谓的。
甚至德隆骂的越凶,他越开心!
心里愤恨的想着,你再生气又怎么样?
曾经大梁国至高无上的存在,如今对自己无可奈何!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风光的一天!
何吉祥大人就没有那么想的开了,挨了德隆皇帝的骂后,居然跪在地上噗噗几个响头,老泪纵横。
估计死了爹妈都不至于哭的这么惨。
“按你的说法,这是陛下的意思了?”
袁贵妃哼了一声后,站起身缓缓地踱步到小喜子的身前,冷眼看着小喜子。
“启禀娘娘,”
小喜子跪在地上不慌不忙的道,“圣上的旨意,小的哪里敢妄言。”
袁贵妃气呼呼的道,“小喜子,连你也开始糊弄本宫了?
你当本宫不知道这都是本宫那好儿子的命令?”
她又不是真傻!
眼前这大梁国是谁说了算,她还是知道的!
自己的那个变得越来越陌生的儿子,说一不二。
这安康城,甚至这大梁国,没有人敢违逆他儿子的旨意。
他儿子虽然尚未登基,但是实际上已经是在代天行事!
“娘娘,”
小喜子跪在地上,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声道,“小的冤枉,一大早,内阁就把拟好的圣旨送到了麒麟宫,陛下用印之后还高兴地说袁家有功于社稷,否则陛下就无人可用了。”
“一派胡言,”
袁贵妃淡淡道,“如今我袁家势弱,哪里还能帮得上圣上,圣上也太抬举我袁家了。”
小喜子陪笑道,“圣上的心思,哪里是咱们这些奴才能料想的到的。”
“你们啊,”
袁贵妃踱回到榻前,再次坐下后端起茶盏,一边品茶一边道,“南州的大红袍,据说是千年古树上采下来的,给本宫一下子送过来这么多,必有所图啊。”
小喜子赶忙道,“这谁不知道咱们王爷纯孝?
有好东西,肯定是第一个想着娘娘,立马就送过来。
按小的愚见,娘娘真是好福气,和王爷这样的人物,可真的是天下难寻。”
“这些还用你说?”
袁贵妃面带得意的道,“你们家那王爷,小性子是有一些,可这本性啊是好的,这辈子就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坏事。”
“娘娘说的是。”
小喜子忙不迭的附和道。
袁贵妃接着道,“去王府里跟你们家王爷说一声,御花园里的辣椒苗枯死了,这是秋天了,要不要留辣椒籽,还得他来看一看。”
小喜子愣了半晌。
这辣椒是什么好东西?
宋城在安康城开办的酒楼太旺了,每年都有从各处过来偷师学艺的。
这辣椒跟番薯、玉米、土豆等作物一样,大梁国各处种的都是!
他们家王爷能差这玩意?
还得专门去一趟御花园?
闹着玩呢!
但是,只是随意一想,他便想明白了。
分明是袁贵妃想找借口让王爷入宫!
袁臻可是袁贵妃的亲兄弟!
依着袁贵妃的性子肯定是不会眼见亲兄弟去川州送死的。
现在说这些话,无非是照应一下自己的面子。
“娘娘放心,小的这就去王府。”
小喜子站起身,悄悄的退出了景澜宫。
像往常一样,他刚出宫,就遇到了早就等候在外面的何连。
“公公,今日天寒,小的早就给您沏上了热茶,”
何连陪笑道,“今年的贡茶,圣上不怎么喜欢喝,在那放着发霉怪可惜的。”
“你的狗胆子越来越大了,”
小喜子白了他一眼道,“让有心人发现了,在上面做文章,小心吃不了兜子走。”
何连笑着道,“这宫里宫外皆靠公公一人操持,公公劳心劳力,喝点茶值当什么事情?
再说,如今这宫里的贡品........”
“住口.......”
小喜子立马喝住了。
他知道何连想说什么。
自从德隆皇帝吃住麒麟宫以后,他终得总管洪应提携,替和王爷掌管内库。
内库是和王爷的,那么入了内库的贡品,自然也是和王爷的!
所以,不由分说,现在所有的贡品,最好的部分,都是送到和王府的,特别是和王爷喜欢的茶叶。
到如今,德隆皇帝喝的茶,再也没有曾经的味道了。
但是,即使比贡品差了一点,也是一等一的好茶。
他不敢喝和王爷的贡茶,而德隆皇帝喝的次等茶,他还是偶尔尝试两口的,值当什么事?
不算事。
但是也不能当众说出来,让人听见了就是事!
“是,小的明白,”
何连讪笑道,“小的都是实话实说,没有丝毫欺瞒公公的意思。”
小喜子慢慢悠悠的道,“行了,你的意思咱家明白,有些明白话就要揣在肚子里,就是烂了,也不能说出来。”
何连赶忙道,“谨遵公公教诲。
只是公公,有些话,小的还是不得不说,那刘阚太嚣张了些,昨日竟敢当众不给公公面子,咱们要是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便愈发目中无人了。”
“哼,你啊,还是太着急了一些,什么事都想着掐尖冒头,非要争个高低出来,”
小喜子面带笑意道,“咱们冀北有句老话,傻老大,尖老二,尿尿唧唧坏老三,不管是行几,只要你没本事,不管你行几,做什么都是错的。
何谨是倒霉了,可是有一点,咱们得好好学一学,就是这隐忍的功夫,他这个笑面虎能够权倾朝野,可不全然是运气。
刘阚一个小毛孩子,他狂任他狂就是了。
日子长着呢,不用你计较做意气之争。
用和王爷的话来说,那是格局小了。
咱家不与你多说了,这就去和王府,宫里的事情你自己机灵一点。”
“恭送公公。”
何连再次跪在地上,目送小喜子远去。
和王府。
林逸刚吃好中午饭,大闺女便醒了,哭个不停,他抱在怀里一边晃一边唱,“人人短短急个球,不醉不罢休,左手一个美人,右手一个妞.........”
“条条大道通安康城,你一出生便在安康城,闺女啊,你这命格好啊,生来就适合做公主,姑奶奶,
老子都有点羡慕你了,人生赢家啊.......”
“最幸运的是,你遇到了我这种开明的老子。
哪里像老子,当年在敢情的路上受尽了坎坷。
老子当初爱上了一个姑娘,他家里人都不同意,非常反对我们在一起,特别是她相公......”
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边上的明月和紫霞等人笑的更大声了。
突然,林逸感到手臂上一股温热,接着是一股说不清的臭味。
明月见状,赶忙把孩子接过。
“哎。”
林逸很是无奈,又不得不找了地方,重新洗了一下澡。
等从浴房出来,刚到客厅坐下,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小喜子。
小喜子把袁贵妃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没有增删一字。
旁边的焦忠倒是听得目瞪口呆,对小喜子愈发佩服了,没点脑子都记不住这么多东西。
不过,他依然不敢插一句话,事涉袁贵妃,多话就是找死!
只听和王爷淡淡道,“御花园的辣椒快红透了吧,这些年确实没怎么搭理了,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明日我就去宫里看看,摘下来也可以腌红辣椒。”
小喜子大声道,“王爷英明。”
林逸笑着道,“听说娘娘欲招陈楷做驸马,这事可否属实?”
“王爷,”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道,“娘娘的意思是想招陈楷进宫,只是被何吉祥大人给拦住了,另外,据小的所知,陈严陈大人未必就是乐意了。”
“他不乐意?”
林逸冷哼道,“他就没想过本王乐意不乐意?
他陈家除非祖坟冒青烟了,否则,宁儿就不是他们能配得上的。”
小喜子讪笑,低头不语。
见林逸朝他摆摆手,他才小心翼翼的退出大厅。
春困秋乏夏打盹。
林逸等小喜子走后,又在屋里眯缝了一会,等醒来了,太阳已经落山。
焦忠等林逸梳洗完毕,赶忙过来道,“王爷,准备了一斤熟肉,一斤高粱酒,另外还有一些花生米,豆腐干。”
林逸仰靠在椅子上,抱着茶盏,不时的抿上一口,漫不经心的道,“差不多就行了。”
在椅子上躺了有半刻钟,才懒洋洋的站起身,出了府骑在驴子上往城外去。
林逸一手拎着熟肉,一手拎着一坛子高粱酒出现在关小七家门口的时候,倒是直接把在门口给牛喂番薯藤蔓的关小七吓了一跳。
“你.......”
她还准备提前去村口接的。
“我长着嘴巴呢,会问人家,这里就没有人不知道关胜的家在哪里,你老子的名气还是挺大的,”
林逸举了举手里的酒肉,笑着道,“放哪里,你热一热,就不需要做菜了。”
关小七红着脸道,“那多不好意思,让你破费。”
“是啊,”
随着吱的一声,低矮的房屋柴门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瘦不拉几的汉子,他对着林逸拱手道,“公子实在是太客气了,老夫真是无地之容。”
林逸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他怀里,笑着道,“看你精神气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赶紧去热菜去吧,晚上好好喝一顿。”
他不缺酒。
缺的是能陪他喝酒的人。
每个人都是那么小心翼翼,让他很是没有意思。
到他这个位置才明白,为什么皇帝都喜欢微服私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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