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好了,老爷大事不好了……”
一听这话,孔胤植顿时吓得一哆嗦。睡梦中,他曾经梦见过这样的场景。
孔大气也是脸色白了一下,显然也是被这喊声给吓了一下。
说来也是,他虽然是曲阜县令,可不要说曲阜了,整个兖州府,几乎都是孔家的势力范围,他当一个曲阜县令,谁还会找他麻烦。
因此,孔大气经历过的事情,其实也就比孔胤植强一点而已。
此时,好歹是县太爷来的,回过神来,当即大声怒喝道:“什么狗东西在乱叫,信不信打杀了你?”
说话间,报信的人也已经滚进了大堂。
孔大气一见,认出是府里的外院管事,平时很稳重的一个人,竟然满头大汗,一脸惶恐。
顿时,孔大气就感觉背后冒冷汗。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特别不好的事情,是不可能把外院管事吓成这样的。
果然,就听到外院管事,一脸惶恐地禀告道:“京师来的加急消息,朝廷已经定了,派兴国公领着刚从草原凯旋的大军前来鲁地镇压民变!”
“什么?”孔大气一听,顿时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这种情况,是他们想过最坏的情况。但是,可能性极小。结果,真得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算朝廷派兵来镇压,朝堂上任何一个人领兵,都要好过兴国公来领兵。但是,结果还是兴国公领兵来了。
外院管事显然是知道些情况的,因此,在禀告了一句之后,便连忙问道:“大老爷,五老爷,那兴国公可不会对我们心慈手软的啊,万一被他发现……”
“闭嘴!”孔大气一听,顿时大吼一声,让他滚。然后转过身子,看向孔胤植时,却发现他那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犹如死人脸一样,握着椅子把手的手,还在那微微发抖。
见此情况,他便知道不能指望这位衍圣公什么,于是,他连忙安慰道:“你担心什么,我们孔家千年不倒,他兴国公难道会胆大包天,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们孔家动手?”
听到他这话,孔胤植便转头看向他。
“我们不是还准备了几个人,万一查到我们头上来的话,也有他们能顶罪!”孔大气说着,当即有点信心地说道,“所以,我们怕什么?”
有可能是孔家千年不倒的事实给了孔胤植信心,也有可能是有顶罪的安排给了孔胤植信心,总之,在听了孔大气的话之后,他的手终于不抖了,只是吩咐孔大气道:“你再去安排下,务必保证不出岔子!”
孔大气对此可不敢大意,连忙答应一声,就匆匆离开了。留下孔胤植一个人,一直在大堂发呆了很久。
………………
孔家收到了京师的消息,很自然地,山东其他的地方豪强,也是先后收到了来自京师的消息。
顿时,一家家的,就全都慌了。
不要说是兴国公领着精锐兵马前来鲁地,就算是普通军队的话,只要朝廷决心镇压而不是安抚的话,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也是不敢真正造反,和朝廷对抗到底的。
因此,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天,山东的民变规模,就几乎是少了一层。
那些没有散去的反贼,大都也是人心惶惶,有点恐惧即将到来的情况会如何?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二十日,兴国公领骑军入山东,顿时又引发了新一轮的恐慌。
等张明伟领兵到达山东首府济南府时,在这边的总督新政兼左都御史左懋第便连忙领着济南府的官员,迎出城外三里。
左懋第之下,还有按察使等地方最高军政官员等,看到骑军带起的滚滚尘土之时,便一个个连忙再次整理自己的穿戴,就怕有什么小问题。
前锋骑军,是李过所领。
按照兴国公事先的吩咐,压根就没有给这些官员什么面子,看到远处迎接的官员之后,反而提高了马速,一直到不远之地才可以减速。
骑军原本就比步军看着要有威慑力,特别是骑军数量多的时候,越是如此。更不用说,这支骑军乃是精锐,原本就是南征北战的流贼精锐,又横扫草原归来,因此这支骑军的气势就更不用说了。
左懋第等心中无愧的文武官员还好,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员,不管文武,看到如此威势的骑军时,那脸色一个个都是白得吓人。
如果在平时,对于军队竟然敢如此无礼,带起地尘土,扑得他们这些地方军政高官灰头土脸,那领军将领绝对要被弹劾。如果有权处置的,信不信立刻拿下都可能。
从大明开国之后,这种以武犯文的事情,绝对是非常罕见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这支军队的领军主帅,乃是权倾朝野的兴国公。哪怕是这前锋中,和领军将领并驾齐驱的,还有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监军。
面对兴国公,面对锦衣卫,不管文武,都没有那个腰板能硬得起来。
事实上,他们也知道,这支军队如此做派,这么破天荒的举动,如果背后没有兴国公的授意,绝对不可能会出现。
而兴国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授意,他们大概也能猜出来。山东民变规模如此之大,他们这些山东的地方官员,绝对是逃不了责任的。
可是,谁让这次民变的引发,是因为曲阜孔家那边引发的。这些主政山东的文官,压根没胆子第一时间雷厉风行去压制民变。
就这么的,一支接着一支的骑军,挟惊天威势,如雷蹄声陆续开到济南城这边。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出现了兴国公的中军旗帜。
于是,左懋第便带着山东文武官员连忙迎接兴国公。
说起来,张明伟倒不是对左懋第有意见,他的这番举动中,并没有给左懋第脸色的意思。不过谁让他领着这些山东地方官一起,自然就殃及池鱼了。
因此,作为补偿,张明伟倒是和左懋第和蔼悦色地说话,但是,对于其他文武官员,却是压根理都不理。
他和坤兴公主朱媺娖,并没有进城,在前锋扎好的营帐中接见了这些官员,开始议事。
“闻报国公领王师前来鲁地,如今鲁地的民变已经散去了三处,民变规模,据各地的快报,也已经小了一半不止。”左懋第作为最高官员,便首先给张明伟介绍情况道。
顿了顿,他便笑着带着一点恭维又补充道:“国公一到,鲁地之乱必定旦夕便能平定了!”
其他山东地方官员听了,便立刻纷纷附和起来。
“国公南征北战,屡战屡捷,威名赫赫,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贼寇只闻国公威名,便闻风而溃,实乃下官平生未见也!”
“……”
听着这些马屁声,张明伟并没有露出笑容,只是咳嗽了一声。
一听他这咳嗽声,这些正拍马屁拍得起劲的山东官员,顿时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一丝发声。
没了动静,张明伟便继续看向左懋第,表情严肃了一些说道:“之前奏报中说,山东新政官员不是被杀,就是逃回省城。如今具体情况如何?”
一听这话,左懋第不敢怠慢,连忙禀告了起来。
张明伟听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山东的新政,基本上因为这个民变一起,不管离曲阜有多远,几乎全部废了。最好的,也是进度停滞不前,推行不下去。因为新政官员就怕继续催促的话,也会激发民变。
总之,如今在山东这边,民变就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词。就好像一个不小心,民变就会立刻发生一般。
听完了这些消息之后,张明伟便又严肃地问道:“如今山东各地具体民变情况如何?”
左懋第听了,依旧立刻把最新的民变情况,具体的给他讲解了起来。
总得来说,济南府因为是省城所在,又是左懋第亲自坐镇之地,情况相对好一些。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有一些民变苗头,但是都被左懋第威压地方军队给镇压了。
但是,其他地方,却是此起彼伏,声势很大。最为厉害的,就要数兖州府了。之前闹得最凶的时候,有将近十五万反贼围住了兖州城。
在听到皇帝派兴国公领精锐兵马前来镇压之后,散去了将近七八万的样子,还有七八万人马继续围着兖州府。至于其他地方,反贼的人数就远远没有那么多了。
左懋第说到这里,从袖子中拿出一份文本,转给张明伟,同时解释道:“这是衍圣公派人送来的公开奏本,要转递京师。说是兖州之乱,实乃官逼民反,民变百姓实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希望朝廷惩治引发民变的贪官污吏,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听到这话,山东按察使也连忙跟着禀告道:“国公,兖州乃是孔圣人之所在,文风鼎盛,如果不是被……逼无奈,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下官以为……”
他本来想说被厂卫所逼,但是立刻想起,眼前这位兴国公,还是锦衣卫指挥使,便立刻改口。但是,说着说着,看到了兴国公嘴角的一丝冷笑,他便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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