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一品居。
虽然现在算不早也算不上晚,约莫九十点钟。错过了早饭的时间,却还没赶上中午饭,这样的时间对于叶小孤这样的人来说,未免显得有些尴尬。
叶小孤一夜未归,虽然临走之时,白菲菲说是出门去买衣服。但是叶小孤回到一品居看着这屋子里面的冷清寂静难免还是皱了皱眉头。
“还没回来?”叶小孤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却忍不住想到白菲菲是不是另有目的。
当下倒是显得有几分冷然,顾不得其他,叶小孤快步走进了房间,当先看了看沙发上的任含香。
“不见了?!”看着任含香消失,叶小孤心中微微一惊,自己离开的时候,任含香虽是醒了过来,但是也很快睡下,没理由大清早的离开。
叶小孤皱了皱眉头,一时也顾不得其他,简单的看了一眼四周,只不过目光落在宝儿的房间的时候还是微微一愣。
临走时候似乎记得关上了卧室的门,但是现在似乎单单只是虚掩着。
“有人进去过吗?”叶小孤心中微动,心中却是更加急切,快步走近之间却是猛然就要推开这卧室门。
只不过就在叶小孤想要一把推开这房门的时候,入手之间却满是柔软。
卧室里面,任含香正好打开房门,迎着叶小孤这气势汹汹的一推,差点儿没给倒下去。
叶小孤眼看着房间里的人是任含香,但是却是疾步上前,伸手拉了一把。
任含香莫名其妙的被推了一把,还没缓过神来,倒是被叶小孤一把拉住了。
“…………”叶小孤拉着任含香的手臂,却是看了看卧室里面,果然在床上看到了白菲菲侧身熟睡的模样。
见到两人都在房间里,叶小孤心中的紧张,一时之间倒是缓和不少。
“叶小孤,你怎么了?”任含香被叶小孤气势汹汹的推了一下,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叶小孤看了看任含香,任含香脸上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带着浅浅的黑眼圈似乎昨晚也没睡好。叶小孤看了一眼,心中微微有些缓和,轻声道:“她多久回来的?”
“刚回来的。”任含香微微愣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
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不要太信任这个女人,我和她不过认识几天。”
“啊?”任含香看了看叶小孤,脸上多少有些奇怪。
“细节就不要问了,我会保护好你的。”叶小孤说完,尤且一脸正色的看着任含香。倒是让任含香哭笑不得。
简单和任含香说了几句,叶小孤走到床边,看着白菲菲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是我老婆的房间。谁让你进来的?”
任含香这是也反应过来,急忙走近,开口说道:“是…………”
话语未尽,白菲菲猛的抓起一旁的枕头一下子扔到叶小孤脸上。叶小孤随手抓着,面色却是依旧淡漠。
白菲菲转过身的时候,恨恨的看了叶小孤一眼,猛的起身下床,就要走。只不过也不知道微微歪了一下脚,却是一头撞在叶小孤腰上,抬起头的时候,眼中隐隐闪着泪光,径直快步走了出去。
任含香本想拉一把,但是白菲菲甩了甩手臂,任含香一时也没有拉住。
“……让她走。”叶小孤简单一句,面色依旧淡漠有余。
任含香本想追上去,但是白菲菲这怒气冲冲的,越走越开,不过片刻就冲出了房间,任含香一时也没追上。
“我不知道这是房间是……”任含香看了看白菲菲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站在床边的叶小孤一时却是有些为难,“我们昨晚出去喝了一点儿酒,今早回来是我扶她进这房间的。”
叶小孤随手将枕头扔下,淡淡的说道:“小事,她留在这儿也是个隐患……”
“……我会保护你的。”话语未尽,叶小孤却是转过身,一脸认真的看着任含香。
任含香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是,叶小孤,我需要你保护什么?人家一个女孩子,别管认识多久,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儿……”
“我觉得她对你挺有好感的,人家姑娘也没有做什么错事,就算是朋友也好……”任含香一时还是感觉叶小孤隐隐有些防卫过当了些。
叶小孤本想说点儿什么,却突然一阵头疼,这疼痛如此突然,如此强烈。甚至让叶小孤一时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耳边只是隐约听见任含香的一声惊呼。
“世间万事都分为阴阳两面,就好像是人的呼吸一样,呼出的气终归是会吸回来,这就叫完整,一个圆亦或是叫轮回。”
身前似乎隐约有人正在说着些什么,叶小孤微微睁开双眼,一时却是感觉分外的刺眼。
一片白芒之中,一个人影缓缓清晰。
是一个小童。
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倒是有些疑惑,“你是谁?”
“我是谁?”小童微微一笑,看了看叶小孤,开口说道,“你希望我是谁?”
“是你,当日天师符之中的那个垂钓的渔童?”叶小孤心中微微一动,隐约倒是有些印象。
“是吗?原来我是一个渔童?”小童笑了笑,似乎还觉得颇为有趣。
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原以为你该是先惊讶的问一句,这是哪儿?”小童看了看叶小孤,笑着说道。
叶小孤淡淡道:“不必了,你我都这么熟了,那天赐我雷引的就是你吧。”
小童看了看叶小孤,脸上的笑意倒是一缓,“不错,是我给你的,但是现在我想要收回。”
“收回?”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现在不行,我还有许多事情没做,缺了这雷引,我就没办法去做我该做的事。”
“你发现了吗?”小童看了看叶小孤,说道,“你变得很强硬,也开始以你自己为中心。你刚才本该问我为什么要拿回这雷引,而不是以你要什么来要求我。”
“是气,是情绪,是欲念……你一直积攒下的欲念,情绪在心中积攒不去,最后成为了这个东西。”小童说话间,却是指了指叶小孤胸口。
叶小孤顺着小童所指的方向,看了看自己的心口,骤然发现自己一袭白衣,白衣之上却是隐隐见着一小团墨色。
“郁结不解,终成心魔。”小童看了看叶小孤,说道,“你本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身无近亲。其后阴阳眼初开,更断绝了周遭一切人言事故。但是你心中所念却也因此堆叠,郁结,这样的结果对你并不算好。”
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一时倒也没有应声。
“你开始变得多疑,你开始变得易怒……最后这心魔会毁了你。”小童看了看叶小孤却是一脸正色的说道。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叶小孤看着小童说道。
小童笑了笑,“百年之后,后事无人,不算可悲吗?我给你这雷引,你算是我半个门人。如今,你误入歧途,我点醒你几句,实属应该。”
叶小孤皱了皱眉头,“你是谁?”
“你该问你自己……”小童话语落下,却是缓缓消散。
叶小孤皱着眉头,一时却感觉脑袋有些昏沉,双眼模糊之间却是看见眼前一只松鼠,瞪着黑豆大小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叶小孤微微晃了晃脑袋,正要起身,却是惊醒了一旁的任含香。
“你醒了?”任含香扶着叶小孤起身,开口说道。
叶小孤微微皱着眉头,看了看身边的长尾松鼠,淡淡道:“她回来了吗?”
“……没有。”任含香脸上微微一暗,毕竟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觉得叶小孤说得有些太过了。
“那就等一会儿再去找。”叶小孤说完,倒是随手指了指冰箱,对着那长尾松鼠说道,“你喜欢什么自己去拿吧,一会儿叫你。”
这长尾松鼠倒是分外善解人意,轻跃起身,跳到了冰箱上。
任含香看了看那长尾松鼠,一时也颇为好奇,“这小东西倒是伶俐,只不过你现在不去找她,要是她坐车走了怎么办?”
叶小孤缓缓靠在沙发上,舒缓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不说她的这松鼠在这儿,就她一身单衣,连个口袋都没有。没有钱,她能走多远。”
“你倒是细心,脑子转得挺快的。”任含香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心中一时也轻松许多。
叶小孤信手将衬衫的扯开,连带着纽扣也一并扯去,也没有什么心思解开这扣子,“香香,你看看我这心口是不是有点儿黑?”
任含香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你都知道你有老婆,我也有未婚夫,你这么“香香”,“香香”的叫着,你觉得应该吗?”
叶小孤微微闭上双眼,仰头靠着沙发上,缓了口气,倒也没有和任含香贫嘴,平淡的说道:“我看不见,你给看看,这心口是不是黑的?”
“……人的心怎么会是黑的呢?”任含香话语之间,见着叶小孤这副模样,一时倒也没有纠缠叶小孤给自己取的小名,探着身子看了看。
叶小孤看起来高高瘦瘦的,身形也有些佝偻。任含香初时还以为叶小孤该是那种干瘦的身材,没想到叶小孤扯开衬衫的时候,这一眼看去不说胸肌,连带着腰腹之间的腹肌线条也分外清晰,勾画出八块腹肌,隐隐透着强劲的爆发力。
任含香见了,倒是不免脸上微微一红。
“大概是心口左下位置,接近左肺的地方,应该是一团……”任含香微微面红之时,叶小孤倒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任含香偷偷瞄了叶小孤一眼,叶小孤似乎依旧闭着眼睛。任含香见此倒是心中微微一定,凑近身子看了看叶小孤胸前的肤色。
叶小孤虽是肌肉分明,但是跟着宝儿,大小双儿一样昼伏夜出,身上的皮肤倒是显得有些苍白。
任含香原本还以为叶小孤是在说笑,或者是衣服掉色什么的。但是凑近之后,真就是看见了叶小孤心口处隐隐有一团不过指尖大小的墨色。
这墨色似乎不单单只是沾染在叶小孤皮肤上,而是从叶小孤身体里面渗透出来一样。
任含香看了一阵子倒是忍不住一阵恶寒,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道,“有,就跟指尖一样大小,但是似乎已经很深了……叶小孤,这不是什么肿瘤吧?”
叶小孤轻叹一句,嘴角微微异样,倒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了任含香一句,“香香,你是当老师的,你说一个闷闷的学生,会不会最后成为心理变态啊。”
“你在说什么呢?”任含香将叶小孤的衬衫拉上,稍微遮掩了一下,“也就你成为变态吧。”
叶小孤脸上的笑意更显,一时也没有应声。
的确,一个人再怎么压抑,他也有亲朋好友,也有每天要做的事,就算是有心里疾病也不会真就影响什么。
“陈瑶,你这个女人真是做了不少好事啊……”叶小孤心中暗暗叹了一声。
叶小孤虽然平日里也算是一个不怎么心理健康的人,倒是怎么也不至于心里压抑到变态的地步。叶小孤的变化,或许还是来至当日在望城国际烂尾楼里的阵法。
虽然叶小孤以前也有些多愁善感,倒是总不至于丧失理智,失去意识。而且昨晚失控的场景历历在目,即便是现在叶小孤也不太清楚到底做了什么。
清醒之后一路逃窜也好,还是回来之后对于白菲菲的几句话也罢,都不过是心中余存的一丝猜忌而已。
“要喝水吗?”任含香看着叶小孤默不作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小孤轻声应了一声,开口说道:“香香,如果一个人做了错事,那他是不是应该承担呢?”
“应该啊。”任含香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倒了一杯凉白开。
“如果这件事情的后果,那个人他承受不了怎么办?”叶小孤简单一句,任含香却是缓缓了手上的动作,就这半杯凉白开,端到了叶小孤身前。
“承受不了的后果?”任含香看了看叶小孤,此刻的叶小孤依旧闭着眼睛,不知何时束起的长发散落,显得有些颓唐。
“对,承受不了。”叶小孤简单一句,耳边隐隐有响起阵阵低语。却是让叶小孤骤然惊起,一下子把任含香手中的水杯撞到地上。
“没事吧?”叶小孤骤然起身,不单是撞到了任含香手中的凉开水,甚至将任含香也吓了一跳。只不过任含香身后隔着茶几,一时倒也没有倒下去。
叶小孤问了一句,任含香倒也清醒过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索性,地上的玻璃杯也没破,任含香顺手捡起来,倒也算是方便收拾。
“那你是做了什么事了?”任含香随手将水杯放在身后的茶几上,半靠着茶几,甩了甩手上的水。
叶小孤这睁开了双眼,看着任含香,一时之间倒是显得有些紧张,也没有那么自在,随口说道:“我又没说是我,我只是说有个人。”
“那有个人做了什么事情了?”任含香看着叶小孤脸上隐隐有些局促的表情,一时倒是感觉颇为有趣。
叶小孤微微皱了皱眉头,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任含香关于南家老爷子的事。目光之间倒是看到任含香身上,似乎因为刚才的凉开水洒在了身上,一时倒是透出了里面的红色胸衣。
叶小孤瞥一眼倒也没有细看,这个时候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任含香看着叶小孤目光躲散却是笑了笑,开口追问道:“难道是感情债?我就知道你这小子,说话没个轻重,尽是开些没边际的话。难道是刚才跑出去的白小姐?”
叶小孤见着任含香这么兴趣盎然的模样,一时本想解释一句。只不过似乎是随着刚才叶小孤心里隐约有些想到了关于南家老爷子的命案,耳边的低语却是一刻也不曾停止过。
叶小孤失手杀了南源老爷子,自然也害怕面对南博招,进而害怕面对更多的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叶小孤杀了南源是真,南博招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但是叶小孤不想去面对这些,只是想要自己平静的生活。
只不过就在叶小孤回想着宝儿和老王的时候,随着那份牵挂和紧张,耳边的低语却也越来越大,心口的墨色之后隐隐不断的扩撒。
“杀了他!杀了南博招!有一杀一!有十杀十!”
“杀了他就没有痛苦,杀了他就一了百了!”
…………
“怎么?被我说中了?”任含香看着叶小孤渐渐弯下腰,一时倒也没有察觉到叶小孤微弱的颤抖。任含香还只单是叶小孤被说中了心事,有些害羞,却是笑着凑到了叶小孤身边。
叶小孤心口的墨色渐渐涣散,一时之间甚至眼眸之中也逐渐染色。
叶小孤越是担心宝儿,越是担心老王,越是害怕面对南博招,这心里的欲念就越加强盛,甚至逐渐吞噬了叶小孤的理智。
贪!嗔!痴!恨!爱!恶!欲!七罪七念!在我心!
“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的,我不也跟白菲菲开导过吗?”任含香笑了笑,伸手搭在叶小孤肩头,“今天就让我做一次红娘……”
任含香笑意未尽,叶小孤缓缓转过头,却是让任含香骤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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