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往下坠落时,顾佐张牙舞爪,下意识寻找救命稻草,还真让他找着了,眼角余光看见一道影子,也不知是灵源道长还是谁,伸手就搭了过去,碰到一片衣角,五指如勾,紧紧揪住。
“刺啦”声中,似乎把某人的衣服给撕开了,但此刻也管不了这许多,抓住了就不能放手,只期望对方衣服用料考究,别扯断了。
短短数息之间就直坠地面,这下子要栽下去,就算是筑基后期的修为,顾佐也得受伤不轻。
忽然想起自家道兵,百忙中只来得及将屠夫召唤出来,不过也足够了。屠夫现身之后立刻双脚站桩,牢牢钉在泥土里,双手一推,柔和而又醇厚的真气发出,击了过来。
顾佐是妖兽围城中活下来的,斗法经验丰富、技巧娴熟,当即将抓着的那条身影向前一送,当在身前做个肉垫。
那肉垫被屠夫的真气冲了个正着,带动顾佐横向飞出。
横向的力道依然强劲,顾佐根本没法缓下来,于是召唤出成山虎,匆忙间将手中的肉垫又倒往右手。
肉垫又挨了一击,带着顾佐飞回屠夫跟前,接着又是一击……
如此五、六个来回,速度终于减了下来,顾佐用脚刹车,一时间没刹稳,摔了下去,于是继续用手中的肉垫去垫着,重重的压在了上面。
被压在身下的肉垫似乎这才醒了,“啊”的一声,瞪着顾佐。
两人的目光近在咫尺之间,顾佐重新对焦,这才发现,压在身下的是个女修,自己手中扯来扯去的是人家的胸前小衣,眼下已经扯开了大半!
顾佐连忙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搀扶:“对不住对不住,唐突了,无心之失,还望娘子恕罪。”
手上一揽到对方腰肢,女郎“啊”了一声,顾佐赶紧把手掌往上,对方又“啊”了起来,再往下,“啊啊”声响个不停,弄得他手足无措。
可要就此放手吧,女郎整个身子完全靠在他身上,一松手可不又得摔下去?
正忙乱时,却见女郎望着顾佐:“郎君轻一些,我受伤了……”
顾佐不敢动,保持这个姿势不知该何去何从,和女郎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着,只觉这女郎正当妙龄,俏丽中虽带着些青涩,目光下方却波涛汹涌,简直不忍不直视。
就这么相持了不知多少时候,一道剑光飞至身边,有人急呼:“县主——”
女郎连忙直起身子,侧过头去,继续偷偷打量顾佐。
顾佐不好意思的松开手,略显尴尬的咳嗽两声,望向来人,眼睛顿时直了!
“小顾?”
“金供奉!”
来人却是当年山阴县贺家老宅的金供奉。一别经年,不意今日相见,当真令人唏嘘嗟叹。
“小顾何时来的长安?”
“刚到。”顾佐指了指步履蹒跚着挪过来的灵源道长:“和灵源道长一起来的,参加崇玄署的祈福法会。”
金供奉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看了看身旁的女郎,道:“为兄现为县主府供奉,这是我家清源县主,……刚才发生何事了?”
县主通常是亲王之女,官秩二品,眼前这位王女最多也就十五、六岁,居然是个金丹女修,着实令顾佐刮目相看,只是临敌太差,于是连忙拜见:“见过县主!”
就听清源县主道:“金供奉,刚才出了点意外,不必挂在心上……这位郎君,和供奉相熟?”
金供奉简单介绍了两句和顾佐相识的缘由,问顾佐:“小顾这次进京准备住在何处?”
顾佐道:“还没定下来,准备进城后找一家客栈。”
金供奉犹豫着还没说话,清源县主立刻道:“金供奉,不如请你这位朋友暂住我府?”
金供奉喜道:“县主都发话了,自是最好的,多谢县主。”
顾佐推辞:“就怕给贵人们诸多不便,待我拜会吴国公后,再约金供奉饮酒。”
金供奉奇道:“你要见吴国公?这是为何?”
顾佐道:“我现在是南吴州长史,既然进京,自然要拜见上司的,吴国公便是……”
见清源县主掩嘴轻笑,顾佐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之处?”
金供奉也在笑,拉着顾佐就走:“那你就更应该去县主府了,领南吴州都督的这位吴国公,正是我家王爷长子,如今别居清源县府。”
顾佐怔了怔,顿时无话可说了。想了想,自己不过是个边州小长史,既非边将,也非节度,应该不是什么大忌讳。
况且人在两眼一摸黑的长安,有金供奉这位旧识引路,行事也会方便许多,于是不再犹豫,点头答应了。而且他还真有一点小心思,听说吴国公是寿王之子,也不知能不能见到那位被闹出天下第一大丑闻的寿王千岁,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虽然不一定见得着。
灵源道长崴了脚,小伤而已,崇玄署道士向来不与宗室和朝臣结交,便自回崇玄署了。
顾佐坐上金供奉的飞剑,清源县主在身后跟随,不时按照金供奉的指点控制飞行姿态。
这下子明白了,这是金供奉在指点刚入金丹的清源县主怎么驭剑飞行,今日的飞行事故,的确是当年尚执事和灵源道长的旧事重演。
远远就看见了长安那雄伟的城墙,来到近前后,驭剑降落在旁边的一座小树林中,这里停放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清源县主上了车驾,金供奉和顾佐并肩而行,由安化门而入,护着清源县主回府。
县主府在崇德坊,不在十王宅,说起来,这是唐室宗女之幸。
天子建十王宅、百孙院,将成年后封王的宗室尽迁于此,以防皇子坐大难治。就连当今太子也在十王宅中坐井观天了二十年,立为太子之后,入东宫为储,这才有了不少行动自由。
寿王同样在十王宅中度过了不堪回首的艰难岁月,直到十年前才搬了出来,天子赐给他一座大宅子,许他“开府仪同三司”——这一年是杨妃出家为太真道人的那一年。
虽然依旧紧邻十王宅,但好歹不受十王宅使的管辖了,能从十王宅中脱出樊笼,是寿王之幸,也是他的不幸。
顾佐行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望着如烟的人流,路过一座座如棋盘般的里坊,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感叹。
长安,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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