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法诡谲,手段狠辣,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思烟近前。手中朴刀猛然往前一伸,却未有血溅三尺,倒是瞧见了一抹娇艳的笑容。苍狼手腕一抖,手中朴刀飞速转动,只是片刻功夫,刀身如蛟龙出海,又向着思烟胸口刺来。
思烟此时已然明了,眼前之人便是要拿自己开刀。自然没有做那待宰羔羊的打算。在这瞬息之间,从容抽出身后另一把短刀,挡在身前,还不忘朝着来人抛了一记媚眼,似有挑衅之意。
苍狼这才明白,眼前之人乃是扎手的点子,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绝无后退的道理。手中朴刀再次举起又重重落下,几次挥砍都被思烟双刀架住,不能再下分毫。
而此时场中大战已歇,那一众酒客倒下七七八八,倒是那些看似柔弱的女子反而占了上风。顾醒和陈浮生混在其中,看着似有些惊魂未定,实则在观察眼前的形势。
鹤发童颜老者走出此处已过良久,却未传来任何兵戈之声,若非门外乃是他的亲信,那便是此人武功卓绝,可入万军之中全身而退。无论是哪一种,顾醒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和陈浮生困守于此,想着脱身之法。
但苍狼似乎并没有继续纠缠之意,抬手拿起朴刀朝着思烟一掷,身形如鬼魅闪动。思烟不敢托大,连忙后撤至戏台一侧,警惕地打量四周。果然,在朴刀离思烟面门不过寸许时,那柄朴刀如被人注意灵魂一般,开始蜿蜒游走起来。
思烟何等机敏,也被刀尖挑下唇前面纱。苍狼瞧见这张绝美容颜,也没有丝毫停手之意,只是目中狠辣之色更甚,有种难以名状的怒火,在熊熊燃烧。陈浮生全程关注着场中的一切,那些女子在得手后并未驰援,而是选择分散逃离。
但逃离而出之后,却依旧悄无声息,不知是彻底脱身还是被暗桩伏杀。陈浮生不敢托大,当机立断道:“我等助那位姑娘全力阻杀此人,方有一线生机。”
顾醒未曾多想便明白过来,随即点头。两人一左一右踩着地上酒客的尸体,向着戏台疾驰而去。
苍狼此时与思烟对峙,有些骑虎难下。虽知身后有人赶来,却不能分心回头查看。思烟眼见来人,心中也有几分忐忑。但却不忘打趣道:“看吧,我的姐妹们来救我了。”
苍狼面色一寒,却不答话,似乎与此人多说一句都会增加一分怒火。思烟见此却是开始喋喋不休,以求扰乱眼前杀手的心智。苍狼耳畔呱躁,手中朴刀一横,与思烟双刀撞在一起,发出金戈碰撞之声,两方火花四溅,都没有丝毫退意。
顾醒和陈浮生闻声而至,一人手持短刃,一人倒提银枪,左右开弓。苍狼始料未及,只能转身招架,却不料身后两把寒芒已至,身上竟被划出了两道豁口,鲜血淋漓。
此时场中形势明朗,以一敌三却是不敌。这两名“女子”武功决计不弱,只是眉宇之间多了几抹英气,不知是男是女。但苍狼眉宇丝毫退却之意,只是周旋在三人之间,慢慢来回踱步,想要寻求破局之法。
可三人似乎已有了足够的默契,竟是将苍狼围在阵中,成就铁板一块。
就再两相胶着不下的当口,院外传来喊杀之声。彼时的寂静被顷刻间瓦解,不知从何处涌来大量兵士,个个手持制式武器,要将此处围困之人赶尽杀绝。鹤发童颜老者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苍狼,若是久攻不下,速速出来驰援。”
苍狼闻言心中一滞,手中朴刀舞出一个朴实无华的刀花将三人逼退后,从顾醒身侧掠步而出。
顾醒和陈浮生还欲追赶,却不料闻听身后女子嫣然一笑,“穷寇莫追,两位妹妹不如与奴家话话家常如何?”
顾醒和陈浮生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刚才出手不过是权宜之计,此时眼前女子才是真正的大敌当前。顾醒不敢贸然出手,只能言语相激,“我等刚才出手相助,难道要立刻翻脸不成?”
那女子却是掩面轻笑,“奴家可没央求着你俩出手,莫非是瞧上了奴家的美貌?要不就是……”
话未说完是,手中双刀已悄然而至。只是这两柄刀并非朝着陈浮生,而是迎向了顾醒的银枪。刀锋与银枪撞在了一起,思烟吐气如兰,“公子,许久未见,可曾想念奴家?”
顾醒满脸愕然,用力一推,“你是何人,何出如此轻佻之言?不怕误了名声?”
思烟却是蔚然一笑,“若是当日公子能从了奴家,哪有后面的诸多是非。说到底还是公子退推进就,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弯。”
陈浮生瞧着两人的“打情骂俏”,也有些头大,连忙出声提醒,“此时不是言此事的时候,还是想办法脱身才是。”顾醒闻言点头,思烟却是一脸媚态斜眼望向陈浮生,“哪里来的俊俏小娘,难道是因为她,公子才厌倦奴家?”
虽是嘴上这么说,但手上动作却是无比实诚。双刃开始往两人身前招呼,并非要置人于死地,但却步步杀机。顾醒和陈浮生此时才明白,眼前之人已识破了两人身份,有意擒下,秋后算账。
可两人又怎会让她得手呢?
闻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了退意。面色稍缓,便齐齐朝着后门方向急退而去。要知道,一道来此的童恨竹还在此处,若是要走,还是要带上小丫头一起,一起来此,当然要一起走。
思烟自然不知两人存了这等心思,只是眼见顾醒和陈浮生要退走,便也跟了上去。顾醒和陈浮生来到后门处,趁着间隙透过门缝望去,门外火光冲天,不知不觉已入夜几许。
未等两人看清,两旁已有寒芒突至,两人左右散开,默契开始分开逃跑起来。饶是思烟这等机敏之人,也是有心无力。她对顾醒的手段知晓一二,却不知眼前“女子”为何人,心中短暂思量后便朝着顾醒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三人此时皆在场中,并未离开。只是顾醒和陈浮生在寻找一个契机,逃出生天。此时院外喊杀声渐浓,似乎两方人马已兵戈相向,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时不时有人飞撞在院门之上,发出沉闷响声,再重重摔在地上。顾醒和陈浮生已来到两处虚掩院门处,两人皆站定不前,对着彼此吹了一记口哨后,便撞门而出。
思烟自然不解其意,待她追出时,顾醒已悄然与陈浮生汇合,而院外酣战正浓,也无心关注这突然冒出的两人。只见刚才率先走出怡香院的老者正站立在居中的位置,周围环伺着一众黑袍武士,护卫其安全。
而那名为苍狼的精瘦汉子,则冲在一众兵士之中,手中朴刀上下翻飞,似有无穷无尽的力气,要将这些来犯者置于死地。思烟瞧的真切,这些“来犯者”乃是城中驻军,却非忆楚三人笼络,而是由另一人率领而来。
等思烟瞧清楚为首之人,不觉心中一惊,“难道我等之事已然败露不成?”
那来人正是由郡守冉麒暗中护送出府的元朗元校尉,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模样,身披甲胄,挥刀砍伤。思烟已然明白,定然是这元朗觉察此地有异,便率军前来驰援,或许与她并无关系。
为了不打草惊蛇,思烟也趁着双方胶着之时,寻着刚才顾醒两人逃跑之处快步离开。
元朗环视一周并未瞧见陌生面孔,倒是那老者看着有些熟悉。便开口朗声道:“不知阁下何人,在此何事?”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听闻来犯者语音有熟,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来者可是元朗元校尉?这定然是一场误会,苍狼,还不住手!”
元朗察觉不对,也抬手呵住兵士继续厮杀。苍狼闻听老者之人,也不敢再贸然行事,悻悻然收手后,站回老者身旁。元朗见老者收手,便收起兵刃快步迎了上去,待瞧清老者面容,不觉大惊失色,“谢阁老,怎么是你?!”
名为谢阁老的鹤发童颜老者微微一笑,抱拳朗声道:“承蒙元校尉不弃,还记得老夫。今日老夫在此设宴,不料被贼人闯入,幸得元校尉率兵驰援,才能安然无事啊。”
元朗心中暗松,却是故作惶恐。他知晓此人在城中地位,就连郡守大人都要敬他三分。但此人在此设宴之事,却是不知,而且还带着这么多武士,恐怕事情并非如他所说这么简单。
但眼下既然无需动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元朗连忙歉声道:“谢阁老言重了,是元朗冒犯在先,扰了您的雅兴,还请见谅。”
谢阁老双手负后,盯着眼前的年轻人半晌,这才眉眼含笑地说道:“无妨无妨,在龙首郡中,老夫还真不担心会有何不测,只是这贼人……”
元朗随即明了谢阁老言语中的深意,连忙抱拳说道:“请您放心,在下定会在天明之前将贼人擒下,让诸位安心。”说着朝着一众武士抱拳,和解之意甚是恳切。
谢阁老也没有继续刁难之意,只是临走时撂下一句,“若是天明之时没能擒下,传到郡守耳中,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元朗闻言一惊,面上却是越发凝重,抱拳目送谢阁老众人远处,“这人此言别有深意,难道意有所指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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