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深入浅出,墨野只觉此处有些熟悉,却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或是在哪听说过,只是这都城洛阳又这么一处奇景,居然这些年都不曾被发现,倒算是一桩奇事。
花团锦簇,幽香四溢,与此时江湖庙堂格格不入,反倒透着一抹别致意味,墨野忽而萌生出一个想法,“若能与心爱之人在此慢慢老去,想必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奈何凡尘俗世缠身,一入江湖轻身远,百年黄土顷刻掀。战火烽烟遮年岁,旧门稚童翘首踮。可叹世间多纷扰,一人入世一人仙。百年回望旧人去,不过换盏谈笑间。
一时起来,一时落,短短百年事,可偏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难道这就是宿命难违?墨野自诩知晓世间事,见过诸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可到头来依旧陷入环环相扣的局中,不得不沦落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一阵长吁短叹,墨野收回思绪继续前行,此处花圃所种品种虽与世间寻常无异,但却更加娇艳欲滴,细细看来却有细微差别,细看之下,竟是一花一草都不识得,让墨野一头雾水。
“莫非,此处亦是那幻境?若非如此解释,刚才行走于花圃之中,为何会生出那般情愫,自己已然清心寡欲多年,万万不会这种时候神游万里,感慨万千。”墨野心中疑窦一起,便脱口自问。
但此处无论如何看来,都没有半分蹊跷,也没有经过任何刻意安排,甚至连布局也是遵循传统,实在瞧不出任何端倪。
就在墨野踌躇之际,忽然脑海中想到一桩陈年往事,“记得多年前,游历天下时,曾听一位故人说过,‘越是觉得平常,越是另有玄机。’而这位故人便曾晦涩点出,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只是当年的墨野乃至其余人皆是一笑置之,那位故人也不曾继续深谈,此事便不了了之。至于之后的事情,他未能全数参与,只知故人失踪,生死不知。
既如此,按照这个逻辑,此处花圃看起来虽是平常,但出现在都城洛阳便不再寻常。置身其中并未有异样,但若是换个角度,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墨野打定主意骤然轻身疾步往前奔去,虽说一路心神摇曳,与刚才思绪万千如出一辙,但好在内劲加持灵台清明,却不似刚才那般被诸多“纷扰”纠缠。
当墨野终于冲出花圃时,眼前一物挡住去路,竟是让他半天未能回过神来。挡住去路之物并非奇珍异宝,亦非飞禽猛兽,而是一根参天巨柱,仰头望去竟是直通天穹,不见其顶。
而这根巨柱旁是一条奔流不息地湍急河道,两岸之隔非一跃可过,看来要过到对岸,只能借助这根参天石柱。此时前行无门,当墨野回望身后花圃,却瞧见自己一路挤压而来的小道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些花草似有生命一般,将那条刚刚人为踩踏而出的小道遮掩,已然没了踪迹。墨野此时后退无路,不得不小心挪步到参天石柱下,仰望石柱尽头苍穹之巅。
若说这石柱藏匿此处为何不曾被人发现,并非后唐国主禁令不准查探,人心所向,谁能阻挡?皆因都城洛阳偏东而出便是丛山峻岭,山间终年云雾缭绕,传言有山精鬼魅之流,久而久之便无人前往。
加之连连战乱,烽烟四起,百姓居无定所,民不聊生,哪还有闲情逸致去探寻国境之内的名山大川,便是将此处遗忘,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来,本就无人问津之处,因山间云雾这“天然屏障”遮掩参天石柱,才将此处隐秘埋藏至今。若非墨野一路跟随,误闯府邸,辨中此门,也不会有缘得见。
墨野心念急转,便凑到近前仔细端详起来,可这石柱之上空无一物,但却看不出一丝人工拼接痕迹,似有仙人不知从何处寻到,随手丢到此处。
墨野看不出名堂,便在石柱上摸索敲打,也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就再一筹莫展之际,尚未从石柱上挪开的手无意间按下一处凹陷,便点出了此柱玄机所在。
那本是浑然天成的石柱,随着一阵刺耳机括运转声,竟如脆香扑鼻的麻花,从左往右开始扭动起来,一片只能容纳下一人的台阶陡然出现在墨野面前。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墨野虽是震惊眼前机扩设计精妙,但却因自己的无心之举陷入两难。本是打算无路便守株待兔的墨野,却不得不面临新的选择。
路已在眼前,是否还要继续?
心中激荡虽未平复,但却忧心顾醒安危,便决定迎难而上。这处石柱“扭曲”而出的石梯,宛如凭空镶嵌在石柱之上,而非由内而出。
墨野抬脚踩上,并未出现想象中的地动山摇,也未有任何暗箭毒镖射出,便将心暂放,拾阶而上。当墨野身形消失在石柱之上,一名戎装女子才缓缓从湍急河水中抬出头来,此人正是刚才领兵追来的高承英。
只是奇怪的是,此时此地仅有她一人在此,其余禁军城防兵士全数消失不见。当高承英从河水中翻身上岸,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不知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搞得如此狼狈。
却说那高承英率众探三门未果,闻听此处又令箭之声便寻声赶来,瞧见墨野此前所见花圃。但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先行一步入花圃的兵士,此时全被禁锢期间,动弹不得。
而这些兵士脸上泛着诡异笑容,并未有任何反抗之意。高承英心中不妙,瞧见其中一人手上抓着令箭,但此人表情痛苦,似在拼命挣扎,想要摆脱束缚。
但当高承英欲派人援手时,那名兵士猛然睁眼瞪着众人,声嘶力竭地吼道:“切莫入内,这些花草乃是活物。”此言一出,众人皆退。
他们刚才亦是经历了诸多考验,精神已濒临崩溃边缘,此时眼见昔日同僚身陷险地却不得出手,更是如烈日灼心。有几人已丧失理智,冲入花圃中疯狂挥砍,看似有用却离那些被困兵士越来越远。
在那名神志尚且清醒的兵士的悲嚎声中,那几名冲入花圃挥砍的兵士,被看似人畜无害的花草“纠缠”,逐渐丧失行动能力。
更让人胆寒的是,那花草将几名兵士缠住后,便往花圃深处拖去,待几人消失在剩下众人面前后,才传来抽筋剜骨的惨嚎,还有浓郁血腥气息夹杂在花香之中,从花圃深处飘来。
高承英此时心中亦是一阵翻江倒海,若是与高手过招不敌,还能且战且退,但眼前者花圃绝阵,让人如何是好?若此时后退,定然军心大乱,更让眼前形势雪上加霜。
眼见进退两难,高承英一番思量后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又对剩余兵士吩咐道:“都将火折子摸出来,若是花草定怕火烧,我们凭借此法,定能穿过。
那些已是六神无主的兵士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从怀中甲胄下摸出火折子,让本是有些晦暗的花圃变得明亮起来。花草感受到炙热的气息,纷纷退让,竟是将隐匿其间的道路让了出来。
高承英哪敢有半刻犹豫,率先冲锋陷阵,迎难而上。其余兵士皆备受鼓舞,也鱼贯而入,向着花圃另一侧奔去。此法一开始效果明显,那些胆敢靠近的花草悉数被挡下退缩,那些兵士也越发胆大起来。
以至于后来有好事者刻意“挑逗”,亦无任何事情发生。人心便是如此,对陌生事物常怀敬畏之心,若是有朝一日得其解法,便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将最初的敬畏抛诸脑后。
高承英在前小心谨慎,终于从花圃中脱困,而后数人也纷纷走了出来。就在众人惊讶于眼前高耸如云的石柱时,那本已选择退避三舍的花草,突然像着了魔一样,向着呆立当场的几人扑了过来。
那些劫后余生的兵士还没来得及庆祝,便被花草擒住又拖了回去,似在报复刚才几人对花圃的肆意踩踏。高承英闻听身后异响,便知不对,连忙往前奔去,虽说明知河水湍急,但却不得不跃入其中。
等待岸上哀嚎声渐消,本想爬上来的她,隐约听见岸上有声响,便继续潜伏河水中。不知是何人触碰了机关,一阵地动山摇后,巨大石柱开始旋转,不消片刻便又停了下来。
待高承英从河水中爬上岸,岸上早已空无一人,唯有点点晨辉洒在石柱上。
那刚才还是浑然天成的石柱,却在此时凭空多出了一条盘旋而上的石梯,此时退回已是不能,高承英无奈之下,便沿着石梯往上爬。
本是一身明光甲胄的她,被河水浸透每走一步都是气喘吁吁,只能将一身累赘解掉,着轻薄内甲顺势而上。但她并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在高承英和墨野之前,自然便是顾醒、零陵、青衫少年、第五疾和那神秘男子。他们几人来此却是异常顺利,并未出现高承英遭遇情况,实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若是细细想来,却是不难发现,这几人穿越花圃,至多不超过两人,且若是按部就班前行,不去招惹那些花草,想必也不会惹出这些是非。
高承英所率之众皆是市井出身,对此类机关本就知之甚少,奈何在高承英来时已经触发,便有了刚才一幕。
此时现行几人,顾醒和零陵已然登顶石柱之巅,正沐浴在晨辉和初夏的微风中俯瞰整个府邸,啧啧赞叹道:“这处藏于都城洛阳的秘境,竟有这般玄妙,可谓是九天玄宫,非当世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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