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拉开众人的眼眸时,顾醒恍然间明白这不是曙光而是催命的号角。而就在下一刻,儒士已经推门而立,冷漠地看着茅舍内的众人,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分明是在看着一群蝼蚁一般。
这种错愕和疑虑似会传染一般,在每一个人心中蔓延。顾醒察觉到,这些人中已有隐匿者蠢蠢欲动,似乎在静待时机。儒士似乎并没有停留太久的兴趣,转身带着众人往饭堂走去。
按照天南海北的风俗习惯,明月楼这次提供伙食格外丰盛,尤其满足了各色来人的胃口。但顾醒看着这些珍馐百味,完全没有下手的意思。在记忆深处,古时罪犯上路前的最后一顿,都会格外丰盛,此时亦是如此。
这所谓的“文斗”?会不会是明月楼的一场阴谋?
顾醒暗地里慢慢向儒士靠近,他想探究此人内息的变化。虽然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习武之人的内息却是暴露情绪的最好方式。
待众人酒足饭饱后,儒士便先行一步,向那湖泊之处走去。而另一边,锦衣华服老者也早早起身,引领着旁观之人向着那不可知之地进发。
这两拨人的心情截然不同,顾醒这边众人已察觉形势不妙,但此时已然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而锦衣华服老者这边却是云淡风轻,唯独那高潜展眉头紧锁。
在这一众旁观之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名黑衣黑帽,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人。高潜展察觉到背后有缕缕阴气,不觉回头望了望。
但那黑衣黑帽男人似察觉到了什么,可以隐匿在了数人之后,堪堪躲过了高潜展的目光。这时,高承英和老官家同时看向高潜展,面露关切之色。显然,他们也察觉到这个队伍里,多了一个看着像人的东西。
只是此人身处暗中,是敌是友不得而知,所以不便打草惊蛇。而高承英略作思量,便有了盘算,嘴角微翘,便不再理会。而老官家转身时余光再次看向身后,还刻意拍了拍高潜展后背,示意无恙。随即牵起高潜展,往前快步走去。
许是心中多了太多牵挂,多这偶然间的异动不免多了些担忧。而队伍里的其他人,则各怀鬼胎,似都在暗中盘算着什么。这么一条并不长的路,却走出了个把时辰,这些看客可谓闲情逸致到了极点。
而顾醒那边,却已早早等待,儒士只是不时往另一处张望,似在等待什么。待看到数个黑点后,才转身对众人说道:“今日‘文斗’,规则我已在此前言明。那便是再这湖中之物身上,写下一首诗句,各位可有何异议?”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拨开众人站了出来,被拨开之人虽有不满,但看见此人满脸髯须,身高九尺,也就闭嘴不言了。此人快步向前,对着儒士问道:“先生可否告知,这潭水中究竟隐藏为何物,不然我们贸然下去,岂不是吃了闷亏?”
顾醒没料到的是,此人看着如此莽撞,讲话却这么斯斯文文,或是迫于儒士的压力,不敢造次。但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既然有人强出头,那便乐见其成。
儒士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毕后才朗声说道:“谁跟你说过,这湖中只有一物,若是如此,岂不是要比试到天荒地老?”
儒士此言一出,引得在场众人议论纷纷。那上前之人见儒士并未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恼怒,但又迫于儒士的手段,不敢贸然出手,便再次耐着性子问道:“先生可否告知一二?”
儒士耳朵抽动了几下,频频点头。顾醒看的分明,这是有人千里传音,似在吩咐什么。待儒士全然领会,才继续说道:“九渊七国,各有志怪。想必各位已然知晓。昨日点明,这潭水中有那际垢凶兽,当然也有其他地渊的凶兽藏匿于此。现在就需要各位来一探究竟。我们的规则很简单,各位只需将那凶兽身上刻字的皮剜下带上来,便算过关。”
众人又是一阵骚动,但却不再继续发问。而儒士见无异议,便向天一挥道:“时间不限,日落之时,诸位可以出发了。”
话音刚落,刚才还踌躇不前的众人似得到了什么依仗,纷纷前冲跳入潭水之中。而顾醒却没有急于行动,而是缓步走到潭边,将眼睛闭了起来。
而在不远处一块较为隐蔽之地,锦衣华服老者带领众人向着一个漆黑洞穴走去。
待众人来到洞穴深处,顿时被眼前之景所震惊。只见洞穴深处摆放在各类石桌石椅,而那墙壁透着丝丝寒光,墙壁外的景象看的分明。
原来此处已是那潭水深处,不知是何人再此打造了这么一块水晶石壁,让众人能够再此一览“文斗奇景”。锦衣华服老者安顿众人后,便悄然领着五皇子来到一边,俯身捂耳说道:“王爷且在此处静候,待时机成熟,再入潭底夺宝。”
五皇子心领神会,也不多言。只是缓步走到众人身后一处石椅处落座,静静地看着潭底的一切。本还是平静无波的潭水,因为有数百之众纷纷跳入变得有点躁动。
而那些蛰伏在潭底深处的隐匿之物,也开始蠢蠢欲动。此时,当高潜展再次佯装四顾时,那黑衣黑帽的中年男人的身影已然消失。老官家只是轻抚他的背脊,示意他静待好戏开场。
果不其然,当第一人潜入潭底时,本来漆黑一片的潭水突然被数盏“明灯”照亮,而那人来不及发出惊呼或有下一步动作,便消失在“明灯”之下,不见了踪影。
而那水晶壁外之人则是面带微笑,对此毫无波澜。唯独高潜展略有思量,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此时已然回坐的锦衣华服老者突然起身,走到众人前开口笑道:“刚才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戏才刚刚开始。”
在场众人除高潜展外,皆是面露玩味之色。看来无论哪朝哪代,对这种看戏的取乐方式,都是这般热衷。而此时顾醒,已然从潭底嗅到了股股上涌的血腥之气,心底的疑虑又加深了几分。
就再此时,儒士走上近前,俯身压低声音说道:“你可是胆怯了?若你害怕,大可退出即可,我明月楼不收无胆之人。”
顾醒被这么一激,灵台荡然清明,不料这儒士反唇相讥却是帮了自己。刚才还在纠结的顾醒,被潭底的血气侵扰,不免生出了诸多幻觉,儒士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就位他解了围,不禁露出感激之色。
儒士显然不吃他这一套,反而催促着顾醒赶紧下去。若是再晚便会误了时辰。而在另一侧,有一名白衣,正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只是他并未用眼睛,而是不断的吮吸着从潭底升腾上来的血气,仿佛是滋补的养料一般。
若被寻常人瞧见,说不定会误以为是邪魔外道在此修炼什么邪功。这白衣士便是纳兰,只是谁也不曾知晓,为何他会来到此处。就再纳兰收敛气息准备起身时,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气息,在潭水底四散开来。
纳兰略微沉思了片刻,轻轻吹了声口哨,便跃如潭水中消失不见。
而那名黑衣中年男人,此时也出现在潭水深处。只是这些眼如“明灯”的九渊凶兽,似乎对他并不敢兴趣,反而还有些惧怕一般。
此人在水中来去自如,待有人被击杀或吞后,便施展功法开始搜集那尚有“余温”的魂魄,鬼道功法展露无疑。
顾醒在调理好内心后,便一个猛子扎入潭水之中,同时一手从衣衫中摸出一块令牌,握在手中。令牌上的锦毛鼠蠢蠢欲动,跟顾醒心意相通起来。
待双方意识接触,那令牌中人便长长伸了懒腰,喃喃说道:“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顾醒不置可否,只能点点头。那人尖嘴猴腮,却是一副好心肠。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物,递予顾醒。顾醒拿到此物入手滚烫,险些丢到了地上。
当适应了此物温度后,那人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若不是有我护法,定然凶多吉少。你可知你现在身处之地,有多少九渊凶兽,随意来一条,便能将你粉身碎骨。”
顾醒正欲发问,不料被那人打断。只听那人继续说:“你且见此物服下,此间凶兽或可挡,但还有两人气息过于诡异,这才是防不胜防。若是你遇见一条红甲蛟龙,切记立刻逃离,前往别被它吃掉,切记!“
说完背后顾醒意识便抽离出来,望着手中的温热之物。顾醒来不及多想,便将那物一口服下,待那物从喉咙处滑下,一股温暖气息上涌,顾醒窒息之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世间有千万种屏息凝神的法门,这便是其中之一。若有什么立竿见影之法,此物当仁不让。有了这物件加持,顾醒如虎添翼。但眼及之处,皆有人与水中凶兽缠斗,不免生出诸多顾忌,慢慢向深处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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