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的人始终留不住,就如那天边的流云始终会有烟消云散的一天。只是岁月匆匆,带走了太多想留却留不住的回忆。当不通和尚找到孤啸庄主表明要离开的时候,孤啸庄主没有丝毫诧异,反而对他叮嘱了几句,还顺便感谢他这些时日对顾醒和小戚的指点。
不通和尚抬头看向孤啸庄主说道,“佛门因果,既然种下了因便会结出果,庄主为我解除了埋藏心底多年的症结,理应我感谢才是。我此番回去,便会将庄主的话告知师父,想必他老人家也会很高兴吧。”孤啸庄主依然冷漠,只是淡淡说道,“这么些年没见他了,你且说予他,我一定在有生之年去看他,不见不散。”不通和尚应允,便转身离去。此时孤啸庄主微微有些动容,面具下滴落一点清泪,却无人察觉。
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一个红衣女子缓缓走了出来,问道,“需要我跟着他吗?”“不必了,当他回去吧。我心愿已了,接下来就是算算陈年旧账了。只是在算账前,还需要将那计划筹备周密,不能有一丝一毫闪失。”红衣女子正是赤心,她点头应允说,“顾醒这些年来非常刻苦,而且已经做好守心,除伶仃外不再相信任何人了。从现阶段的实力来看,武力已达四阶上品,医术造诣更有甚之。看来已净得顾伶仃真传。”
“很好!很好!很好!”顾啸庄主连着说了三句,看来似对顾醒的成长非常满意。看着赤心说道,“安排一下,是时候了。”赤心嫣然一笑,抱拳施礼后,转身离去。而就在这些年,远在都城的罗休和明月楼纠缠不休,虽然明月楼时有损伤,但终究没有伤及元气,只是这口压抑已久的怒火,终究快控制不住了。
一个平淡的午后,罗休亦如往常来到都城酒肆喝酒。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个人,一壶酒,自斟自饮,没有言语,也没人敢招惹他。酒肆小二对他已经见怪不怪,看着他进来,就将那“专座”掸了掸灰尘,然后从酒窖中取出一坛酒,走向罗休处说道,“一壶醉红尘,一碟酱牛肉,记账。”
酒肆掌柜连头都没抬,只是手上动作不停在算盘上啪啪打了几下,用已经分叉的毛笔在粗糙的黄纸上写了些什么。今天不知是没挨掌柜骂还是怎的,小二突然来了兴致,对罗休说道:“今儿个来的这般早,是不是有活啊?”
经历了数年前的那一夜,小二和罗休虽算不上熟络,但每日这般招呼,他认为多少有些情面了。所以,今日斗胆问了一句。罗休拧开酒壶塞子,缓缓倒出一杯酒,这酒倒的恰到好处,一滴都没有洒出去。他不紧不慢的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又夹了几块牛肉咀嚼起来,没有搭理酒肆小二的意思。
小二看罗休不搭理他,也不生气,只是斜眼瞧了瞧掌柜,看店里没有什么要忙,就赖在罗休旁边继续问道:“今晚是不是要动手?”酒肆小二虽然不是刀口舔血之辈,但身处江湖,终究会有所耳融目染,对着快意来哉向往得很,要不是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说不定就投身某宗门门下,也去快意恩仇去了。
罗休停下了筷子,用手擦了擦嘴,抬起头望着酒肆小二说道,“你的好奇心,会害死你。”酒肆小二也不生气,接着说道:“这江湖事江湖了,我就旁观旁观,好奇而已,不妨事,不妨事。”
罗休又倒了杯酒,笑非笑地看着小二说道:“那便麻烦小哥一件事吧。”酒肆小二听到罗休要麻烦他帮忙,立刻来了精神,抖了抖衣衫说:“大侠尽管吩咐。”罗休讪笑了几声,摆手说:“大侠不敢当,只是江湖一粒尘埃罢了,烦请小哥帮忙留意下,从现在起到我离开,有多少人找掌柜打听我的事,我等下就在三里胡同口等你。”
言毕,又开始自斟自饮起来,不再说话。酒肆小二似受了何其重要的委托,也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开始四处走动起来。别看酒肆小二寻常人,但在察言观色上,却是罗休不如的。他那性子杀人还可以,要去盘算那些人来人往,实在有些为难。
况且,今晚确实有事情要做。酒肆小二的问题,也让他警惕起来,跟明月楼斗了这么些年,也该是收网的时候了。就再罗休来到酒肆前不久,便收到孤啸山庄密令,让今晚动手袭击明月楼总坛,如有机会可击杀纳兰。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等了很多年了。因为此间事了,他便能回到山庄,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再也不用陷在这乌烟瘴气的江湖里,度日如年。
同消息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一个他非常熟悉也很熟悉他的人,一个娇艳动人还非常爱笑的女人——赤心。这次让他们两人连手,便是要一举给明月楼重创。但罗休并不知道,赤心带给他的消息,还有无隐瞒,到时见机行事便是。
在都城皇宫密室内,纳兰将长剑放在身前,正在闭目养神。这时一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对纳兰禀报道,“楼主,孤啸山庄今晚有行动。”纳兰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冷哼了一声。那人继续说道;“他们似要袭击国主,嫁祸给我们明月楼。”
听到这里,纳兰猛然睁开眼睛,这些年的磨砺,他似更加阴冷也更加无情了。“消息准确吗?何时动手?”“据可靠线报,应该是戌时和亥时之间,要等内宫换班之时。”
纳兰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很好!我就再此处等着他们。”随即挥了挥手,那人便退了出去。等那人走远,纳兰站起身来,从腰间摸出一枚玉佩,凝视良久自语道,“蛰伏多年,也该去江湖上走走了。”
就再纳兰这边筹谋应对的时候,罗休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只见他微醺的脸泛着酒红,摇摇晃晃站起身,朝掌柜仍过去一锭银钱,便转身离去。掌柜接过银钱,用手掂了掂,顿时喜笑颜开,立刻揣进了衣袖里,又开始算算写写起来。
而酒肆小二看着罗休离去,便假装肚子疼,向掌柜告了一声,便一溜烟地跑开去。掌柜嘴上骂骂咧咧,但手上动作不停,眼上笑意依旧。看来,刚才那锭银钱分量可是很足的。
罗休走到一会,观察四周后立刻闪身躲藏了起来,而他身后跟着的人顿时失去了目标,开始四散找了起来。罗休左拐右拐,来到老张头的棺材铺前停了下来,也不敲门就推门而入。
等那些明月楼帮众追到此处时,已不见了踪影。只能再往其他地方找去。罗休走进棺材铺,老杖头只是抬头斜了他一眼,便又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罗休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不多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罗休才一个纵身跳了出去。
老张头连头都没抬,只是看着罗休刚才蹲着的地方,捡起几锭银钱,他知道今晚又有“大买卖”等着他,只是不知道,今晚躺进去的是谁。
带着急促脚步声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酒肆小二,他气喘吁吁的对罗休说道:“大爷,刚才前后有五波人跟掌柜打听你的消息,但掌柜并没有完全说明,你可以放心。”罗休从腰间又摸出一锭银钱,丢给酒肆小二,那银钱比给掌柜的大了许多,小二顿时眼睛放光,连声道谢。
罗休突然拉起他闪身进了棺材铺,门外有人声细语,一闪即逝。这时罗休才压低声音对酒肆小二说道,“你等下先回,等到临近子时,便来此处跟老张头汇合,今晚一定有人找你们。你陪着做完这一次,便跟老张头一起离开,他会给你安排。”
老张头依旧忙着手上的活计,似对他们两人的事情并不关心。酒肆小二突然有种亲身参与江湖事的兴奋感,正想开口说什么,便被老张头打断,“什么都别问,知道越多死的越快。”这句一出口,便将酒肆小二吓了个哆嗦,等回过神来,罗休早已不见了踪影。
酒肆小二回望了老张头一眼,老张头还是依旧忙碌这手里的活计,小二只得开门走了出去。当他看见门外场景时,顿时手趴脚软。眼前横七竖八躺着五六个人,他们皆是被人扭断脖子一击致命。小二似想到了什么,慌忙向酒肆跑去。
罗休从棺材铺出来后,便顺手解决了这些“跟屁虫”,来到城外十里坡树林,跟赤心汇合。赤心似已等了许久,正百无聊赖之际,罗休便来到他面前。赤心冷冷问道:“都安排好了?”“安排好了,只等天黑动手。”罗休面无表情地说道。
“庄主吩咐,这次要干净利落,同时也要引纳兰到孤啸山庄,明白吗?”赤心似有些不放心,又将之前的话说了一遍。罗休并为答话,只是眼神变得有些锐利,说:“虽然不明白庄主用意,但我会照做。”“你不用明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赤心说完捂着嘴笑了几声,声音依旧甜美可爱,但在罗休耳朵里却那么冰冷刺耳。
夕阳西斜,两人就这么伫立着,静静等待黑暗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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