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微眯双眼,忽然道:“你看那几个敲锣唱声的汉子,似乎不像是衙门里的人。”
寄云一愣,忙依言探出身子去看。
“的确如您说的,看着眼生的很。”寄云狐疑,莫名紧张起来。
他们到底也在辉川县住了几个月,逄枭的身份特殊,与衙门的接触自然不少,衙门里那些差役就算不说各个都认得,但也都眼熟的很,可面前这些人却都十分陌生,他们身上又没穿公服,却口口声声说要传朝廷的话。
秦宜宁道:“既如此,咱们暂且不动作,先静静的听消息。谁也不要轻举妄动。”
“是,您放心吧。”廖知秉等人都点了头,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这一次来到辉川,整个县城里处处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几人做好了随时都能动身的准备,便安静的呆在秦宜宁与寄云的房间里等消息。这样时候,自然是聚在一起更加安全。
街上不多时又有人敲着锣大声叫道:“都去东边大广场上集合,朝廷有要紧事宣布,乡亲们都要去!谁也不得拖沓!”
秦宜宁与几人对视了一眼,“若是朝廷有什么消息,也不至于这般大张旗鼓,贴出榜文自然会有人去看,也会有识字的大声宣读出来,这一次却似卯足了劲要让全县人都去东边广场似的。”
“您说的是,我也有这等感觉。要么咱们再等等吧?”
“只怕咱们不去,最后会有人来检查,若是查出咱们不肯去,反倒引人注意。”
众人一时拿不定主意,秦宜宁不发话,众人也都不动作。
待到街上又有人再度敲着锣大吼,且开始逼迫一些人家不乐意抛头露面的妇孺也要去广场时,秦宜宁站起身道:“咱们怕是躲不过去,就趁着这会子去看看吧。”
大家都知道这样是躲不过的,便只好跟着秦宜宁下了楼。
一到街上,一行人就完美的融入了正往东边去的寻常百姓队伍里。也幸而他们来之前做足了准备,扮起寻常百姓来没有一个打眼的,能够完美的融入到人潮中。
不多时,一行人便顺着人潮来至于广场。
放眼望去,全县城百姓至少来了大半。
他们的身后,似乎还有许多妇孺被催促着往这边走。
秦宜宁疑惑的道:“果真没看到一个差役。”
“是。”惊蛰低声道,“主子,这情况瞧着不对。”
廖知秉也道:“倒像是有人控制了衙门的人,叫了所有百姓过来要做什么的。”
毕竟辉川县是皇陵之所在,位置实在太过敏感,任何人只要是想针对李启天的,在碰触不到李启天本人时,看在李启天又对皇陵如此珍视的份儿上,谁不会对皇陵动心思?
秦宜宁沉声道:“别急,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就暂且隐藏在人群里便是。”
自觉来的百姓已经将广场上拥挤的水泄不通。而后来的那些许多都是不情不愿,有的在低声咒骂朝廷又要闹幺蛾子,有那个闲工夫为何不想想怎么让百姓吃饱。也有人在骂那些去传话的人狗仗人势,对待人太过于凶恶。
秦宜宁觉得自己掉进了蜜蜂窝,周围都是一片嗡嗡。
不过很快,她便无暇顾及这些了。
因为她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登上了广场前头临时搭的高台子。
她身边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寄云压低了声音:“是陆衡!”
秦宜宁的面色一下便凝重起来。
陆衡已不是本地知县,他以朝廷名义着急百姓在此处,要做什么!
陆衡好歹也在辉川县做过知县,百姓之中不少人认得出他的,不只是秦宜宁身边的人惊讶,百姓们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陆大人不是不做知县了吗,怎么宣布朝廷的事没看卢大人来?”
有第一个人有了疑问,便有第二个,第三个,这样的议论宛若荡开一圈圈的涟漪,不少百姓都交头接耳起来,猜测着朝廷又有什么事要做。
不知情,只当陆衡是被圣上安排去别处当差。
可秦宜宁等人却是心情沉重。
陆衡这一次怕是摆明车马与李启天斗上一场了。
近些日,陆家被削弱的七零八落,陆衡逃走时虽带走了陆家的主要中坚力量,可一个庞大的家族,却在这等时候被人始终踩在脚下,陆衡岂能甘心?
秦宜宁结合陆衡的性子,以及近些日他所作所为和各地灾民的情况,心都跟着颤了几颤,喃喃道:
“他怕是要反了。”
身边的寄云和惊蛰听的最是真切,二人一时只觉得手脚冰凉,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当初他们是在大燕亲眼见证了一个朝代的灭亡,更加知道当年昏君当道,百姓之中又有都少人揭竿而起最后以失败告终的。
寻常百姓行事没章法,可陆衡这等老谋深算熟读兵书的却又是另外一个模样,他在辉川县要做什么,已经等于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了。
“乡亲父老。诸位乡亲父老!”这时,站在高台上的陆衡卯足了力气大声道,“今日召集乡亲们前来,乃是陆某的主意。耽搁了各位的时间,陆某真真是过意不去。”
“可是陆某一家所遭受不白之冤和虐待,却要在此时借次机会伸冤。还请各位乡亲们听我一言。”
广场上百姓虽多,但此时人都专注在陆衡的身上,陆衡一句“陆家的不白之冤”就成功勾起他们的好奇心,大家都安静下来听着陆衡的说辞。
“众所周知。我陆家乃是百年望族,向上追溯,打从北冀国还没建朝时我们陆家就已是当地大族了。
“这些年来,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陆家之所以效忠于圣上,为的就是能够结束乱世,给所有的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
“可大家看看,圣上到底拿着我们陆家支援的银子做了什么?
“有银子不肯想法子给老百姓卖粮,却是一门心思的想修皇陵!圣上的心中,自己死后哀荣甚至要比天下百姓的命都要重要!”
陆衡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继续大声道:“我着实受不了圣上所作所为,劝说无果,圣上又刚愎自用,一怒之下,甚至杀光了我家中老小!偌大一个陆家,如今几乎没剩下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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