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浸泡在温暖的水中,好像所有的毛孔都在张开呼吸,被病痛折磨出的浑身的汗水和晦气好像都跟着一起洗掉了。
侍女一个服侍她擦身,另一个仔细的为她洗头。两人的动作都很是珍惜轻柔,纤细的手指抓挠头皮时,甚至像是弄掉她一根头发丝都是罪过。
秦宜宁闭着眼沉思片刻,待到理顺清楚四位,才状似不甚在意的问道:“这里是何处?”
两婢女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长得清瘦一些的便道:“不怪神女不知道,您带着粮食从天而降时,正在生病。这里是夕月,是无人区沙漠中的一片绿洲。”
原来不是她被单独带出去,而是弥诺部的人带着她找到了一片绿洲!可是这些人又为什么要说她带着粮食从天而降?又为什么要称呼她神女?
秦宜宁不动声色的又问:“我的族人们呢?”
“神女放心,除了一位姓陆的公子之外,您的其余族人都被妥善的安置在宫外。”
宫外?那这里是皇宫?
秦宜宁不由得再往四处看看,不得不说,这皇宫着实简陋了一些。
见他们态度小心翼翼,似乎对她这个“神女”很惧怕,便沉声,故意不悦的问:“陆公子又在何处?”
侍女见秦宜宁似乎动了怒,有些忐忑的道:“神女息怒,实在是因为陆公子冲撞郡王,才会被关气来的。”
“冲撞?怎们冲撞了?”语气更加跋扈。
侍女慌乱的急忙垂首屈膝:“请神女息怒!您能带着粮食的种子来到我们夕月,一定是听到了我们族人虔诚的祷告!早在我们来到这里时,一代代族人和郡王就都在祈祷我们圣书上的神女会带着粮食来解救我们。
“圣书上的旨意,一旦神女来到夕月,那一定就是我们郡王的正妃。陆公子却坚决反对郡王将他要迎娶您的消息公诸于众,郡王一怒之下就将陆公子关了起来。但因为他是神女的族人,并没有人为难他。”
秦宜宁听的一阵无语,侍女口中的郡王,该不会就是刚才她看到的那个大叔吧?
难怪那个郡王会用那么炽热的眼神来看她!
想迎娶她,他问过她的意思了吗?
秦宜宁将愤怒和疑惑都压在心底,继续面色深沉的问:“原来如此。你们族来到这处绿洲,也该有百余年了吧?”
两名侍女点头:“神女说的是,我们夕月族人来到此处已经百余年。”
秦宜宁见二人如此诚惶诚恐,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神女”身份似乎特别敬畏,她便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了,怎么也要符合他们心目中神女的印象才行,便不再急着多问。
从他们口中的信息已经能够分析出来,这里依旧是无人区的位置,而夕月族已经来到这里百余年,这个民族的口音和礼仪都有些类似于大周南方,与大燕接壤处一代,但看他们的衣饰和图腾又能说明他们是少数民族。
所以说,这个部族应该是百年前来到无人区这片绿洲的。
可是据她所知,百年前这个地方就已经是沙漠了。
也就是说,夕月族人也与弥诺部的人一样,是自己走进无人区,跨越沙漠,好运的来到了这片绿洲。
弥诺部是被追杀,无奈之下才进了无人区沙漠的。
如此恶劣的环境,进的来出不去的,夕月族的人总该不会是全族出来游览的吧?
是以秦宜宁推断,他们应该是百年前因为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被迫来到这里。
考虑到无人区复杂的地貌环境,他们应该也与弥诺部一样,找不到出去的路。即便有个大致方向,想走出去也很难。
而这片绿洲能供一个部族生息百年,他们还有余力建造皇宫,更对水并不吝啬,就说明这个绿洲应该很大,不缺水。
但是两人口中又将她说成带着粮食从天而降的神女。
这就说明,这个部族缺少粮食。
至少,在他们刚来到这片绿洲时,他们是缺少粮食的。
上位者的那一套秦宜宁心里明白,在粮食匮乏,又怕发生民变时,他们经常会想尽各种办法来安抚民众,所以他们才闹出一个什么传说,说神女会带着粮食从天而降之类的,为的也是给百姓们一个希望,实则是一种愚弄。
就算下面的百姓们什么都不懂,但是郡王也肯定是明白的。
然而郡王方才还叫她神女,可见这个郡王也是努力在将事情按照“圣书”上的方向扭转,意图将自己标榜成一个名正言顺的王。
秦宜宁暂且推断到这些结论,具体还要等她继续探查才能清楚,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想办法见到族人,将陆衡也解救出来。
秦宜宁打定主意,便一直闭着眼休息保持神秘感。
那两侍女见她闭着眼不说话,精致迷人的面庞上也没有其余表情,很是有一种不可亵渎的矜贵气质,她们的动作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沐浴过后,两个侍女捧上了一身正红色,由细棉织就,上面绣有夕月族繁复图腾的长袍。款式就与他们这里女子身上穿的相似。
窄袖收腰,裙摆曳地,穿在秦宜宁身上,更显得她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身体的曲线像山峦一样起伏。
她的长发被仔细的擦干,用纯银流苏簪子挽起一半,其余长发垂在背后,多出几分出尘之气。
这样的发髻在大燕和大周都是未出阁时少女所用。
秦宜宁猜测他们这里也是这个风俗。不过一想这里的郡王还想娶她做正妃,秦宜宁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但现在情况还没有明朗,秦宜宁也不打算将话说破,他们要怎么摆弄也暂时由他们。
离开侧间来到正殿时,夕月郡王依旧还在屋内。
看到秦宜宁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款步而来,行走时裙摆荡出优美的弧度,无可挑剔的容颜简直让他看呆了去。
夕月郡王站起身,脸色发红,神色莫名激动的道:“神女……”
话出口,却又不知后头该说什么,就只顾盯着秦宜宁看。
秦宜宁对他的眼神十分厌恶,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弥诺部的族人的安全还没有得到保障,她也不好随意发作,便只道:“郡王。请问我是那些族人现在何处?我想见见他们。”
“啊!这容易!只不过神女如今身体尚未痊愈,着实不合适出宫,不如本王让人带他们进宫来吧。只是你的族人们人数众多,也不好一同都来,不如你选几个人来见?”
秦宜宁挑眉,随即淡淡道:“也好。我要见我的兄长陆衡,还有我的三个侍卫,阿尔汉,哈尔巴拉和查干巴拉,另外我的侍女苏日娜和乌兰也要带来。”
夕月郡王点头记下,刚要吩咐人去叫人,却又顿住了动作,转而笑眯眯的道:“神女的要求,本王自然会应允的。不过还不曾请教神女芳名。”
秦宜宁淡淡道:“我姓逄。”
夕月郡王急切的上前一步:“那名字呢?”
秦宜宁挑眉道:“郡王称呼我逄姑娘即可。”
夕月郡王有些恼怒,或许已经有太多年没有人会忤逆他了,他比秦宜宁在外头见的那些人更容易愤怒,息怒也更形于色。
“本王问的是你的名字!”
秦宜宁道:“郡王是知礼之人,应该知道女子的闺名只能亲人和夫家知道吧?”
夕月郡王面色阴沉,但片刻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笑开了,“好,好,你不告诉本王,那本王告诉你也行,本王姓周名猛,字绿水。反正往后成了一家人,本王也能知道逄姑娘的闺名。”
秦宜宁抿唇,眼神闪了闪,却并未立即发怒。
这人怎么说都行,反正也只是嘴上便宜,她现在还没有弄清处境,不好轻举妄动,也只好暂时忍耐。
“能带我要的人进来了吗?”
“可以。但是陆公子不行。”周猛道。
秦宜宁凝眉道:“他是我的兄长,我必须要见到他。”
“你姓逄,他姓陆,你们怎么会是兄妹?”周猛嘲讽的道。
秦宜宁美眸一转,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他,“郡王莫不是你没有表兄弟?”
周猛一愣,他的确是美人当前,将这一茬忘了。
怪不得他要迎娶王妃,姓陆的横阻竖拦的,原来他是为了自己表妹!
可是自古表兄妹之间就说不清!
周猛更加不悦了,想到自己后宫中的其他女子平日里的模样,周猛便换了个策略,笑意温柔的道:“美人儿你别生气,本王叫其他人来见你,回头本王给你弄最漂亮的宝石,最新鲜的水果来,好不好?”
秦宜宁闻言眉头紧锁,冷笑道:“郡王还请自重。看郡王的样子,应该也是礼法传家的,应该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郡王说什么要迎我做王妃,却不能接受我的家人,这是何故?您这样的态度,我想我是不能接受的。”
说罢便转过身去,给周猛留了个背影。
可就是这样一个窈窕的背影,周猛也是看的心里发痒,恨不得立即将人按在榻上共度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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