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晶莹粘稠的鲜血自空中洒落,慕容复右边脸颊裂开一道口子,可这还没完,只见黑芒速度不减的掠出一段距离后,竟灵活之极的转了个圈,继续朝他后脑勺飞来。
慕容复虽没有回头,也不难感觉到黑芒来势汹涌,面色一沉,正想收回抵在柳生花绮背心的右手,突然嗡的一声,却是赤霄剑自动飞起挡在他背后。
神剑有灵,自动护主,这已不是第一次了,刚才也是因为黑芒出现的太过突然,且速度太快,以致于赤霄剑没能反应过来。
铮的一声,黑芒撞在赤霄剑上,赤霄剑猝不及防之下剑身一震,被击退尺许距离,几乎贴到了慕容复背上才堪堪止住,这似乎极大的冒犯了它的威严,登时剑身乱颤,无数剑气倾泻而出。
而黑芒也不甘示弱,微微一扭曲,光芒更盛几分,将所有剑气死死抵住,一时间,二者竟有了分庭抗礼之势,虚空中激起阵阵涟漪,发出一种极其难听刺耳的滋滋声。
这一切看似缓慢,实则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有了赤霄剑护主,慕容复略一犹豫便打消了收手的念头,毕竟他的功力已进入柳生花绮体内,而此刻柳生花绮伤势极重,几近殒命,万万经不起半点折腾。
不过赤霄剑一时半会儿似乎拿黑芒没有办法,他只得一心二用,一边替柳生花绮疗伤,空出的左手则捏了个剑诀,反手弹出一道真元,打在赤霄剑上。
登时间赤霄剑金光大盛,威势大增,那黑芒毕竟是无根之水,先前的偷袭已用去大半力量,只撑了片刻不到便呜呼一声,光芒急剧消退,最后化作一柄三寸来长的小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听声音似乎是木质的。
慕容复扭头瞟了一眼,小剑通体沾满鲜热的血迹,他微微一怔,猛地回头,这才发现柳生花绮背部赫然多出了一个拇指粗细的血洞,鲜血泊泊直流,原来那小剑原本是钉在她体内的,适才为他功力所惊,才突然暴起偷袭。
想通其中关节,慕容复吃惊之余不免心中发毛,但值此此刻不是细究的时候,当下还是先保住柳生花绮的性命再说。
一念及此,他摒除杂念,浑厚的真元连绵不绝的输入柳生花绮体内,而赤霄剑在没有人役使的情况下居然自动悬在空中,绕着二人来回旋转,似在“巡逻”,它现在的样子倒像极了一个因办事不力急于将功折罪的护卫……
柳生花绮伤势很重,抛开皮肉伤不说,她的腑脏和经脉还受到了轻重不一的毁伤,寻常大夫遇此情况只怕都要束手无策的,不过这对于身怀神照经及一阳指修到极深境界的慕容复来说却是小菜一碟,需要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转眼大半日过去,天色挨近傍晚,慕容复将柳生花绮体内最后一处受损经脉修复,长长吐了口气,缓缓撤去功力,瞥了眼她身上的伤口和血迹,眼中痛惜一闪而过,跟着划开手掌,逼出几滴精血直接打进她体内,运功助她化开药力。
做完这一切慕容复将柳生花绮扶到床上躺好,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目光一转,看向地上那柄偷袭他的小剑,张手一吸,将小剑吸到手里,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剑上血迹已经干涸,隐约可看出刀削的痕迹,他沉吟了下,朝外边喊道,“进来。”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一道纤细干练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洪凌波。
很久之前她就来了,似乎有什么斯琴高要汇报,只因感觉到屋中情形大异,没敢出声打扰,并充当起了慕容复的临时护卫,一直在屋外守着。
“参见师祖。”洪凌波目不斜视的走到慕容复身前,一丝不苟的行礼参拜。
慕容复摆摆手,“去打盆水来。”
洪凌波愣了愣,没有丝毫迟疑,马上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端了盆清水进来。
慕容复没有多说,将小剑扔进盆里,待血迹完全化开,他又将小剑捞起来,仔细看了两眼,不禁眉头大皱。
旁边洪凌波见此满是不解,她自然也已经发现床上躺着的柳生花绮,心里疑惑连连,却没敢多问。
慕容复之所以皱眉,不是因为瞧出了什么,而是什么都没瞧出来,小剑本身确实是木头做的,而且做工十分粗糙,好似一件随手削出来给小孩子的玩具一样,此外,剑身上没有任何标记或符号,几可说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可就是这样一柄平平无奇的小木剑,先前差点要了他的命,想想心里还有几分余悸,要不是他反应够快,且有赤霄剑自动护主,他跟柳生花绮至少一死一伤。
迟疑了下,慕容复尝试输了一点内力过去,突然,一阵“沙沙”轻响,手中小剑迅速碎裂开来,化作点点木屑自指缝间飘落。
慕容复先是一阵错愕,但摩挲半晌也就恍然了,小剑的材质从里到外都十分普通,此前承受了某种强大的力量已接近崩溃,此刻力量耗尽,崩溃是自然之事。
“看来吴三桂身边的确有高人啊,不但功力深不可测,手段也是诡异之极……”慕容复幽幽叹了口气,面色阴沉如水,到现在他哪还不明白,那打伤柳生花绮的人明显是故意放她离开,甚至还利用小木剑中蕴含的力量吊住她的命,只等他这个幕后主使出手救治柳生花绮之际,突然发动袭击,可谓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只是此等手段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未免太过诡异了点,另外他还有一个疑惑,既然有此高人在身边,那天晚上吴三桂为什么还会妥协于他?
“师祖,”这时洪凌波开口唤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问道,“柳生小姐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慕容复没有回答,沉默片刻,话锋一转,“你找我什么事?”
洪凌波自不敢打破砂锅问到底,急忙回道,“哦是这样的,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说金蛇营大军已经回来了,却没有进山,而是在兰陵镇附近驻扎下来,似乎打算常驻。”
“常驻……”慕容复眉头微挑,颇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什么,“看来那颗榆木脑袋是开窍了。”
见洪凌波面露迷茫之色,他顿了顿,继续道,“金蛇营以前的发展模式以笼络各方势力、山头为主,前期固然声势浩大,发展速度极快,但隐患也不小,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军队难以整合,无法形成正式编制,这次袁承志借着外出之机,故意将大军留在外面,明显是想以此降低各个山头对军队的影响力,从而加以整顿。”
洪凌波恍然大悟,但很快又蹙眉道,“弟子有一事不解,兰陵镇既无城池可依,亦无天险可守,将大军放在那里就不怕出事么?那吴三桂虽说是退走了,到底没有伤筋动骨,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啊。”
慕容复摇头笑笑,“这就不需要我们操心了,随他折腾去吧,反正此地距离兰陵镇也不远,真有什么情况发生,这些强盗跑的比谁都快,用不着担心,只是那袁承志素来优柔寡断,上次整合军队就以失败告终,不知这次能不能成。”
“如果师祖不希望他成,弟子可想办法叫他成不了。”洪凌波目光微闪,不失机宜的说道。
“那倒不必。”慕容复一摆手,“静观其变即可,我倒要看看袁承志能做到哪一步,吴三桂下一次出手可就不会像这次一样虎头蛇尾草草了事了,届时金蛇营仍没有半点长进,覆灭是必然之事。”
说话间目中隐约闪过一丝冷芒,今天的偷袭虽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柳生花绮也救回来了,但还是如鲠在喉,心里极其不爽。
当然,不爽归不爽,经过这次事件也使得他对吴三桂的轻视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变成了忌惮,老狐狸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这时洪凌波点点头,话锋一转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向师祖禀报,那文夫人已经回来了,跟她一起的还有薛慕华……”
“什么时候的事?他们现在在哪?”
“大约一个时辰前,他们一直吵着要替周姑娘诊治,师祖闭门不出,弟子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将他们拦在了院外。”洪凌波有些不安的说道,那薛慕华她只听说过,没见过,对于慕容复与逍遥派的关系所知不多,哪敢随便放人进去,虽说她知道骆冰是慕容复的女人,可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周绮似乎也不遑多让……
在她说话之时,慕容复灵觉一放,已在院外感应到两个熟悉的气息,正是骆冰和薛慕华,当即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
打开院门,只见骆冰双手叉腰的站在那里,胸口起伏不定,饱经风霜的俏脸上充斥着怒意,眼神仿佛要吃人,不远处一个面容清癯、须发斑白的瘦削男子盘膝而坐,神情自若,正是四大神医之一的薛慕华。
在二人周围还站着几人,淡漠得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身上若有如无的血腥气息,无不表明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众人见慕容复出来,血影殿弟子正要上前见礼,骆冰抢先一步,直接就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混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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