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有了定计,骆冰不顾疲累很快便匆匆离去。
慕容复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随后又回头瞥了眼床上的周绮,目光幽幽闪烁起来,此前他一直以为周绮、崔秋山等一干人中毒被俘乃玉真子所为,但种种迹象表明似乎并不是,在玉真子背后或者说吴三桂军中,可能还存在着另一个“高手”。
没由来的他想起了夏国相口中提过的“高人”,另外昨晚在关押崔秋山等人的帐篷外,他曾听士兵提过一个什么“供奉大人”,再有就是周绮被带去的地方非同一般,其奢华程度令人瞠目结舌,且帐篷内部装潢也不像寻常武林人士居住之地。
综合种种,这个高手未必有多么高深莫测的武功,但精通各种旁门左道,极有可能就跟那吴薇一样,是所谓的玄门中人。
想到这慕容复脸色蓦地变得有些阴寒起来,他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但抛开他们诡异的手段不说,这些人似乎还精通另外一种技能,那便是奇谋战阵和兵法韬略,就说镇守襄阳的吴薇,此女之能早在当初临安府一役就有所体现,后来在襄阳城数战中更是大放异彩,她的一些排兵布阵手段连邓百川这样领兵多年之人也大叹不如。
以致于慕容复隐约生出了几分忌惮之意,在守下襄阳城后便以稳定局势为由将其留在城中,而没有让她随军出证。这倒不是他嫉贤妒能,只是对于未知的领域,难免会有几分敬畏和警惕之心。
对吴薇尚且如此,更遑论敌人之麾下,吴三桂迟早是要对上的,如果对方手下真有这样一个奇人,自然趁早剪灭为妙。
不过这一切目前都还只是猜测,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高人存在犹未可知,另外康熙实力不明,万一弄巧成拙,太早板倒了吴三桂也不是件好事……
慕容复思绪片刻,面上杀意逐渐隐没,转而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略一沉吟朝外边叫道,“绮儿。”
不一会儿,门口波动一起,柳生花绮身形渐渐浮现,躬身道,“奴婢在,主人有何吩咐?”
慕容复目光一闪,“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做,不过此事有一定危险,你……”
“主人请讲,奴婢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柳生花绮毫不迟疑的答道。
慕容复点点头,“好,你即刻追上吴三桂大军,并设法潜入军中探查清楚一件事。”
柳生花绮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问道,“什么事?”
“我要你查一查吴三桂身边的食客幕僚中,有没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人。”
“特殊的人?”柳生花绮愣了愣,这范围可大了去了,“有什么特征吗?”
“特征……”慕容复想了想,“此人在吴营中身份地位超然,有可能是方士、术士之流,吴三桂手下称其为‘供奉大人’,目前所知就这些,你见机行事吧,只要这个人真的存在,总会有些与众不同的。”
“是。”柳生花绮应了一声,毫不迟疑的转身便走。
不过就在即将出门之际,慕容复忽然又叫住了她,“等等。”
“主人还有什么吩咐?”柳生花绮回头问道。
慕容复面上闪过一丝莫名之色,“那文泰来真的已经死了?”
“文泰来……”柳生花绮歪着头喃喃一声,似乎在想谁是文泰来,半晌才不大确定的点点头,“应该死了吧,当时营中到处都是火油,主人神火方一落下便形成了火海,等闲之人是很难逃出来的。”
“这么说骆冰只是推测文泰来死了,并没有见到他的尸体?”慕容复有点哭笑不得的问道。
柳生花绮不知怎么接这话,只好反问道,“要不奴婢去查一查?”
慕容复思量片刻,终是摇头,“算了,那地方已被烧成了白地,那么多尸体你怎么查?何况文泰来是死是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做好你的分内事就行,对了,一旦查出结果,无论如何不要打草惊蛇,尽快赶回兰陵山与我汇合。”
“是。”
……
之后的时间里慕容复又给周绮输了一次真元,然后把人交给李沅芷照看着,他自己则去找了一趟温青青,不过温青青正忙得不可开交,哪有闲工夫陪他儿女情长,软硬兼施几句话便将他轰了出来。
碰了一鼻子灰的慕容复只好回到客栈中歇息一晚,第二天带着周绮和李沅芷悻悻离去。
且说金蛇营大军撤退后,并没有立刻南下,而是先退到蒙阴县休整了一天,第二天探明吴三桂已真正退走,这才重返战场收取属于他们的战利品,此战金蛇营伤亡颇大,但收获也着实喜人,单是吴军来不及收走的弩车辎重羽箭、及战死士兵身上的刀兵铠甲就足以多武装出万余精锐来,更别说经此一役金蛇营士气大涨,战力凭空增加数筹等无形收获。
几天之后,金蛇营大军浩浩荡荡离开蒙阴,双方交战之处的累累尸骸均已消失不见,而附近则多出几个万人坑,这也是习以为常之事了,死在战场上的士兵动辄数以万计,如此多的尸体根本没法挨个处理和运送,只能集中到一起就地掩埋。
原本像这种万人坑之地,未来几十上百年内都不会有生人踏足,不过这天夜里,附近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浑身黑气缭绕,如烟似雾,神秘之极,但见此人闲庭信步的在几个万人坑之间来回转悠一会儿,最后选定其中一个,蓦地出手连拍数掌,砰砰砰几响,地面多出一个大坑,深埋地下的尸体又重新显露出来……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慕容复此时已身在兰陵山自己的小院中,悠闲的品着香茗,面前洪凌波垂手而立,恭敬的讲述着这月许以来兰陵山发生的大小事情。
“这么说东瀛人是盯上金蛇营或者兰陵山里的某样东西了?”慕容复听她讲述了一会儿,忽的插口问道。
洪凌波点点头,“弟子也是这般猜测的,否则怎会如此凑巧那么多东瀛人同时在兰陵山一带逗留徘徊,只是弟子有一事不明,如果东瀛人是盯上了金蛇营,他们的人数未免太少了点,高手也没几个,如果是盯上山里的某样东西,为何又迟迟没有潜入山中的意思?”
原来大军离山的这段时间,早已消失在慕容复视线中的东瀛人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兰陵山附近。
慕容复面无波澜,脑海中却没由来的想起了当初兰陵镇上发生的那件小事,沉吟了下问道,“这些东瀛人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洪凌波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弟子暗中观察过一段时间,他们的穿着打扮、武功路数,包括行为习惯均与流窜边镇的普通倭寇没太大异同,以致于……”
说到后面却是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慕容复淡淡一句。
洪凌波这才继续道,“弟子一度怀疑,这些东瀛人原本就是流窜于附近州县的倭寇浪人。”
慕容复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他们是被人突然召集到此的?”
“弟子正是这个意思。”
慕容复听完脸色微微变幻了一下,半晌后恢复古井无波,“有柳生宗严的消息么?”
“师祖恕罪,血影殿的人回报说,此人自从离开金陵便彻底失去了踪迹,尽管弟子已传信水晶宫据点沿途帮忙寻找,但至今仍无法寻到其下落。”
“这也怪不得你们,柳生宗严不但武功深不可测,极有可能还精通忍术之道,若一心想隐匿行踪不让人找到,纵是绝顶高手怕也很难发现其踪迹。”
“多谢师祖体恤下情。”
“这没什么,倒是你适才所言之事,你没有打草惊蛇吧?”
“没有,师祖不在,弟子岂敢擅作主张,只不过派了几个人暗中监视那些东瀛人。”洪凌波乖巧道。
慕容复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忽的话锋一转,“血影殿的人什么时候到的?我交代你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回师祖,血影殿的人在师祖出发后没多久便抵达此间,不过由于人数太多,为免引人注目,弟子只能暂且先安排一半人手进入山中,潜伏在各个山头,其余人仍留在山外一处隐秘之地待命,顺便监视着东瀛人的举动。”洪凌波有点紧张的答道。
对此慕容复也没什么不满,毕竟这兰陵山虽然处在最虚弱的时候,可也是警惕性最高的时候,能安排进来一半人马算不错了,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正好现在外边也不平静,留下一半人手可作为后备力量灵活调遣,对了,这段时间南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洪凌波似是知道他所谓的“南边”指哪里,连忙回道,“南边没有,只有师尊来了几封信,信件在此,请师祖过目……”
说着从袖中掏出几封信件递过去。
慕容复拆开看了几眼,李莫愁的信除了字里行间那淡淡的、含蓄的思念,其他的都只是正常的工作汇报,没什么大事情。
随后洪凌波又汇报了几件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无足轻重的小事,慕容复听得一阵便不耐烦了,打发她前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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