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渐暗,百十只羊被那群孩子赶回了羊圈,孩子们还在排着队在领取今天的工资报酬。
正在充当食堂大爷的王可可,看到独孤长风拉着胡儿,在一旁显摆礼物。
然后,这小子就把金钗插在了胡儿的稍微发黄的头发上。
道:“胡儿,你戴着真好看!”
这让周围一大群同龄的少女,羡慕嫉妒恨。
胡儿的年纪比长风大两岁,今年已经十一了,个头与现在的长风差不多,由于营养不良,有些偏瘦,头发还有些微黄,并没有完全变黑,正是一个黄毛丫头向大姑娘转变的档口儿。
她欢喜中带着几分娇羞,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了独孤长风的脸颊一下。
然后,红着脸儿跑了。
这让独孤长风有些发傻,站在原地好久。
结果,胡儿跑了几步,又回来了,她光顾着娇羞了,忘记了今天的馒头与羊肉,于是又红着脸儿跑了回来。
王可可将这一幕都看的真真的。
这胡儿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孙媳妇,得特殊照顾。
于是,王可可给胡儿塞了好多馒头,将胡儿手中的罐子都装满了羊肉,连一勺汤都灌不进去了。
胡儿在众少年羡慕的目光中,撒开脚丫就往城中跑。
王可可看了一眼依靠在客栈门前柱子上叶小川。
清了清嗓子,道:“春天来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万物开始骚动。
叶小子,你这个当师父的,还不如你的徒弟呢。”
叶小川道:“他才九岁。”
王可可道:“是啊,长风九岁就这么有前途,再看看你,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这时,从美妙感觉中清醒过来的独孤长风道:“爷爷,你记错了,这都快入冬了,春天早过去了啊。”
“去去去,你这小屁孩懂什么?
爷爷是说在季节吗?
爷爷的重点是交配!”
叶小川当然知道王可可的心中盘算是什么,这也是王可可对他表达善意的一种,叶小川并没有生气。
他准备回屋,这时徐夫子过来领今天晚上的食物。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了徐夫子。
他隐隐约约间,似乎感觉这个身穿破旧青袍的老头子,体内有一股神秘又熟悉的气息。
“是儒家的浩然之气。”
叶茶开口了。
叶小川微微点头,道:“怪不得我觉得这股气息如此熟悉,没想到在塞外之地,竟然能遇到一位体内蕴含浩然之气的鸿儒大师。”
浩然之气每一个儒家的读书人心中都有,这是合欢派女弟子与狐妖的最爱,所以合欢派的妖女与狐妖,都喜欢勾搭读书人做羞羞的事情,通过男女间的交合,她们可以吸取读书人体内的浩然之气。
虽然每个读书人都有浩然之气,但有强弱之分。
浩然之气与学问的高低,以及对宇宙的领悟,有很大的关系。
叶小川当年在苍云山,以及前不久在泰山,都见过很多儒家的鸿儒大师。
除了已故的二圣之外,还没有见过其他鸿儒大师,体内的浩然之气能与眼前的落魄老先生相比的。
这让叶小川心中有些奇怪。
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中土最重视的就是读书人。
这位老先生体内竟然有浑厚的浩然之气,想必在学问上有非常高的成就,估计在弘文馆与国子监当太傅都绰绰有余,怎么会落魄到此呢?
领了食物的徐夫子,道了一声谢谢,准备离开。
独孤长风跑了过来,道:“先生,这就是我和您说的叶叔,他本事可大啦,一定能治好您孙女的顽疾。”
徐夫子对门柱前的叶小川,微微点头。
叶小川走上前,道:“我听说先生最近一直再教授长风与古城里贫苦孩子的学业,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徐夫子摇头道:“公子不必客气,人活于世,得明理知耻,读书是最好懂得做人意义的渠道。
圣人曰有教无类,不论贵府的长风公子,还是古城里的其他孩子,在老夫看来都一样,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只要他们想学,老夫便会倾囊相授。
只是老夫只能这些学子知耻明理,至于他们长大后能不能不负此生光阴,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叶小川点头,道:“先生所言,发人深省,不过先生少说了一点。”
徐夫子道:“什么?”
叶小川道:“人类之所以能创造出无数辉煌且悠久的文明,除了人类具有思考与智慧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知识与文化的传承。
人生来便是一张白纸,无善无恶,无正无邪,更没有与生俱来的博大知识。
所以,教书育人的先生,这一庞大群体便出现来了。
诸如先生这类育人者,不仅仅是教授学子们知耻明理,更重要的是教授人类积累无数年的知识与文化的传承。
人间若是没有了育人者,永远都不会进步,永远只能生活在蛮荒时代。
我本人对育人者,非常的尊崇,所以,很感谢你能在这混乱的时代,教授这些孩子,让这些孩子将宝贵的文化知识传承下去。”
徐夫子没想到眼前的这个青年,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深深的注视着叶小川许久,然后微微作揖,说了一声“谢谢”。
是啊,人类是脆弱的,生命是短暂的,他们没有前世的记忆,所有的知识传承,都需要一个特殊的载体。
这个特殊的载体,就是教书先生。
所以,大部分人类,都对教书育人者,是非常非常的尊敬的。
正是他们,将知识的精华,文化的精粹,一代一代的传承了下去。
徐夫子的这一声谢谢,是感谢叶小川对他们这群人的尊敬与认可。
在天界,尊师重道就是一句玩笑话,若是天界的人懂得这个道理,文明也不会停滞不前,一直被人间的文明碾压。
叶小川见徐夫子要走,便道:“先生留步。”
徐夫子道:“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叶小川道:“刚才长风说,您的孙女生病了,在下略懂医理,或许能帮忙。”
徐夫子似乎想要说话,但却苦笑摇头,迈步离开。
他昨天和孙女说,等龙门客栈的主人回来,就带她来看看。
结果孙女却拒绝了。
这些年来,给他孙女看病的人不计其数,其中甚至还有须弥强者,都束手无策。
若是能有一线生机,昨天花无忧也不会将那副画留给他孙女陪葬了。
昨天晚上,大雨倾盆之下,徐夫子与孙女一样,也已经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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