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空看上去颇有些尴尬的搓了搓自己的双手,说道,“这不是难得给自己开一回小灶吗?”
弓枢习惯性的又摸上自己的半个秃瓢,接口道,“可不是吗,这难得开一回小灶,都被将军你给逮住了?”
林将军就着手中接过的肉条盘膝坐下后,顺手便也小口地咬了上去,军中送来的肉条自然不是什么上好的腌肉,不过求着能入口填饱肚子罢了,即使就着火上烤完,也有着一股的膻味,应是羊肉,一口咬上去,硬邦邦的,烙牙,那肉一下都还咬不断,硬嚼了几下后才扯了下来。几下囫囵咽下口中的炙肉,林将军随后便道,“永安侯大军的方面,我已经派了张合与左钟交涉,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会在一两日之后率军入平原,至百井村。”
张合是弓枢手下的几个偏将里最善辞令之人,平日里胡说海说的都能胡扯上一大段,嘴皮子的功夫最是厉害,所以此番派他前去与左钟交涉,结盟聚集兵力袭击戎狄大军,军营之中倒也是少有几人存有异议。凭着张合的嘴皮子功夫若还不能说服左钟,去了再多的人怕都也是枉然。
弓枢听罢,许是一下没回过神,忽然扯到正事这快子来了,愣上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杨钊这回可是难得栽了这么一个的大跟头。”
一偏将随后也叹道,“听闻戎狄大军已经压着几千我军的俘虏北上了,不知杨将军他……”
兆空举着手中的酒囊袋子,说道,“杨将军吉人自有天相,杨将军手中余下的兵力想必现在还在同戎狄大军周旋吧。”
弓枢咬牙道,“茯苓这小娘皮真真是狡诈多端,老杨头帐下怎么就出了个通敌卖国的反骨来,这宵小迟早要是落到我的手里,定要让他吃不了都兜着走!”
“此事容后再议。”林将军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忽而言道,“说来,白天的那叶医师又是怎么回事,此次可莫要给我再糊弄过去了。”
听罢此言,弓枢却是忽然咧了咧嘴,看眼神倒是暧昧的很,示意几个偏将都围坐的近了些,终于才低头小声的说道,“这女娃娃此次随军,我瞧着,有八成的原因应该是在于杨钊。”
还真别说,杨钊虽然已经是个三十好几已近四十的男人,看着却是个身形清瘦的男子,杨钊向来不喜蓄着八字胡,样貌也还算过得去,看着比实际还要年轻上几分,又端是有着几分的武艺,为人更是和善,在这都是粗人的军营之中,除了将军这一个地地道道的文人,也就独属他杨钊一人独树一帜了。
弓枢又“嘿嘿”的笑了一声,道,“刚来那会子,叶唯叶医师可是你们杨将军亲自从一群草寇里给救出来的人……”
围坐在一团一群上梁不正下梁也正不到哪儿去的老兵痞随即便也咧着嘴“嘿嘿”的暧昧的笑,林将军嘴角一抽,便自觉的不去管这些找到了新话题聊开的老兵痞们,军营里的氛围向来太过沉重,难得寻得几个多带着些调侃性质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是无妨,小范围的这般聊着,自也就随他们去了,权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林将军就着手中的肉条手上撕下一小条来,再放进嘴里慢慢的嚼开,嚼得差不多没味了,再一口咽下去,撕着肉条的动作倒是斯文好看的很,渐渐地,望着驻扎的军营里一处处燃起的篝火和成千顶的帐篷,已经好些的出了神。
待到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弓枢笑着咬下了一大块自己手中的肉条,“嘿嘿”的笑道,“将军,军中的烤肉便应该这样大口的咬着才算是痛快。”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酒囊袋子,仰头喝上一大口,又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是军中最爽快之事,尤其是和自己的兄弟一起。”
说罢,弓枢便举着自己手上的酒囊袋子往前一伸,围坐在篝火旁的几个偏将和小兵遂也吆喝着将自己的酒囊袋子凑了过去,林将军截下绑在腰间的酒囊,拧开塞子,也伸手往前一凑,弓枢遂朗声道,“喝酒!”
几人随即便都痛快的仰头饮下一大口的酒液。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林将军也是难得的勾唇笑道,“今日随你们喝酒吃肉喝个痛快,吃个痛快,只要记得明个一早可别醉过了行军的日头。”
其下随之便是一片大惊之下的欢呼响应之声。
瞧着眼前这一大群的兵痞端是没个正形的样子,林将军心下笑道,
——他看来莫不是真像一个实在死板无趣,不知变通的将领?
由不得他们一个两个见着他尽都这般实在紧张的很。
☆、48
朝廷零零总总拨下的兵力总共不过三十万,十万兵力是本就驻扎在玉门关的将士,而之后的二十万兵力则是朝廷断断续续的拨下的,而此次杨钊十万兵力被袭,溃不成军,生死不知,这个打击对于朝廷一方的兵马来说委实不利,近十万的兵马是近几日才赶来玉门关的,为防玉门关被袭,更留下了五万的兵马严正以待,所以此次能拨下前来救援的兵马一共也才不过五万。
但所幸,张合先行快马与永安侯大军结盟之事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凭着张合本就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从左钟这只铁公鸡的身上拔下五万大军的鸡毛,先前左钟一路大军被杨钊击溃,兵力本就大减,阵地里更要有足够的兵马镇守驻地,五万兵马已经是左钟能做主调用兵力的极限了。
战场上没有绝对的盟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朝廷派下的任务是围剿永安侯叛军和戎狄大军,而林将军此次却选择了同永安侯大军结盟围剿戎狄大军,一方面戎狄大军独大对两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喜闻乐见之事。而在林将军对左钟的印象之中,当然多出于边疆传闻的只字片语,左钟虽是永安侯一脉的大将,而在永安侯阵营里的两派之中属于远狄派,在永安侯议起起义之事时,左钟是坚决反对与戎狄结盟的大将之一,戎狄的虎狼之心,几近人尽皆知,怪只怪永安侯的性子太急,他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才没有明智的听从众人的意见,一意孤行的选择与戎狄结盟。
煽动左钟共同围剿戎狄并不是件难事,左钟于戎狄结盟之心本就不诚,此番又被茯苓狠狠坑上了这么一把,若想要离间,只需要片刻的推波助澜已经足够。
十日后,左钟手下的五万兵马和林将军帐下五万兵马正式会合于白马坡。除了五万兵力之外,此番左钟更派出了手中一名偏将随军而行。是左钟帐下少有的一名智将,若论武艺不过寥寥,却独独在运筹帷幄一道上,颇有自己的几番简介,智将温良,名当符实。
弓枢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道,“这左钟也是舍得,竟派了这么个滚犊子的王八蛋来领兵。”
林将军拽着手中的马缰向前走了几步,眼神顺着弓枢的半瓢脑门停留了片刻,道,“想来你在这温良手上几番吃的亏不小。”
弓枢随即便苦着脸道,“可不是么?”伸手抹了自己一把脸后,又道,“这小子年纪不大,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不少,比我老枢头可还要更无耻流氓一些。”
林将军遂奇道,“竟比你还要更无耻流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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