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沉浸这种种想法之中半是甜蜜半是焦虑中时,贺兰佑迎面策马而来。
他勒马一横,挡住两人的去路。
浓眉皱起,他的嘴唇紧紧地闭着,眸中盛满复杂地盯着对面马上共骑的人。
被熟悉的那双眼这样盯着,杜若觉得原本的燥热瞬间退去,而本就僵硬的身体更加手无足措。她不安地挣了两下,想离开那个怀抱,让自己变得庄重一些,贺兰秀却似闻弦音而知雅意,立马猜中她的心思,他更加用力地箍了箍手臂,勒停马笑道,“小九在巡视吗?做哥哥的无能,还得累得你操心父皇的出行。”
贺兰佑却似没听到对方的言语,他的视线从箍紧的手臂上面略过,无视那个笑的像个狐狸一样的男人,最后落在杜若脸上。刚才还是苍白无比的脸上此刻正泛着红晕,目光闪躲间带着说不出的娇羞。
她是真心喜欢八哥的……
这样一个念头袭上心头,若涨潮时汹涌的海水一般,瞬间把他淹没透顶。他静静地端坐在马上,一瞬间,所有的感官离他远去,眼中耳中,只有几日前的那一幕。
胤帝巡行塞外的旨意下来以后,杜若曾经跑到长乐殿去找过莲妃一次。无非是询问贺兰佑是否已经把时光旅行器交还给她了,还有两个人是不是趁着在塞外看管不严的时候溜号。毕竟在宫里妃子和公主一起消失还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很可能会有很多人受连累而为此丢掉性命。
彼时莲妃看着杜若一脸的认真,笑道:“时光旅行器只是没电了,放在太阳光下充电十天就可以用了,只是你舍得这么快就走吗?”
乍闻小银球是没电了,杜若还在心中腹诽,时空旅行器明明号称可以待机十几年,自己来这里不过一年时间,这就没电了。真是太不靠谱了!但是反应过来两个人离开以后再也见不到贺兰秀,她的脸上又一阵青一阵白的。
因为自己私自放跑了刺客,胤帝大怒,让贺兰佑接替了他禁军统领的职位,还责令他过段时间回西北领军。说不愧疚,是假的,她知道贺兰秀是因为对太子有用才能被客气相待,若是手中丢了军权,太子可不像是会善待弟弟的主。何况宫中蜚短流长,她多多少少知道了贺兰佑和贺兰秀两兄弟曾经的恩怨以后,更是为他的前途担心。
有心道歉,却每次都被他驱寒温暖的温柔弄的心虚不止。说不出口,她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我要对他好一点,好一点,再好一点。
可是如今归期近在眼前,自己要如何抉择?
留下来,显然不可能,她的爸爸妈妈爷爷还都在另一个时空呢。若是自己再也不回去,他们肯定会伤心死的。
可是如果回去,想到他微扬的唇角,霸道的吻,杏花树上的那个夜晚在眼前挥之不去,她的脸红了起来,眼眶也微微湿润。真的有点舍不得……
看到杜若一脸的纠结,莲妃轻抿着普洱,也不催促,半响以后才岔开话题问道,“佑儿也算是我的养子,你们前些日子闹的沸沸扬扬连内室都砸了,这是为何?”
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她叹了口气,毫无城府地把三人的纠葛说给了纪晓柚。在她眼中,对方就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想必她当初和自己是一样的,只不知道后来她怎么能接受得了胤帝后宫佳丽三千。
莲妃听完杜若颠三倒四的诉说,脸上浮现出转瞬而逝的茫然,当年的纪晓柚性烈如火,如何能够委曲求全的在紫宫中挣扎呢?
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为他百转千回,磨平了棱角罢了。
任他豪气干云,拱手江山,成为千古一帝,后宫只她一人的誓言,也不过是空谈罢了。那些过往的爱与恨,在她眼中一一略过,最终都化为眼角的一滴泪水。
不动声色地用丝绢擦掉,莲妃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黯哑,“安王也是皇上看重的儿子,将来王府中三妻四妾必然不会少。”见杜若低头,她接着说道,“何况他和兵部尚书的爱女宇文静早有婚约,就算是皇上能封你为正妃,只怕也会想办法补偿宇文静的。到时候你们同处一府,又该如何相处?”
“我只是喜欢他,并没有想过这么多。”杜若的脸色渐渐苍白,静默了半响,才呐呐地说道,“我将来是一定要回去的,不过在这之前,能够和他爱一场,也算足够了。”
莲妃的唇角泛起一阵苦涩,要有多年轻多单纯,才会说,只要能够爱一场,就足够了呢。
小宫婢已经引着杜若走远,纪晓柚还坐在床上神色明灭的发呆。
贺兰佑随着贺兰卿从凤凰舞天的屏风后走出,饱听了一耳朵机密的两兄弟一时都有些吓傻。
今早长乐殿的小太监传递消息说莲妃娘娘有要事与二人商量,下了早朝以后他们便结伴匆匆过来。一路上二人从母妃担心二人此次出行危险,到是否今年母妃突然决定要随行出塞,猜了一路。万万没想到进了内室,莲妃没说两句话,便把二人请到了屏风后。
半响以后,还是一脸震惊的贺兰卿先开口,“母妃,这时空旅行器是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莲妃道,“不同的时空之间就像是两条奔流不止却又永不交汇的河流一样,而时光则只能向前不能后退。我和杜若曾经所在的时空,就像是几千年以后的大胤,人们可以用这种小球,进入不同的时空,就像是一条鱼从这一条河流进入另外一条河流。”
“所以,母妃要……”贺兰卿盯着母亲秀美的容颜,双手忍不住轻微的颤抖着。人人都道母妃数十年容颜如一日,难道真的是因为母妃的时光是另一条河流的时光吗?
莲妃爱怜地拉过二人的手,“我不会丢下你们,我知道卿儿素有大志,今日母妃就是想告诉你,放手去搏吧,即使失败,我们也可以去另外一个时空。”她说完,扭头看向还呆在一旁的养子,“但是佑儿,你该醒醒了。她是迟早要走的,不管是你还是小九,都留不住她。”
贺兰佑在那一刻却似坠入了五彩斑斓的梦里,他一时心灰意冷地想原来若儿并非不爱我,只是因为她不能接受三妻四妾才离开我罢了;一时又觉得杜若当真冷血,明明喜欢自己,竟然能说放弃就放弃,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心中时冷时热间,只想找她理论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还有一个恶魔般的声音侥幸地笑道,贺兰秀,枉你费尽心机,不过也是能随时放弃的爱一场罢了……
“九哥,有事情吗?我们能过去吗?”杜若眼看对方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贺兰佑的唇角缓缓浮起一个冰凉的笑容,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架马离开。
自始至终,对方都没有说一句话,可是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眼,却让杜若的心忽然有点疼,她有种很不祥的预感,两个人一起生死与共的交情,怕是从此就没了。她张了张嘴,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沮丧地看着对方越走越远,快速地从她的世界里离开。
原来鸡汤文的里做不成恋人还能做朋友,都是骗人的……
(鸡汤文:怪我咯!)
一直被无视的贺兰秀却眯起了双眼,小九何时能收敛情绪了?这个弟弟成长的速度真是惊人啊!
不过,我的禁军,你用着可好?
马上的二人再也找不回先前的绮丽心思,太阳此时高悬在正空,显然已经快到午膳时分,贺兰秀驾马开始往前赶。眼见已经望见杜若的车架,杜若却看到微喜夹在一堆兵士中,逆向而行。
“你怎么也走过来了?”
“看到燕王往这边来,心里记挂着小姐就过来看看。”微喜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仰起头说道。
晚上,用完晚膳以后,杜若看着微喜脸色苍白地来回忙碌。从中午回到车队以后,她就变得寡言少语,心事重重。
“微喜,你怪我不告诉你贺兰秀的事吗?”杜若终于忍不住问道。
“奴婢不敢。”正在铺床的微喜顿了一顿,接着把床单细细捋平。
杜若有点焦急着扯住对方的袖子,“我不是还不确定吗?我怎么会瞒你?”
“小姐,微喜知道。”微喜眼光闪烁地避开了头,“小姐,你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
“你喜欢贺兰秀?”眉头一皱,杜若脱口而出,说完又暗自后悔,如果她也喜欢,那……
“不是的,小姐。”微喜咬着嘴唇看了杜若一眼,轻声道:“不是小姐喜欢的人,别人也都喜欢。”
“这样啊!”杜若讪笑了两下,她刚才确实小心眼了一下,虽然爱情不能推让,但是倘若微喜也喜欢贺兰秀,朝夕相对之间,也会觉得尴尬啊。
“小姐早点睡吧。”微喜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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