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喜,我洗完了,把衣服拿进来吧。”回了府,杜若感觉心情甚好。虽然不明白号称去了凉州的李小六怎么会变成燕王出现在这里,但是这些都不重要。能再见到他就很好,何况,说不定还能让他帮忙引荐一下画中人呢!毕竟就算是在这里随便多玩一段时间也无所谓,她还是想早点完成任务的。
杜若一边喜滋滋地想,一边双手不停的拍打飘满花瓣的水面。
“微喜!”很奇怪为什么微喜还没有过来,杜若只好使劲的叫了起来,“微喜,微喜,微喜,
快来呀!水凉了!!”
屋里始终都只有杜若的声音在回荡,杜若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转过身,发现有个熟人站在她背后。
故人相逢,本来是非常值得人高兴的事情,如果他的剑尖不是离杜若的脖子只有那么几厘米的话。
杜若看着这个分别后她时常挂念的男子,发现他是燕王的喜悦已经烟消云散,眼前的李小六,或者说燕王,眸中黝黑若寒潭,让人在其中参不透半分情感。杜若用尽全身力气,却只在喉咙里只挤出了几个字,“臣女拜见王爷。”
说完杜若感觉剑尖离自己更近了一点。云痕剑乃当世名剑,并没有接触皮肤,却足以让人感染凉意。何况桶里的水确实已经开始变凉了。
杜若便看着面前的燕王,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水桶中不着寸缕的自己,眼中没有丝毫的暖意。在这一瞬间她明白,生死患难的李小六不再了,燕王贺兰佑是真的动了杀意。
很长的一段沉默后,贺兰佑收剑,转身到了屏风外,杜若的衣服被他扔了进来。
顾不得还没有擦干身子,杜若手忙脚乱的套上中衣。转过屏风,贺兰佑就坐在对着屏风的榻上发呆。
“为什么骗我?”贺兰佑黑色的眸中闪着深蓝的光芒。
“我没有骗你,我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杜若想解释,却又觉得自己都无力去相信。
“那天我走了以后你去哪里了?”贺兰佑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
“我刚进客栈就被哥哥拽住了胳膊,他说我是他妹妹。我什么都不记得,又身无分文,就想着先跟他回家再说。”说完杜若看着这个十七年来第一次让她产生懵懂爱意的男子,心中忽然产生一股不愤,脱口而出道,“你才是真的骗了我!居然好意思兴师问罪!什么李小六!原来竟然是堂堂燕王殿下!我几次挑破你的谎言,你还是不愿据实相告。你不是去了凉州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殿下是怕我攀附你吗?你可真是想多……”
“阿若!”贺兰佑一把握住杜若的胳膊,皱着眉头说:“我骗了你是因为……”
“我知道,是因为燕王殿下身不由己!”杜若冷笑着拂开贺兰佑的手。
贺兰佑叹了口气,“你不要告诉楚铮我们的事,否则……”
“否则你就杀了我?“杜若斜了贺兰佑一眼,挑衅道,“是不是啊?燕!王!殿!下!”
“是!”贺兰佑说完,便看到杜若委屈地撅起嘴,眼中晶晶亮亮,几乎溢出了水。他狭长的桃花眼泛起点点笑意,一把把杜若搂到怀里,“不过我知道你不会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和你又不熟!”杜若哼了一声,示意性的推了贺兰佑一把,“少套近乎,本姑娘可不敢认识燕王殿下。”
“燕王和楚蘅没有私情,贺兰佑却曾与杜若生死与共。”贺兰佑看着逃离自己怀抱的小鹿,心里痒痒的,却没有再接着挑逗,只是噙着一抹笑意看杜若整理中衣,“刚才水是不是凉了?没有冻着吧?”
“现在献殷勤太晚了吧?”杜若夸张的瞪了他一眼,“刚才拿剑指着我,吓得我不敢动的难道不是阁下吗?”
“好了,好了,我认错还不行吗?赶紧叫那个微喜给你熬点姜汤吧。”贺兰佑走过去宠溺地揉
了揉杜若的头发,“我也该走了!要不被你哥发现了,他会打断我的腿的!”
“快走,拜拜!”杜若转过头去,懒得再理贺兰佑。撅着嘴生了会儿气,当她再回身的时候,榻前早就没了人影。
头发冷冰冰的,还往下滴着水,杜若却鬼使神差的却没有擦。她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徐宛明娇艳如花般的脸。楚铮曾拜托她在宴会上照顾自己,自此以后,只要两人同时出席的宴会,她都会对自己多加照拂。她虽然话多,却也是自己在大宴小宴上结识的唯一朋友。贺兰佑,你的温柔,是否又曾给予过徐侧妃呢?
那最初不明而起的暗恋,如同冬夜里火盆熄灭的房间,随着没有擦拭过的头发,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杜若趴在榻上的茶几上,默默的流泪,一任双袖都被打湿。怎么会没有想到,原来他,早有家室。
那天晚上任性的后果是杜若小朋友又感冒了,吸着鼻涕斜靠在榻上,杜若想不明白,自己明明身体很好啊?怎么会这么容易感冒,难道是因为穿越的高磁场对身体产生了很强的影响?艾玛!罗斯这个骗子!等回去了一定要让他赔偿自己的精神加生理损失费!
贺兰佑便在此时从窗户那里一跃而入,黑衣劲装,衣服上满是潮气。
杜若抬眸看了一眼对方,一声也没吭,蔫蔫地继续在榻上歪着。
“今天怎么没去大哥府上赴宴?我在女眷堆里找了半天,险些被六哥骂死!”贺兰佑大大咧咧地坐到榻上,这才发现杜若的不对付,“怎么回事?生病了?”
杜若是不会告诉他,之所以不去,是因为实在没想清楚怎么面对他和徐宛明。与他再次相遇固然让人欣喜,可是他早已经成亲的打击也是不小。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找上门。
贺兰佑看杜若一直不说话,一边伸手过去摸她的额头,一边道:“这么蔫儿,不会发烧了吧?可是那天晚上冻着了……”话说了一半,他伸出去的手背杜若一把打开。
贺兰佑也不恼,好脾气地说:“到底怎么了?小爷过来一趟不容易,别老是摆脸子。”
杜若轻哼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贺兰佑挑起的眉毛,她知道,这位少爷的好脾气有限,此时八成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的声音轻轻渺渺,带着虚弱:“就是不舒服,不想出门。”
贺兰佑笑道:“我明天带你去西山玩吧,那里有一个广业寺,长安的贵女们都喜欢去那烧香拜佛,踏青透气。”
杜若摇了摇头:“哥哥不会同意的。”
“我会给楚兄递拜帖。”贺兰佑笑了笑:“不用担心!他要是实在不同意,我带你翻墙出去。”
“身体乏得很,不想去。”杜若接着找理由道。
贺兰佑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虽说生病了,也不能老是躺着,多走动走动反而会好得快。不要总把自己当成千金娇女,走两步路都得喘三喘的。”
贺兰佑这句话本是玩笑,杜若听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刺耳无比,她想也没想就说道:“我自然知道自己只是冒牌货,不用你提醒。你回家找你的千金娇女去吧!”说完狠推了对方一把。
贺兰佑也不以为意,哄着杜若道:“我是开玩笑,你怎么还生气了!明天在家等着我啊!我会过来!”
杜若看着贺兰佑消失在窗外,心中不是滋味的很。贺兰佑太大大咧咧,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杜若想,明天如果能见到他,还是问一下宫装美人图上到底是谁把。等找到人,就回去。这里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吧。
杜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揣着暖炉,把脚在火盆晃来晃去,衣服穿的很多,倒也是不冷,就是太厚,感觉好压得慌。一直在心里埋汰回到古代的不好,怀念有空调的日子的杜若听到外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却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进来的不是微喜!
有了上次的经验,杜若比以前警惕多了。她悄悄的移到靠窗户的那边,站到一个梳妆凳上。里屋的门帘掀开,却没有人进来。
看不到门口的情况,杜若觉得很不对劲,不愿去赌猜错的可能,想想还是先溜为妙。直接从窗户翻了下去,落地一滚,杜若苦中作乐的想,看来我跳窗户越来越有经验啦!悲了个催的这已经是第三次啦!果然熟能生巧啊!
杜若破窗而出后撒腿就往院门口那边跑,一边跑还一边不要命的回头看了一眼,银光一闪而过,果然有一个黑衣人的从窗户跳了出来。
“来人啊!有刺客啊!救命呀!”杜若感觉到此时正是生死关头了,边喊边用尽全力撒丫子狂跑。
总感觉这样跑很危险,不知道后边那个刺客怎么样了,杜若刚刚回身想看一眼,便感觉右臂被刺到了,而剑的威势尚未减弱,直直的掼入前边的地里。
杜若吓的脚一软,差点扑倒在地上。想必刺客离她也不远了。前边就是小桥,下边是表面有些碎冰的湖水,过了小桥就出了院子,就安全了。她颤抖着往前跑了两步,被石头绊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站好,背上就被踹了一脚,眼看到了岸边儿上,忽然杜若感到眼前一黑,胸口一阵冰冷展开,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杜若看着胸口透体而出的剑尖,心里想,原来心疼竟然是这样一种感觉啊!
感觉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唯一能体会的就是心脏处传来的,如同九幽地狱般的冰冷。自认为刚刚暗恋失败的杜若表示,其实人们常说的失恋后心痛如刀绞真的不算啥!比喻太不恰当了!明明心脏被捅一刀更疼啊!
黑衣人抽出了刀,一脚把杜若踹到了飘着碎冰的湖里……
“小姐!来人啊——抓刺客!”虽然杜若的耳朵嗡嗡的,但是她还是听到了微喜的尖叫,杜若一边想着好姐姐!你来的也太晚了……一边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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