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渔很快脱离了山路,来到一处山林边缘,提气一跃,便踏上了一株矮树之上,接着双足一沉,借着树枝的反弹之力,又落于一株雪松树巅,轻盈得如同风中飘羽,连树上的积雪也不曾震落多少。他不断在树巅之间起落,一次便弹出三四丈远,不需多久,便来到了缥缈峰后山的悬崖外围。
这悬崖上光秃秃的,周围并无一株大树,丁渔在悬崖外围的一株老柏树上运劲一蹬,僧袍展开,整个人如同一只巨大的苍鹰一般,划过一道长长的轨迹,落于悬崖之上。
缥缈峰后山的悬崖几乎笔直向下,峭壁上常年有坚冰覆盖,滑不留手,便是一等高手也难以攀爬,但此际大敌围山,灵鹫宫也派了五名弟子在此看守,以防有绝顶高手偷袭。那五名弟子先前听闻山下信炮和喊声,立即便提升了警惕,不断向周围扫视。
正因如此,她们刚看见远处树顶人影一闪,便不假思索地取出暗器向丁渔投去。不料丁渔身法极快,让那五名女子的暗器尽数落空。她们还待再投第二轮,丁渔却已双脚落地。
那五名女子都不曾见过丁渔,但她们先前听到了“拦截僧人丁渔”的命令,此时见丁渔一身僧袍,立时将他当做了灵鹫宫大敌,各自使出最厉害的手段,奋不顾身地向丁渔冲过来。
丁渔对五女的攻势视若不见,脚下连踏两步凌波微步,便间不容发地自五名女子之间的空隙中闪了过去。而后他脚下不停,竟呼地冲出了悬崖边缘,向着下方直直坠落。
五女齐声惊呼,快步抢到悬崖边缘,探出脑袋向下一张,刚好看见丁渔的身影隐没于云雾之中。
其中一女捂着嘴巴道:“这和尚,该不会是被我们逼得跳崖了吧?”
有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子迟疑地道:“不像啊,他轻功这么高,我们五人都拦不住,怎么会一下子就被逼得跳崖呢?”
“也许他只是轻功高,但武功不怎么样?”
“也许是我们灵鹫宫的暗器名声在外,他刚才看我们五人投掷暗器,怕中了暗器之后生不如死,所以自寻短见?”
“肯定不是!真要胆子这么小,又怎敢跑上缥缈峰捣乱?”
五女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几句,这才有一人想起来道:“我们真傻!余姐,你发个信号让山下的首领上来,不就一清二楚了吗!”于是那余姐自怀中取出铜哨,使劲一吹,哨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
再说丁渔跳崖之后,初时任由自己坠落,大约下坠了十余丈之后,那扑面的劲风已如冰刀般冰冷锋利,双耳中只闻“呜呜”地风啸。这时他双脚踢出,脚尖连同半只脚掌都插入插入崖壁的坚冰当中,随着他身形下落,双脚在冰壁上划出两道笔直的深痕,而他的下落之势也随之大大减缓。这时他一记倒翻,双脚自冰壁中抽出,再度自由坠落。
他这般落下一段,便以双脚破冰减缓速度,二者轮番施为,不过十数息,离缥缈后山的山谷已只有不到五丈。他双脚连环踢在山壁上,身形借力横飞而出,避过几块尖利的山石,轻飘飘地落于一片青草地上。
这时,他将童落星放下,隔着熊皮拍了一掌,将她身上的穴道震开。童落星身上穴道刚一解开,抬手一掌便向丁渔面上扇去。
“啪!”
连童落星都想不到,她这一掌居然结结实实地打在丁渔脸上。她怔了一怔,随即怒道:“你为何不躲?”
丁渔淡然道:“我点你两指,你还我一掌,倒也公道。”
童落星怒道:“我打你,不是因为你点我两指,是因为你违背我的心意,强行将我带出宫外!我天山童姥不想做的事情,从来没人敢勉强我,你凭什么觉得我贪生怕死,敢让我临阵逃脱?”
丁渔叹了口气,道:“正因为我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所以才要强行将你带走啊。我知道你不喜被人勉强,贫僧从来也只有勉强旁人去死,从未勉强旁人去活。但一想到没有了落星姑娘,便再无人替贫僧搜集天地灵物,也再没有人每年与贫僧切磋一回,说不得,贫僧也只好硬着头皮勉强你一回,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童落星气急败坏地道:“你这混蛋和尚,救我就是为了让我替你找东西、和你打架?”她攥起拳头,没头没脑地朝丁渔擂过去。丁渔站着不动,任由她砰砰砰地擂了几十下,只累她自己气喘吁吁,丁渔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童落星情知自己现在的功力和丁渔差得太远,再怎么动手,他也只当捶背,便狠狠在他脚面上踩了一脚,恨道:“臭和尚,赶紧给姥姥滚,姥姥我用不着你来救!”
丁渔无奈地摇头道:“恕难从命。说了是勉强,当然是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贫僧都会照做,不过落星姑娘,你要是心气不顺,不妨现在先打个够本。若是贫僧背着你跑路的时候你再打,贫僧就只能再次封住你穴道。你现在正是功力轮转交替的关键时候,长时间穴道被封,只怕挂碍不小。”
童落星被丁渔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真要再打上几十拳,但看看自己略有些红肿的拳头,她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好!这笔账我记住了,待姥姥我功力恢复,自会在你身上找回来!还有,你不能无声无息地带我逃离,不然山下那群人不知道我已离开,等他们攻破灵鹫宫之后,定会重重拷问我那群属下。”
丁渔点头答应道:“那是自然,我答应过要替她们引走敌人中的高手,自然会去搅闹一番。”说罢,他又将童落星包裹在熊皮中,以丝绦绑在自己背上,继续在山谷中奔行。
大约过了顿饭功夫,缥缈峰下忽然响起一声雷鸣似的喊声:“攻山群丑听着,天山童姥已被丁渔和尚带走,你们有本事便将灵鹫宫屠杀干净!不过你们记着,无论你是大轮寺番僧、西夏一品堂武士,或是西域刀客,但凡你们手上沾了一条灵鹫宫弟子的性命,我自有本事找你们出来,让你们死得惨不堪言!空口无凭,人命为证!”
这声音还在山间回环缭绕,突然营地中有三人“嗬嗬”地咆哮起来,一边叫,一边伸手乱抓自己的胸膛、头脸,不多时就将自己的血肉一条条抓挠下来,血糊糊的伤口下,露出淡黄色的面骨、胸骨,然而三人仍在不停地叫喊“好痒!好疼!”,手上更恨不得将自己的骨头都抓破,掏出心肺脑子揉成碎片。
三人的嚎叫声持续了整整一炷香时间,终于有人不忍自家同伴如此受苦,上前一人一剑,了了性命。那三人临死之前,半是血肉半是骨头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解脱之色。
不知是谁轻轻说了句“番僧、武士、刀客!”其余众人一看,那死去的三人正好是一个番僧、一个一品堂武士和一个西域刀客,和丁渔的威胁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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