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麻雀落在松树上扭着头盯着空落落的院子,好奇的看着站在门边的黑衣侍卫,陡然间展翅飞起。
吱嘎——
大门开启,低着头的下人领着杨朴朝外走出,来自铁州的渤海人步伐稳定,神态自若的随着前方的人朝着府邸大门而去。
李资谦坐在屋内,伸手拿着信件再次看了一番,似乎是要一字一句的将内容全都记在心里,这才丢到一旁燃着的火盆里将其烧掉。
燃起的火苗映着他那张成熟的脸庞显的明亮起来,慢慢趋于原样。
“……来人。”
大门外走进穿着劲装腰挂长剑的侍卫,躬身低头:“家主。”
“去将适才送杨郎中的那个仆役处理了。”身子朝后靠了一下,冬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手脚干净些。”
“是。”
侍卫什么也没说,鞠了一躬,后退着将门关上,只余下李资谦一人在屋中闭目坐着,手指敲打着太师椅的扶手,半晌轻笑一声:“齐国……”
元月甲午,杨朴正式告辞高丽王离开京,于海港乘船而走,李宝、危昭德带着船队在离高丽本土三十海里处接上使团,随即一路北上回返辽东。
丙申,张琳、吕岩一齐上书吕布请立年号,吕布命张琳、王政、高桢等人草拟名号,张琳以《周易》“夫坤,天下之至顺也,德行恒简以知阻。”呈“天顺”;王政寻“万物之所成终而成始也。”呈“成始”;高桢则荐“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大哉乾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呈“大乾”。
戊戌,吕布定年号为天顺,是年为齐国天顺元年。
仲春癸亥,杨朴返回辽阳府。
同一日,大宋,郓州,宋家庄。
冬日的余威尚未散去,冻如卵石的土地难以开垦,不少农人苦着脸,使劲儿挥舞着锄头方能在地面砸出一个小坑,汗流浃背之余,不免骂两句老天不公。
宋江一路紧赶慢赶,口中白气不间断的消融在面前,天色将黑之时,远远看着自家门前的灯火这才松了口气。
从他犯了事就一直在外面四处躲藏,山东绿林一带虽说被吕布带走了最菁华部分,然而还有些边边角角的小角色,凭着他及时雨的名头,这些山寨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虽然不说快活无边,起码也没饿着累着。
只是没了青州的好汉,宋江就更是漫无目的,就这般走走停停,游山玩水一般,在白虎山遇上孔明、孔亮,又结识了头陀打扮的武松,在这住了两三个月,方才分别,一直去了登州在登云山遇上邹渊、邹润叔侄俩。
自此就跟定居了一般在山上住着,他乃是八面玲珑之人,学的又杂,偏生邹渊、邹润除了一身武艺也没个章程,宋江替他二人在山上立了规矩,又出主意训练喽啰,喜的二人抓耳挠腮,他二人本就服气宋江,当场将山寨让给这位名满江湖的好汉,又介绍小尉迟孙新与母大虫顾大嫂给这新任的哥哥认识,孙新、顾大嫂也是听惯了宋江的名号,当下大喜又介绍自家表弟解珍、解宝,不几日带着得了信儿的乐和上山,让宋江好好感受了一把登州好汉的热情。
只是快活没两天,去岁尚未过年之时宋太公病重之事通过郓州的江湖汉子传遍山东,孝顺的宋江自不敢再留山上,死活要走,邹家叔侄无法,只得包了金银给他,解珍、解宝听闻此事又从山中找了些山珍,由乐和出面找了南下的商队,让他一路跟着到了青州,方才靠着腿脚跑回郓州。
站在门前踌躇半晌,这山东及时雨、孝义黑三郎方才轻轻叩动门扉。
吱嘎——
大门开启一条缝,探出的脑袋嘴里带着酒味儿,上下打量宋江一眼,眼中泛起喜色:“原来是三……”
“别嚷!”宋江反应也快,一把捂住门房的嘴,看看左右后方:“进去说话。”
“嗯嗯嗯……”
那门房也反应了过来,点着头让开,宋江一偏身子钻了进来,将门一关,舒了口气:“我爹在家吗?”
“在,主君正在屋中歇着。”
宋江只以为自己老爹躺床上不能动,更是心急,说了一嘴:“将门关好了,莫要让人随意进来。”,拔腿就跑。
“哎!”
门房应了一声,刚将门闩放下,转身不见宋江,摸摸脑袋:“三爷怎地这般急,不知主君最近因他心情不好……唉,这是上赶着要挨揍啊!”
他这话宋江自是没听见,他此时满脑子都是自己老爹生病躺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也是粗心大意,这空中没有药香味儿他也没在意,一溜烟儿的跑进主屋,刚打开门喊了一句:“爹,你……”视线中,自己老爹正一手拿酒杯,一手拿酒壶坐在桌前,八仙桌子上饭菜吃了一半,一只炙鸡鸡腿放在父亲跟前的碟子里,宋太公听着响声,一脸惊讶的看了过来,侧旁,自己兄弟宋清也是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进来,连忙朝着外面使眼色——
那意思……
趁现在赶快出去。
嘭——
年老的父亲将酒壶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冷笑一声:“看看这是谁?名满江湖的宋江宋公明回来了。”,手自然的抹去桌边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跪下!”
“哎!”宋江从小到大被吼惯了,闻声膝盖一软,嘭的跪在门口,只是一双眼睛有些迷惘的瞥向宋清——
咱爹不是病重吗?
宋清一旁低下头,捂着脸,心道不是兄弟不想帮你,你这突兀的闯进来我也救不了啊……
“宋江!你好大的胆,杀人不说,你还畏罪潜逃,是不是要气死我这把老骨头。”站起的身影走了过来,老头儿本就生的高大,晚年也没甚事儿做,一应家中事宜都交给宋清,自己吃好喝好,掩不住的还练些老人拳,这身子骨竟是比前两年魁梧不少。
宋江眼睁睁看着父亲的阴影遮住了烛火,稳健的手握着拐杖举起,喉咙动了两下,硬挤出一个笑容:“爹……打轻点儿成不?”
嘭——
“打轻点儿!”
“啊!”
嘭——
“杀人!”
“啊!”
嘭——
“潜逃江湖!”
“啊!”
老头住了手,看着被打的趴在地上的宋江,又恨铁不成钢的狠抽一下:“让你不听为父的,尽结交江湖匪类。”
“唔——”
宋江捂着嘴闷哼一声,心里苦笑,暗忖晁保正出事前也不是江湖匪类啊。
只是这话不能说,只好低头道:“都是孩儿的错,爹你教训的是。”
“唉……”宋太公看他风尘仆仆,一脸汗水,将拐杖一收,回去座位:“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谢爹。”宋江身子一动,扯动伤处,顿时咧嘴“嘶——”一声吸气,宋清见了赶忙过来搀扶。
这老头见状哼哼两声,伸手倒上一杯酒,往宋江那边一送:“说说吧,最近过的怎样?可曾在外边吃亏?”
宋江先是道谢一声,关了房门过来坐下,伸手拿起酒杯,露出个笑容:“爹,孩儿在外边并未吃亏,蒙江湖同道抬爱,过的还不错。”
当下将自己经历说了一遍,老头一瞪眼:“感情你还真当山贼去了?可是还想造反!”
“孩儿不敢!”
黑矮的身影滑跪在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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