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璃的油画学习自六岁发蒙,一直由外婆蒋宁亲自辅导,蒋宁与房斯闽教授同出一门,关系颇为亲近。
两人画风虽迥异,但都以风景画见长,温璃也是亦然。
“老师,在擅长的方面一直向前算不得什么突破,总不能固步自封。我这次想尝试一下人物肖像。”温璃跟在后头,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
“人体课上你的画作我也看了,很是规整,却也仅限于规整,总是少了些更为深刻的神韵。”房教授顿了顿,继续道:“年轻人想要突破,当然好,但这次机会你切勿要把握好,我曾知蒋宁生前之愿便是你能考入巴黎美术学院,如今她虽不在了,依旧对你有殷切的期待,你自幼天赋甚高,如今为你师,能代蒋宁见证你的成长,我也着实欣慰,言至于此,不是让你感到压力,若你想做,便去做吧。”
温璃沉默片刻。
“更深刻的神韵是什么?”她疑惑道。
“是感情,若隐若现,想捕捉却始终抓不住的,是蒙娜丽莎的微笑一般的感情。”房教授笑了笑:“千人千面,还是要看自己的体悟,不过有个好模特很重要,今日画室里那些,看你似乎都不喜欢,笔触起来也是颇为阻滞,开始的第一步,先去找你的缪斯吧。
“缪斯?”温璃背手垂着脑袋,踩着地上的树影:“老师,你有什么推荐的模特吗?”
房教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好比选老婆,你自己的老婆总得自己选,我帮你选的算什么,那不成了包办婚姻了,封建!迂腐!学院的模特你大概不能入眼。”
“选老婆……”房教授言语幽默,温璃倒有些乍舌,呢喃了几句,没再继续追问。
“最后一个问题,这问题迫在眉睫!”温璃停下脚步,目光殷切。
“哦,你说?”房斯闽顿住身,连忙应和。
“今天迟到了,能把我的迟到记录改了吗,昨天生日喝多了……”温璃小声提议。
“不行!”房教授此时倒是严肃起来,摆了摆手,夹着包气呼呼的走远了。
江城的傍晚缭绕着诱人的烟火气,道路两旁的香樟树穹顶繁茂翠绿,此时正值香樟花期,淡黄色的小花挤满了叶隙,暖黄调的路灯隐于其中,几束光穿过碧绿的树影投射出来,空气中浮动着若即若离的幽香。
江倚青坐在窗边,百无聊赖的看着一簇簇花团,要坠下来似的。
西餐厅此时正值用餐高峰,服务员忙着翻台,已经问了三次何时点餐。
“稍等一下,我等的人还没来。”同样的话,江倚青也重复了三次。
她明白自己的家境压力很大,若不是母亲殷切期望能看到她结婚组建家庭,她委实不愿躺这遭浑水,也陆陆续续的见了几个,一听到她家里有个准备高考的弟弟,神情便不自然起来,又听到还有一个患尿毒症一周需要三次透析的母亲,面色一下子萎黄,若有风度的,便结了餐费,礼貌道一句不合适;没风度的还要骂几句,撂下账单跑路。
“再等一会吧,再问我第四次点餐,就不等了。”江倚青暗暗想,莫不是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家境,吓得不敢来了,至少也要提前知会一声,放着家里的摊子不管,莫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晚时间。
江倚青酒吧的工作还是丢了,酒吧老板婉言相劝,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建议她不要再去酒吧了,那小孩虽然替自己挡了酒,想来胖子还是留有余怒,暗地里施了压。
这样一来,便只剩咖啡店一家兼职了,那里也只周六周日用人,江倚青忧虑着,恰巧此时来了电话,母亲和弟弟的声音在电话里头交替。
宋慈:“男方怎么样,性格合得来吗?”
江停云:“又去相亲了?”
江倚青:“他迟到了,还没见到,小云你回家帮妈照顾点店里,我一会就回去。”
宋慈:“怎么迟到这么久,我打电话问问你张姨。”
“别等了,回家吧。”江停云语气不满:
看着手机,眼神却落到下方的一个联系人号码上,不是本地号码,几天前新加的联系人,打开信息也只有素白的聊天背景,空空如也。
此刻,服务员正瞪着眼睛,四下寻找着快要吃完的餐台,翻台大姐推着餐具车在角落待命,桌号已经排了十六位,等位的餐客像是一群快要饿死的蜜蜂,嗡嗡个不停。
角落里的女人占着桌却迟迟不点菜,她有点郁闷,扯着嘴角叹了口气,笔尖敲打着点菜单,抬起步伐再次向江倚青走去。
“您好,请问您什么时候点餐?”
江倚青看了眼面前空荡荡的位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包,歉疚笑道:“不好意……”
“不好意思——”
一道温和的男声自身后传来,来人环着外套,裤脚湿漉漉的,沾着零星的泥点。
他看着江倚青怔愣片刻,满含歉意道:“我来晚了,我想我们可以点餐了。”
“我的车在永和街出了车祸,只能走过来,耽误了些时间。”许鸣脸上是十足的歉意,他挠了挠头,“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没事。”江倚青这才看见他满头大汗,便将纸巾推到他面前,礼貌关切到:“车祸?你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追尾了。”许铭抽了几张纸,手忙脚乱的擦汗,这时他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于是他又开始手忙脚乱的接起了电话,一时竟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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