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入蚀门
百丈外,灌木丛前。
以二长老为首的六人面色阴森,他们的视线中,皇甫升快走而来。
而那面生白鳞的小半妖面目狰狞,悍不畏死,抢先冲向他们这边。
此女一手骨枪,一手驾驭一套蛇鳞法器,是个走道修路子的小杂种,也不知皇甫升是从何处弄来的帮手。
“阿爹,我们是战是退?”彭卓眼神惊疑不定。
自沽州归来的皇甫升,实力更进一步,否则岂能如此之快的解决两名魔修。
再者,细看皇甫升这副躯壳,行走间多出了过去不曾有的力感,许是种下了第三异蛊,且极可能是壮大体魄的异蛊。
“退?何来退路1
“皇甫升在镜湖内所获不小,绝不能容他回蚀门。今日不出手,待他继续成长下去,我们必然死路一条。”
二长老彭英冷哼一声,袖间滑落出二十余条如烟似雾的子虫,体表血肉纸张般片片脱落,化作一只只振翅而飞的纸鹤。
其余五人相视一眼,或是体表生出虫草,或是身形拔高,分散开来呈弧形向前奔掠而去。
“你们先去对付皇甫升,这小杂种由老夫来解决。”
“是,长老。”五人绕开半妖。
前方皇甫升周身铺开一圈黑暗,四十八条黏滑虫足伸展而出,其脚下一蹬,身形拖曳两丈黑幕覆盖而来。
“他在镜湖得了第三异蛊,当心些。”
“‘常暗’蛊术可掩人视野,我们将蛊虫全放出来。”
“以‘战鼓’蛊术打断他施展‘空瞳’,他今日必须死。”……
身怀“食哞”异蛊的彭卓在前,正面冲向皇甫升,其余四人各尽所能,种种蛊术施展开来。
随着皇甫升的逼近,黑幕扩展,五人中近些的三人被覆盖在内。
一场搏命厮杀就在眼前,就在此刻,无论是还未完全被黑幕罩住的彭卓,还是落在黑幕外的二人,他们同时听到后方传来的怒啸声。
彭卓以兵蛊挡在身前,扭头一瞥。
视线中,十余个面孔稚嫩的半妖围攻,当是某种幻象,异蛊子虫一时间抓不到此女本体。
大量蛇鳞刃与纸鹤对碰在一起,这套法器不知是以何物炼成,由血肉生成的纸鹤被飞快消磨。
而中心之处,明明是道修的半妖,混在幻象分身之中扑到近前,肉身比之武夫也不差,将他阿爹逼得连连后退。
“这小杂种比皇甫升还厉害不成?”彭卓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黑幕即将罩落,下一眼再看去,这位二长老之子,难看的脸色一下子没了血色。
一白骨傀儡分离出半妖的身躯,只见到一道残影闪过,佛光大作之下,他依仗的阿爹斜飞而出,半空中洒落大片鲜红。
“三境傀儡?阿爹。”
“在我面前,你还敢分心?”冷笑声落下,黑暗随之罩住彭卓。
落在黑幕外的二人,一为蚀门护法,一为蚀门弟子,两人顾不上对付皇甫升,目光死死盯着后方的厮杀。
半妖已极难对付,偏还多出了一具三境傀儡,二长老重伤之下扭身想逃。
“噗呲……”白骨傀儡拦截在前,诸多幻象分身中一只骨枪探出,贯心而过。
这边的二人张了张嘴,大惊失色,他们此行为首的二长老竟死得如此之快。
皇甫升去了沽州一趟,不止多了半妖帮手,还有三境傀儡,本身实力也更进一步,处处透着蹊跷。
“燕护法,我们……”
“皇甫升不对劲,别管彭卓,回蚀门将消息禀报给门主和副门主。”
这位蚀门护法活了这些年,见识还是有的,直觉告诉他皇甫升肯定有问题。
“你们还想走?”
不待二人远退,黑幕移动,四十余条黏滑虫足探出,密密麻麻上万蛊虫齐飞。
区区一境的弟子身子一歪,被拽入黑幕之中,随即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燕护法被虫足和蛊虫拖住之时,后方白影晃动,道道白色残影过后,一具莹白如玉的骨身飞快扑来。
对上二世身中期的护法,仅仅是一道佛印推过,原地便多出一具无头尸身。
乔贝重新赶回来时,黑幕幻象缓缓收拢,包括二长老之子,落入黑幕之中的蛊师悉数丧命。
“尸首如何处置?”乔贝眼神古怪地看向眼前青年人。
一个半月下来,她若是还猜不到此人成了大当家的分身,那未免太愚钝了些。
“无需管他们,他们六人来截杀我,蚀门内的老鬼不可能猜不到。”柳风淡淡道。
只要六人无法重回蚀门,这笔账就会算在他头上,如此又何必费力清理六人尸首。
乔贝点点头,又畏惧地瞅了眼白骨傀儡,乖巧地来到柳风这具分身面前。
柳风扯开衣襟,胸膛上的石庙画绽开佛光,一人、一傀儡先后消失不见。
苍陀庙内,天地如同金纸糊成。
乔贝和佛骨傀儡一前一后出现在庙门前,尽管已困在此间月余,此片金色空间,还是叫她惊奇不已。
“大当家的身上机缘不少,若是不死,我自当老实跟随他。”乔贝眨了眨眼,心中有数。
她初次接触柳风时,就看出柳风的佛门功法不一般。
相处日久,长期接触下来,她才知柳风所得的佛门功法不过是机缘之一。
真正令她无法琢磨的,还是柳风奇怪的视野,此机缘令大当家的在同境之中几乎碰不到对手,也是她无力反抗的根源所在。
前不久又有了镜湖内的机缘,多了一具实力不俗的分身。
眼见白骨傀儡跨入庙门内,乔贝心中一喜,这具佛骨傀儡没有再钻进她体内。
迈开步子,她跟在傀儡后面进入庙内,里面是空荡荡的寺庙。
这里既无佛像,也无供桌,仅有一名被蛊虫包裹的人形,地面上铺开一地虫药,另有数千蛊虫在啃噬药材。
“大当家的,可还有其他吩咐?”乔贝朝那被蛊虫包裹之人恭敬开口,眼神中流露出对强者的崇敬之色。
蛊虫散落,显露出柳风的本体,较之一个半月以前,他本体可谓是形象大变。
被五色尸火焚去的头发重新长出,红发不再,成了黑白相间的短发。
其面部比分身皇甫升更为苍白,衣袖外的十指尖长,多出灰白斑点。
同样是种下“人魃”异蛊,本体有王蛊在身,在虫药暂时管够的情况下,养蛊进境更快,强过分身一筹。 此外,他移动间,身上隐约多出一重叠影,正是影身,但仅有一具。
亲自种下“镜影”异蛊后,柳风才真正得知“镜影”蛊术,目前尚且是一品异蛊,堪堪能分出一具影身。
单此一具影身,仅能改变面貌而已,这便是一品“镜影”唯一的蛊术。
柳风打量一眼乔贝,直言道:“伱在此自行修行,佛墙上的佛光可助你打熬骨身,你莫要懈怠了。”
“等到了蚀门,我再替你弄些灵药,你的修为进境需跟上我的本体,若是落后我本体太多,我留你也无用。”
说罢,他抬手一招,三境佛骨傀儡闪身到了他的身侧。
他没有再用此傀儡控制乔贝的意思,原因无他,三境佛骨傀儡仅此一具,而到了蚀门后另有用处。
依照皇甫升被映照出的记忆,他人倒是无妨,不用担心被看出不妥。
但蚀门内有一人与皇甫升十分亲近,只要柳风显露出稍许异样,哪怕仅仅是微不足道的细节,也可能被其看破。
那人便是蚀门的三长老,一介女蛊师,是皇甫升在蚀门内的姘头。
“大当家的放心,我若是跟不上大当家的修行进境,宁愿被你吃了补身子。”乔贝拍了拍自己稍显鼓胀的胸脯,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懂的规矩便是如此,用不上的废物手下,当然是当成血食吃了,她自己也不会是例外。
“嗯。”柳风满意地点点头,随意摆摆手,示意乔贝到佛墙下修行。
他将目光落向地上的蛊虫,在镜湖内被斩去大半,四千之数的介蛊需耗费些时日培养,重新养到万数。
因吸收了王蛊散出的赤华,他这些蛊虫吸纳药力更快,且似乎壮大了些。
“养到万数后,分出部分给分身,不然分身进境实在慢了些。”
“分身体内原本的蛊虫不要也罢,到时候全充作养料。”
柳风心中思忖着,如此一来,养蛊确实会加快,但定是需要耗费大量虫药供养。
到了蚀门,必须制住皇甫升的姘头,一是未免身份暴露,二是借此女三长老的身份多弄些养蛊之用的好药。
……
斜阳西沉时,崎岖难行的山道上。
马匹前行艰难,柳风索性下马,解开缰绳,放了这畜生自由。
一路上他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反复推敲,面部神色变了又变。
这副躯壳是皇甫升,他起码要模仿个八九不离十,言谈举止,行事风格不能有太大出入。
在山道上赶出十来里路后,连绵的峰峦在望。
“蚀门蛊师四处为祸,此地也不算太隐蔽,没被官府铲除倒是稀奇。”柳风放眼看去。
前方山体被掏空大半,正是被蚀门占据的废弃矿山,向阳面乃是蛊师住处,背阳面则用来养蛊,其内开辟有大量养蛊池。
柳风疑心,蚀门能安然无事,有可能与蜕仙宗有关。
如朝廷与妖泽深处的妖王有瓜葛一样,大燧境内底蕴深厚的大宗,恐怕也与大燧朝廷有过某种约定。
他才到山脚下,周遭数声虫鸣,几只蛊虫自乱石下飞出,掠向最近一座山峦的山腰。
柳风毫不意外,这应当是蚀门安置的蛊虫。
很快,山腰上被打穿的矿洞口,先后走出四名蛊师。
四人只瞧了柳风一眼,其中三人赶忙迎了下来,另一人则折身回去禀报门中长老。
“见过大师兄。”两男一女来到近前,齐齐躬身。
柳风点头回应,如皇甫升过去一样,神色冷淡,径直往第二座山峦走去。
身后三人紧随,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大师兄,眼中异彩连连。
“大师兄……这是种下了第三异蛊。”
“看来大师兄此去镜湖收获颇丰,可喜可贺。”三人在大师兄发间白发上看过,又将目光落在其十指指甲上。
除了表象有变之外,他们这位大师兄行肌体强健,肉身与离开蚀门时相比要壮大了些。
柳风不动声色,对身后三人不多作理会,转向左前方。
那里的山腰上,一肤色黝黑的青年悄然现身,背负壶状兵蛊,远远地向他抱拳一礼。
这人柳风并不陌生,在曲家村虫巢内还与此人交过手,正是蚀门弟子之中的三师兄段缪。
皇甫升前去沽州之时,段缪尚在脱胎二世,因此没能前往。
眼下自是更进一步,脱胎二世成功,体魄壮大不少,兵蛊也大了不止一圈。
这时,临近山脚的一处矿洞口,一身着墨青长袍的老者缓步而出,头发花白,身形稍显佝偻。
“弟子拜见大长老。”柳风一改冷淡的面容,神色恭敬地快步上前。
面前的是蚀门大长老,名为薛开阳。
其对皇甫升还算看重,平日里也有照拂,是一名冲击三世身失败的蛊师。
虽说没能脱胎三世,但二世身修到了极致,非是寻常二世圆满的蛊师可比。
“不用与老夫多礼,你随我去见门主。”
“镜湖之事闹得太大,蚀门这边都收到了消息,但不知具体,你待会与我等细说。”
薛开阳挥了挥手,落后柳风数步的三名弟子会意,拱手告退。
柳风点头跟上,二人转入矿洞。
灯盏照亮的矿洞内,里面是条条交错的矿道,往来弟子不多。
二人深入矿道,周遭无人时,头发花白的老者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问道:“二长老他们死了?”
“死了。”柳风直言不讳。
“死了也好,免得他瞎闹腾,那老东西一心谋划,有意叫他儿子明年九月领队去蜕仙宗。”
“以你的资质和实力,理当由你带门中精英弟子前往才是……”
走在前面的老者眯了眯眼,口中语气浑不在意,但眼底多少有些惊疑之色。
他料想过二长老可能会翻船,但至少该有一两人逃回来才是,可结果是一个也没能活下。
照此看来,皇甫升在镜湖当是有一番不小的机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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