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前两天和我夸你了你知道吗,他都没这么夸过我。”
“还有要不是李诉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出差这回事,有你这么当朋友的?”
霍应汀的脚步慢了下来。
“......裴煦,现在风是什么声音。”
他喘着气,没再说话,耐心地等着。
裴煦在黑暗的房间里站了很久很久,久到眼睛开始适应黑暗,可以透过星光看到窗前自己孤独落寞的影子,他才说:
“你太吵了,我没听到风声。”
全是你的声音。
风声停止,是霍应汀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他似乎是在江边,耳畔水声拍打,有些汹涌。
两人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江水的声音,都沉默着,不知各自在想些什么。
“裴煦,谁欺负你了。”
霍应汀问得很认真。
黑暗中的人鸦羽般的睫毛微动:“没有。”
“那是心情不好?”
裴煦不知道该如何再隐瞒:“......有点,累的。”
霍应汀在那头眺望着江面,隔着涌起的波涛,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拿着手机无措的裴煦,感受到了他的彷徨与孤寂。
心头蓦地胀痛。
他问:“回来之后要不要和我一起夜跑?”
裴煦:“为什么?”
“因为我不开心的时候会夜跑,觉得比找个高地儿挂一挂安全。”霍应汀笑说。
裴煦被戳破心中所想,有些暗恼,转移话题:“......那你今天夜跑是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有人三个小时没回我消息。”霍应汀意有所指,“而且最后只回了一个字。”
裴煦抿唇,没解释为什么:“我不是给你回了电话吗。”
“可你刚刚说打错了。”
“没......”裴煦完全被霍应汀牵着走,“没打错。”
那边传来笑声,裴煦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却没有生气,心情反而一点一点地在平静,只木着脸说了句“挂了”就要撂电话。
“等等。”霍应汀叫住他,“什么时候回?”
裴煦停下了动作:“明早的飞机。”
“嗯,我来接你,航班号发我。”
滴——
房卡插进卡槽,房间里灯光大亮。
听到这话的裴煦顿住手,哑然:“......不用。”
“接个朋友,顺便接你,顺路的事。”霍应汀不知道为什么顿了下,扣了扣耳机,“明天见,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站在江畔的霍应汀目光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月光被乌云遮住,江面上的粼粼波光渐渐散去,眼前一片漆黑。
霍应汀想起刚刚才听到的那声房卡插进的声音。
他刚刚一直站在黑暗里吗?
为什么不开灯?
霍应汀拿起手机,打通了李诉的电话。
“去查裴煦出差这两天遇到了什么,不要问陆执。”
“是,霍总。”
“上次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没?”
做事向来快准狠的李诉顿了一秒,然后如实相告:“霍总,什么都查不出来,似乎是有人刻意掩盖了,只能知道当时肖臻、裴松沅还有裴总在同一时间都曾在曼哈顿出现过。”
曼哈顿......
霍应汀眸色深深:“继续查。”
天上的明月迟迟不现身,霍应汀站在江边也迟迟没有离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当年让你和挚友决裂的事查不到分毫。
为什么今晚你的声音破碎得让人心痛,像在承受无法言喻的崩溃。
又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今天遭遇了什么。
是不愿、不想,还是......不敢?
*
翌日上午。
宁市机场中来自不同地区的飞机不断起落。
十点整,利奥推着自己的两个30存行李箱像是逃难一样地vip通道出来。
“dude i miss you a lot!!!!”(我想死你了!!!)
利奥看到霍应汀就松开行李箱,金发碧眼的青年露着大白牙,冲上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leo”霍应汀忍了他两秒后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又被他颇具艺术感的的撞色穿搭晃得眼睛疼,颇为嫌弃:“半年没见而已。”
“中国人有句古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利奥眨了眨眼睛,脸上写着“快夸我”。
“中文学得不错。”霍应汀相当敷衍,“怎么突然来宁市了,先说好,我没时间给你当导游。”
利奥皱眉:“hale,都说了我是来找灵感的,最近教授出了个新课题,谁能画出来就有资格和他去参加明年的安地亚画展。我实在想去又没灵感,只好换个地方看看这里有没有我的缪斯。”
利奥的画作和他本人的性格一样,热情奔放,色彩鲜明,以能给人强烈的生机而出名。
艺术天才突然有了瓶颈,霍应汀冷了一上午的脸总算有了表情:“什么主题?”
“生命。”
这个词很出乎霍应汀的意料,利奥的画最不缺的就是勃然的生机和生命力,他没想过居然是这个再寻常不过的主题。
似乎看出了霍应汀的疑惑,利奥叹了口气,转着行李箱解释:“没那么简单hale,如果教授需要的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生命力,那我也不至于愁得要跑到华国来找灵感。教授说‘生命的意义在于矛盾,而绝非一眼可见的美好和痛苦。’这太深奥了,我到现在还没弄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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