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感受到头顶那股凌厉剑意。
黑蛟更是癫狂,甚至连碎目之痛都抛之脑后。
从那一剑中,它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它并非是蛇蟒所化,而是天生蛟属,躲在龙潭中修行多年。
但吐纳苦修,哪有猎杀血食来得快?
可惜,好景不长,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老和尚,忽然出现在了潭外,将它捉走,投入井内,又以古幢经帏镇压。
只不过。
就算是他,也无法直接镇杀自己。
而是借助于古经幢上蕴藏的磅礴佛性,试图一点点将它身上妖气磨灭。
而今,时隔上千年后。
本以为终于能脱困。
没想到,那个提剑之人,比当年的老和尚还要凶残。
一上来就要镇杀自己。
偏偏……他还真有那份实力。
出于对危机的本能,若是让这一剑落下,黑蛟几乎能预知得到,自己必死无疑。
蝼蚁尚且偷生。
它在龙潭修行多年,只为化龙这个执念。
又岂会舍得轻易去死?
何况,只要凝出蛟珠,再找一个契机,走水便有机会做到。
但死了的话,一切可就尽数成空。
蛟尾挥荡,身躯摇晃,拼命朝陈玉楼袭杀而去。
但……
他人就像是风中浮萍。
纵然地动山摇,蛟浪如舟,也毫无坠下的迹象。
手中那把龙鳞剑上寒光掠动,恍然有一道黑色虚影要从中挣脱,发出无声的咆哮。
察觉到那股妖气。
黑蛟瞬间如遭雷击。
那股气息,与它几乎不相上下。
如今却被封印在了剑内。
那此人实力该有何等之强?
念及至此,它再不敢有半点犹豫,一身滚滚妖力倾泻,在灵窍中强行凝聚成丹珠之状。
蛟珠。
身系蛟属一身性命精血。
同样也是化龙的关键。
所以它一直拼命修行,却不敢轻易尝试。
但眼下生死当前,却容不得再有迟疑,强行凝珠,方才能有一线机会逃命。
只是……
它才刚有动静。
陈玉楼就有所察觉,忍不住冷笑道。
“临阵凝珠,是不是太迟了些?”
说话间。
蓄势已起的龙鳞剑径直斩落。
就如黑蛟所察,这一剑,他没有半点保留。
周身之间青芒流转,隐隐还有水火二气交炼,一身长衫无风而动,猎猎作响,眸光深邃,气质出尘,衬托的恍如剑仙。
“这是……筑基?”
不远外。
负责掠阵的鹧鸪哨,察觉到那股变化,下意识停住脚步。
一脸震撼的望了过去。
说实话,他对陈玉楼如今境界,心里曾有过多次猜测。
自那日他说要留在献王玄宫中,借那头太岁修行,再在谷中重逢时,整个人精气神便已经大为不同。
明明气息如水。
但无形中流露出的气机却是翻天覆地。
若说之前是一条小溪,之后便是山中大湖。
相差何止千遥万里?
若是修行困惑,他也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偏偏修行法门、境界之事,最为忌讳。
所以,他也只敢暗自琢磨。
只可惜始终没有一个衡量的标准。
直到白天在南涧城,亲眼见到他术法天成的一幕,他才意有所感。
推断或许是炼气关最后一境。
但眼下……
那股如潮的灵力,犹如天崩一般,竟是让他有种深陷泥潭,寸步难行的感觉。
“不,不是筑基。”
关于玄道服气筑基功,他不知道观摩了多少遍。
不敢说倒背如流,但通篇文字却是早已刻在脑海当中。
炼气三境、百日筑基。
再往后则是结丹。
即为筑基功的精髓,一炉丹田火,得种不死药。
这不死药,指的便是凝丹。
到了那一步,也就意味着真正踏入了修道大境。
他如今虽然只是养气境,距离筑基还有无数路要走,但他却有十足的把握,筑基境绝对不可能拥有如此磅礴灵气。
那么。
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陈玉楼或许已经捉得金晶、寻来水火,于气海中炼就了不死大药。
轰!
他还沉浸在无比的震撼中。
陈玉楼手中剑,已经裁纸般洞穿黑蛟那一身铁甲鳞片,轻而易举的刺入后颈。
蛇蟒有七寸,称之为蛇关。
蛟龙同样如此。
在未曾凝结蛟珠前,一身性命精血,尽数藏于门户之中。
若是之前,以他的境界一样能够做到,但绝不会如此容易。
毕竟是修行无数年的大蛟,鳞甲血肉犹如铁水浇筑不说,又有一身磅礴妖力护持。
只可惜。
它强行凝珠之举,非但没能破局,反而将自己拖入了死地。
噗!
龙鳞剑本就是妖兵,锋利之余,最是凶煞。
一破蛟龙后颈关窍。
刹那间。
蛟血与精气,就如开闸放水一般,疯狂往外倾泻而出。
黑蛟庞大的身躯一震,性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那只琥珀眼睛中的光泽,也是一点点黯淡下去。
死亡的阴影开始笼罩。
只是。
它不甘啊。
身为蛟属,从降生开始,它注定就只有两种命运。
要么走水化龙,兴云吐雾、隐介藏形,春分登天,秋分潜渊,要么渡劫失败,身死道消,魂归大地。
哪里像今日,竟然死在了人的手中。
要知道,它当年在龙潭修行,那些山民皆视它为水神,年年祭祀,香火不绝。
对它而言,人不过就是些血食。
动辄从深潭离开,闯入镇内吃人。
直到那一次,它怒性大发,一口气将整个古镇百十人吃得一个不剩。
或许……
就是因为此举,才触怒了那个老和尚。
拼尽全力将自己封印。
这件事它其实一直没有想通,但如今生死之际,往事如烟般在脑中浮现,它才霍然明白过来。
这么看。
当年那老和尚说的什么因果报应。
似乎也有点道理?
自己食人修行,最终被人镇杀。
但就算如此,它还是极为不甘,妖生来食人此为天定,难道让它和农户家圈养的牛羊一样,去山里吃草?
无比的怨恨中。
一身生机渐渐散去,死气开始弥漫。
“唳——”
忽然间。
天地间传来一道清越的凤鸣。
黑蛟挣扎着抬起头。
瞳孔中,一道五彩流火从夜空中俯冲而下。
赫然就是一直镇守在经幢宝顶上的罗浮。
“凤?!”
它怎么都没想到,这一片山脉中,何时出现了一头凤种。
只是被封印在此地千百年。
世上已经有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么?
感受着那股纯正的凤凰血脉。
它有太多疑惑。
只可惜,却注定得不到答案,死气骤然爆发,磨灭了最后一点生机,黑蛟眼睛一黯,视线彻底变得沉寂。
“唳!”
尚在半空。
察觉到那头蛟龙气息断绝,罗浮眼里不禁生出几分失望。
若不是主人以心神示意。
让它留在高处,封死蛟龙逃走的最后一条路。
以它的性格,哪里会甘心老老实实在外掠阵。
虽是天生凤种,但从开启灵窍觉醒祖血后,这一路上不是生死厮杀,便是斩妖屯吞丹。
何况。
龙与凤,前者是万兽之长,凤则是万禽之首。
身处同一位置。
如今它还未彻底化凤,恰好这头黑蛟也不曾走水化龙。
简直就是最好的厮杀对手。
只可惜,主人实在强的可怕,这才多久,那头黑蛟便已经伏首,完全没有它出手的机会。
“行了,一头不成气候的妖蛟,打起来也无劲。”
“等到了仙人湖,你尽可放手冲杀!”
扭头看了眼落在自己肩头的怒晴鸡。
它那点心神。
又怎么可能逃得过陈玉楼一双眼睛。
轻抚了下摇头笑道。
闻言,罗浮颔了颔首,也不耽误,唳的一声啼鸣,就如一道流火,瞬间出现在了蛟龙身上,锋利的双爪一划,直接大口吞食起来。
放着这么好蛟血白白流失,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这……”
吞食的动静,终于让周围一行人惊醒。
鹧鸪哨神色间满是震撼。
这怒晴鸡还真是百无禁忌,无论妖物血肉还是大妖内丹,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陈兄,能否让我取一壶蛟血?”
似乎想到了什么。
鹧鸪哨匆忙开口道。
“当然。”
“斩杀妖蛟,道兄也有大功,区区蛟血算得了什么?”
陈玉楼先是一怔,随即坦然笑道。
“多谢陈兄。”
抱拳谢了一句。
他便回头招呼了声老洋人,后者迅速赶来,解下一只不曾用过的葫芦递了过来。
拿到葫芦,鹧鸪哨不敢有半点耽误,立刻走到蛟尸外收取精血。
一直到灌满,他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道兄,这也是为了打磨武道?”
见此情形,陈玉楼不禁若有所思的问道。
之前在溪谷,取青鳞蟒精血,就是给老洋人试图助他堪破炼气关。
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
最终还是靠太岁丹炉中那枚金丹破境。
但沐浴妖血,却是有洗髓伐骨之能,裨益同样惊人。
所以,这一次见他取血,陈玉楼也就以为还是如此。
但鹧鸪哨却是摇了摇头。
“杨某打算将这壶精血,尝试喂养两尊甲兽。”
“甲兽?!”
这个回答,还真是出人意料。
不仅他,一旁原本还在打量蛟尸的老洋人,也是错愕的回过头来。
搬山一脉那两头甲兽,平日以秘药喂食,已经活了无数年。
但终究不曾化妖。
说不定哪一日就会寿尽而终。
但……以蛟龙精血喂养,真的不会出事么?
“这也只是杨某一个猜测,成与不成,还要尝试过后再说。”
似乎能洞悉两人心思。
鹧鸪哨轻声解释道。
他其实也是看到怒晴鸡吞食妖血的一幕,才灵光一闪,不敢奢望甲兽能如凤种一般,但若是能够引导成妖,或许两尊甲兽会更为强大。
“主……主人。”
三人说话间。
一道孱弱的声音忽然在身后传来。
陈玉楼回头看去。
袁洪不知道何时也追了过来,手里还撑着镜伞,比起之前,它脸上少了几分惧色,那双苍老的眸子里却是多了一丝焦急。
余光一直盯着那具蛟龙尸身。
欲言又止。
“行了,想做什么直去就是。”
“蛟龙一身是宝,吞了也能让你更进一步。”
它那点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陈玉楼又岂会不懂?
冲它摆了摆手道。
袁洪别看年纪不小,但野心却是极大,从它拼命修行就能看出,以往白猿洞穷苦,只能去将军墓偷食尸气。
如今,妖物精血甚至是大妖内丹。
尤其是前几日,彻底融合山魈遗骨后,所看到的那些画面,更是让他心生无尽的向往。
以前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东西,如今跟在主人身边应有尽有。
袁洪知道自己根骨不行。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在前。
它哪里敢不拼命修行?
“道兄,去经幢内看看?”
目送袁洪离去。
陈玉楼则是看向鹧鸪哨,“能镇压蛟龙千年,古经幢绝不简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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