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玲的头上多了几丝明显的白发,看到陆渝的那一刻,她几乎是瞬间抬手捂住了脸。
而陆山平的气质也远不如过去那般锋锐了。
这一年多以来,陆渝也零零散散听说过点消息。
据说两夫妻已经渐渐从台前退隐,转向幕后了。
两厢对视许久。
伍玲抬起手,朝陆渝轻轻挥了挥。
回应她的,是儿子十分用力的招手。
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阿姨。”
盛曜给她递了张纸巾。
伍玲接过,道了谢。
她一边擦着脸上的泪,一边抓着盛曜的手臂。
哽咽过后,她认真地道:“你是个好孩子。”
盛曜没有回答,只给了一个看似友好的笑。
其实他心里并不认可自己是个“好”人。
这段时间他和陆渝相处的日子里,两人的感情早已蜜里调油。
而作为陆渝的男朋友,过往的故事,也被盛曜知晓得一清二楚。
从盛曜的视角来看,陆山平和伍玲并不是一对合格的父母,即使他们给了陆渝相对而言非常不错的家庭条件。
但陆渝吃过的苦,并不能因物质而一笔勾销。
与陆山平有了一瞬间的视线交锋,盛曜的眼珠像是定住了。
深黑的眼眸里没有杀气,只有历经风云的沉稳与淡然。
而在两人对视片刻后,反而是陆山平这个长辈,先一步垂了垂眸。
其实,黑暗并非没有滋生过。
如果陆渝和陆家从此不再来往,这就意味着在未来的几十年里,陆渝将会完完全全地只属于他一个人。
内心的占有欲,盛曜自己有数。
但很快,理智便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盛曜看得出来,陆渝并没有任何想要割断血脉亲情的意思。
但凡陆渝有这样的想法,意欲做这样的决定,盛曜有无数种方法让陆家父母一辈子都无法重新闯入陆渝的生活。
但陆渝不想。
盛曜绝不会自大到替陆渝做任何决定。
他唯一会做的,就是站在陆渝身后,让他有底气地走任何一条他想走的道路。
仅此而已。
包括今日陆山平和伍玲的到来,也是因为陆渝前两天和他欲言又止地表达了一下。
自他们在一起那年开始,陆渝跟父母几乎没见过。
但盛曜知道,陆渝是想解开这个心结的。
而另一边,安检队伍逐渐变长。
来自安检人员的催促让陆渝不得不加快脚步离开。
他看见了伍玲的摆手,陆山平的点头示意。
以及那一道充满了爱与不舍的,深邃的目光。
陆渝挥了挥手。
尽管知道他们听不见,他还是轻声说道:
“我先走了。”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陆渝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三人并排而行的身影。
父亲搂着垂首拭泪的母亲,在和自己的男朋友说着话。
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
陆渝眨了眨眼,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但脸上,也同时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而在陆渝离开之后的另一边。
盛曜本十分温柔的脸色,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
虽然是长辈,但此刻,伍玲和陆山平清晰地从身旁那个和自己儿子年岁相仿的年轻人身上,体会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来自绝对的权力与实力的压力。
“叔叔阿姨,还未正式介绍过我自己。”
“我是盛曜,陆渝的男朋友。”
脸上的淡笑堪称礼节完美,但陆山平两夫妻却并未感受到非常浓厚的亲切。
“他终究还是成了一只自由的鸟儿。”盛曜看着玻璃幕墙另一侧的停机坪,“真好。”
一句话,足够,点到为止即可。
即使未来,他和陆渝的生活不会再受到来自两人的操控。
但陆渝本性里的善良和柔软,他还是希望保护起来。
陆山平明显被噎了一下,但开口之前,伍玲先一步拽住丈夫,摇了摇头。
◇
两个月后。
哥特式建筑遍布的校园里,阳光铺洒在广阔的绿化草坪上。
不少肤色各异的学生们聚成堆地玩乐、野餐、说笑,碧蓝湖水被微风吹皱,雪白的天鹅妈妈带着身后的一群小毛崽子在扭着屁股游动。
踏着绿荫,陆渝捧着厚厚的课本在校道上行走,准备回自己的小公寓。
身旁的主干道上是行驶来往的车辆,还有学生们骑的老式自行车。
他回到自己租的小房子里,翻了一下储物柜。
辣椒酱吃完了,腌菜脯也快没了。
陆渝沮丧地又找了一会儿,只找出来一包茄皇的泡面。
也罢。
泡面就泡面吧,总比生菜叶子配上腻人的甜沙拉酱要好。
陆渝记得他来之前,还挺喜欢吃炸鸡、薯条和可乐的。
但三餐不断地吃了两个月,也倒胃口了。
陆渝开锅烧水煮面,一边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午餐肉切片,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像小红书说的那样往面里加点牛奶。
听说加了后煮出来更好吃。
将切好的火腿片和洗干净的小菜叶一股脑地丢下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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