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杰皮此时合力在阻止这只巨型蜘蛛前进。
银白色的机甲每一次都挡在悬浮车的前面,双手交叉挡住蛛腿的一次次捶打,机甲表面坑坑洼洼,几近支离破碎。
“快啊!”
“走啊!”
“开车呀!”
王槿之在蛛腿间看到了一丝空间,急促喘气的声音终于在程晚吟终端再次响起。
听到王槿之似乎没事,程晚吟紧紧抿着的下唇松了一下,竭尽全力控制住翻涌的情绪。她毫不犹豫地听从王槿之的命令,后撤身体,启动了悬浮车。
王槿之见悬浮车已经开走,背过身嘟囔着,“你要恨就恨我吧,反正我一辈子没对你好过。”
她操纵机甲死死抱住那只暴动巨兽的一条前肢,一步一步朝着相反的方向往前拖。“我走后,你要和宝宝好好过!”
终端中模糊画面晃动了几下,王槿之的语气也随之渐渐飘远,越来越低了下去。似乎是有人将它扔在了地上,不想要对方看到最后的画面。
此时,程晚吟出声了。
“我不恨你。”
她的语气很冷静。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嫌弃我。”随着那座银白的机甲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小,程晚吟的声音在终端里却越来越高。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但我不想恨你!”她对着视频里模糊的黑影,固执道。
听到这句话,镜头里的那个细长的影子晃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转过身。银白色的机甲抱着蛛腿在原地又蹦又跳,终端里也传来了那人暴跳如雷的一连串怒骂。
“你这个傻子,怎么死犟死犟的!有你这样赶着被人欺负的包子吗?都被老娘欺负一辈子了,还不恨我!”
硬石基地里的能见度很低,程晚吟低头固执地睁大双眼,努力看着终端传来模糊的画面,似乎想要看清里面的人。
但周围的一切都把它染成了黯淡的灰色,如同一幅蒙尘的画作。
记忆中的硬石基地永远都是阳光普照、干干爽爽的,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被什么恐怖的东西遮住了一般,寂静的黑色笼罩每一寸土地。
她不住啜泣着。“只要我不想恨,就不恨…我不觉得亏,就不亏呀!”
此时年岁还小的王宝宝也意识到什么,伸手朝光屏里的那个模糊的黑影抓去,抓了个空,对着王槿之的背影哭得撕心裂肺。
画面里那只通天巨兽被王槿之的机甲扫中了一个部位,一只只黑影如暴雨般朝着她倾泻而下,疯狂啃食着机甲的防护罩。
机甲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好似在沉思什么。灵魂透支的王槿之无论是反应,还是动作,都变得十分迟钝,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像。
掉落在地上的那些黑影睁开了虫眼,在黑暗中浮现出许多莹莹点点的亮光,发出尖锐吵杂的虫鸣声,以及窸窸窣窣爬行的声音。
王槿之扔掉的那个终端一点点露出了它们的真容。
一只墨绿色狰狞的虫头突然凑近镜头,然后快速爬过,螯牙流下的液体滴落在终端上,它周围都是无数相似的黑影,数量庞大,无以计数。
被激光扫过的地面上堆满了支离破碎的虫肢,断裂的毒螯,绿色的胸板,而在它们身前被爬满的那个两三层楼高的黑影,便是白梅机甲。
掉落在地上的一团白色黏稠物,在缓慢地蠕动着。看上去就像一朵朵花在黑夜里慢慢绽放一般,被所有苍碧蜘蛛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
那就是母虫。
苍碧蜘蛛的母虫和王槿之对蜘蛛的印象完全不同。在星际中经历了无数次变异的母虫,已经不是王槿之以前世界里见到的那种样子。
王槿之想要攻击它。
那只母虫却已经再次形成了合。
这个合因为是母虫短时间仓促形成,仅仅和王槿之的白梅机甲一般高,此刻突兀地挂在机甲上。
白梅机甲被它重重地绊倒在地上。地下的蜘蛛群立刻围了上来,用蛛网把它紧紧捆住。
王槿之还在试图还击,但机甲的机械臂和机械腿都已经被合的四条前肢穿透,成大字定在了地上。
更多苍碧蜘蛛围上来,将机甲周边已经暗淡不少的防护罩腐蚀干净。
白梅机甲像是条脱水的鱼一般拼命翻滚着,终端里也终于传来了杰皮疯狂又痛苦地叫骂声,但很快便终止了。
自始至终没有王槿之的声音。
面对画面中那一片不断沸腾翻涌的虫海,所有人脸上都弥漫着死亡的色彩。没有人会觉得王槿之和杰皮在那种情况下能活下来。
悬浮车开启的声音比一般车辆安静得多,只有穿破空气的呼啸声。车里的气氛压抑又悲伤,许多人麻木地看着窗外昏暗的快速倒退的景色。
“根据路线,再往前行驶,是一片居民楼,再前面就是硬石基地的大门。”
简丹在一片寂静中开口。
她看着警报器的红点,指着智脑里对应的地图。“这条路的苍碧蜘蛛最少,而且那只巨兽很难在楼间穿行,也许进入这里更安全一些。”
“那如果楼塌了,把路堵上了怎么办?”枳慧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
“这要看王槿之和杰皮他们能不能挡住了。”简丹摊手道。
大家把视线转向驾驶座上显得最冷静的程晚吟,事实上她才是这里最痛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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