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珍珠算是真正明白了为何夏大太太苏氏哭得那般厉害了。
刚暗自叹了口气,珍珠便听到夏忱忱颤声道:“珍珠啊,这是,哪儿啊?”
洞房,外加一个过世了的珍珠……夏忱忱真的惊到了。
天老爷,莫不是自己这一死,便嫁给了阎王老爷?这是不是也忒快了些。
夏忱忱还没琢磨明白,便又看到翡翠拎着热水进来。
“还王府呢,连热水都没有,还得去大厨房里要。”翡翠不满地念叨着。
这话,听着耳熟。
只是珍珠没了,翡翠却还是在自己身边好好地给自己送了终。
若是地府,难不成翡翠也殉着自己来了?这傻丫头!
珍珠朝翡翠使了个眼色,才回:“姑娘,这是永平王府啊。”
“姑娘不知道这是哪儿?想是靠在这儿睡迷瞪了。”翡翠快人快语,又扭头对珍珠说,“姑娘今日起得太早了些,要不把那清凉油拿来,给姑娘抹一点儿?”
“胡说什么呢?那味儿……一会儿四爷来了怎么想。”珍珠瞪了翡翠一眼,便上前给夏忱忱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轻声解释道,“姑娘,您已经是永平王府的四少夫人了,今日刚成亲,一会儿四爷应该过来了。”
听到这句,又想起她俩之前的对话,夏忱忱喉咙都发紧。
这意思似乎是,自己又活回去了,还活到了刚成亲的那日。
夏忱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以前在话本子上倒是看到过有重生的,难道这奇事儿,也轮到了自己?
夏忱忱有些不信,摸了摸自己的脸,热乎乎的。
又握了握珍珠的手,也是热乎乎的。
再看翡翠的脚下,有影子呢,那这就不是地府而是人间啊。
天老爷,自己竟真的重生了!
夏忱忱又悲又喜,自己这是得了什么奇缘,居然还能再活一次。
这时,房门被推开,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夏忱忱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奶娘周嬷嬷。
“奶娘!”夏忱忱不由得站了起来。
前世周嬷嬷为自己呕心沥血,最终惹了某些人的眼被害死了,直到夏忱忱命都没了,也没查出来是谁。
周嬷嬷见夏忱忱神色激动,一时也不明白因由,于是看向了珍珠和翡翠。
“嬷嬷,姑娘想必是梦魇了。”翡翠轻声道。
梦魇了吗?夏忱忱一时怔忡,如果前一世真的是一场梦魇,那可就太好了。
夏忱忱看着两个丫鬟和周嬷嬷,还好,一切,不晚!
第4章 自己盖头自己揭
“什么姑娘姑娘的,现在嫁到了王府,该叫四少夫人了。”
周嬷嬷嗔怪地瞪了翡翠一眼,然后拿出手里的食盒递给夏忱忱,“四少夫人,饿了吧?这都是你喜欢吃的点心,快填填肚子。”
夏忱忱见周嬷嬷将点心一样样从食盒里拿出来,麻酥果子、云丝卷儿、桂花糖蒸栗粉糕、吉祥果、梅花香饼……个个都做得只有拇指大小,一口一个不会沾掉了口脂,不禁又红了眼眶。
前世周嬷嬷也是做了的,但她没吃。
周嬷嬷只当夏忱忱刚成亲,四爷又没送进洞房,心情有些波动,因此言语间越发地轻柔。
夏忱忱知道,宋濯不会过来,也不会有人来闹洞房,整理了一下心情,便很是自在地吃起了点心。
美味下了肚,夏忱忱才觉得自己是真真实实地活过来了。
“奶娘做的点心就是好吃。”夏忱忱眉眼弯弯。
看着自家姑娘如星子般闪亮的眼睛,周嬷嬷心里一酸,也不知道该替她喜,还是替她忧。
姑娘家都指望高嫁,但高嫁到这种程度,却未必是件好事。
可这话,周嬷嬷不敢明着说出来。
夏忱忱吃完点心后,又喝了杯茶,然后便吩咐翡翠打水洗潄。
“姑……呃,四少夫人,您的盖头……”翡翠支支吾吾地。
夏忱忱明白翡翠的意思,新娘子盖头只有新郎才可以揭的。
“我这盖头揭都揭了,再说,四爷不会过来了,去打水吧。”夏忱忱不以为然地说。
与其让大家有期待,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这个念想。
“四少夫人如何得知?”周嬷嬷不解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你们看这洞房冷冷清清的,就知道王府是什么态度了。”夏忱忱环视了一周,布置和摆设一切都和前世一般无二。
谈不上寒酸,但也没怎么用心。
“其他人这样作为,四爷未必。”周嬷嬷在一旁劝解道,“四少夫人,且再等等?”
夏忱忱不忍心拂了周嬷嬷的心意,只得点头。
果不其然,夏忱忱都等到丑时,宋濯都没有过来,甚至都没有遣人过来说一声。
“奶娘,困了!”夏忱忱可怜巴巴地看着周嬷嬷。
“我的姑娘……”周嬷嬷只觉得喉头堵得慌,却听到夏忱忱说,“我现在可以去洗潄了吗?”
“珍珠翡翠,快,给姑娘打水。”周嬷嬷一边招呼珍珠和翡翠,一边转过身去抹泪。
这一次,周嬷嬷连四少夫人都没叫了。
新婚之夜新郎都没有进洞房,明日王府把夏忱忱送回夏家都是有可能的。
夏忱忱却松了一口气,就从这盖头重新开始吧,自己盖头自己揭,自己买花自己戴,挺好!
这一世,一定要顺着自己的心,好好地,畅快地活一场。
依前世的寿命,自己也活不了几年,讨好别人干什么。
周嬷嬷见夏忱忱神色平静,洗潄之后也能很快入睡,提起的心,便又放了一半。
夏忱忱这一夜其实并没有睡好,梦里的她还是纠结在前世,似乎又见到了不少自己死后的场景,一夜伤心不已。
醒来后,看着红彤彤的新房,很是愣怔了一会儿,夏忱忱才松了口气。
“四少夫人,起啦?”珍珠早就在一旁侯着,正琢磨着要不要叫起。
“准备梳妆!”夏忱忱深吸一口气,该敬的茶还是得去敬。
第5章 金鞭美少年
夏忱忱看了一眼天色,若真的和前世一样,宋濯一会儿也应该回来了。
夏家也不知王府情形,于是给夏忱忱准备了好几身敬茶的衣裳,有奢华的,也有简朴的,让她自己斟酌。
“这一身!”夏忱忱指着的那身金牡丹正红绫霞缎锦袄说道。
这绫霞缎在日光下灼灼生辉,室内却又沉静如波,虽不是贡品,却是宫中贵人也未必能够求得来的好料子。
真正好的料子,从来是不敢上贡的,万一后宫人人想要,下边儿却供应不上,不定成了灭族的罪过。
这锦袄的绣制更是精细,掌针的是重金从江南请来的绣娘,金牡丹用的是比头发还要细的金丝线,中间的花蕊都是细碎的红宝石钉上去的,云肩的流苏更是粒粒一样大小,又极为圆润的小米珠。
这小米珠的价格虽比不上大珠子,但因为它多,便极为难得了。
再配上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外加上一双坠着南海珍珠的绣花鞋……这一身吉服很贵,也很重。
一看就值很多银子的那种贵,缀了很多珍宝的那种重。
“好嘞!”翡翠笑嘻嘻地应了,“四少夫人,您穿这身衣裳,满王府的人都得叫您压下去。”
会不会叫人压下去,夏忱忱不在意,她只是想自己穿得高兴。
“翡翠……”周嬷嬷不满地瞟了翡翠一眼,想提醒夏忱忱是不是要低调一些,但看到她满眼的欢喜,又说不出口了。
梳妆好之后,便听到外面有小丫鬟在通传:“四爷回来了!”
夏忱忱不禁一怔,这是前世她和宋濯的第一次见面。
当时,夏忱忱又喜又慌,赶紧起身迎接,差点儿打翻了桌上的茶壶,当时宋濯便皱了眉。
见夏忱忱发愣,珍珠不由得在旁边小声提醒道:“四少夫人,四爷回来了!”
“哦!”夏忱忱应了一声,然后慢慢起身,转过身来,正好看到宋濯进门。
背着光看不清脸,但那被腰封勾勒出的腰身,背着光,看上去却格外地劲瘦结实。
宋濯见夏忱忱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幕来。
宋濯是认识夏忱忱的,就在永平王被贬回封地后不久,那会儿他还是个少年郎。
那天宋濯在陵川城中打马而过,路过一个茶楼的时候,便听到有女子娇声笑道:“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
宋濯往楼上一看,正好看到一张水灵灵的芙蓉面,那仿佛荡着水波的眼睛里,满是兴致。
后来,有人告诉宋濯,那女子就是陵川首富夏宪的嫡女,夏家二姑娘夏忱忱。
当时宋濯便皱了眉,好歹也是良家女子,怎地如此放荡不羁!
如今看来,她只怕那时候就看上自己了,且为了嫁给自己,和她父亲可谓费尽了心思。
好不容易梦想成亲了,这会儿可不得好好地看一看。
可,爷又不是那种小倌儿……
但一想到自己是为的什么娶的夏忱忱,宋濯便情不自禁地底气不足。
“给爷更衣!”宋濯粗声粗气地说。
身上的衣裳,仔细闻,还有血腥气,一会儿要去敬茶认亲,别给人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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