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医大一院医生都什么态度,那是治病救人么!”
前天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患者这时候趾高气昂的用手指着医务处的科员骂着。
来了!
来了!!
来了!!!
冯子轩并不觉得麻烦,相反却有点小激动。
罗浩的麻烦
终于~
终于~~
终于~~
他妈的来了!!!
要是投诉别的医生,冯子轩连正眼都不看一下,自己手底下有纠纷办,都是情商巨高还有各种背景的医生来负责调节纠纷。
这是一把冯子轩亲手打造的利刃。
但换成罗浩的纠纷,冯子轩手里五十米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终于等到有人投诉罗浩了!
罗浩给冯子轩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不存在于真实世界。
哪有常在河边走从来不湿鞋的人。
今天这事儿早早晚晚都会出现,但冯子轩并不确定自己预料的对不对,因为很多常理都不能用在罗浩身上。
看见患者在骂人,一切都正常了。
冯子轩的血压没有升高,而是格外欣慰,脸上流露出快意的笑。
“你去忙吧。”冯子轩和小科员说道,“这事儿我来处理。”
“冯处,患者投诉的是……”
“我来处理。”冯子轩重复了一遍,随后回头看还穿着病号服的患者,“我是医务处处长,你投诉哪名医生?”
听到对方是处长,患者来了精神,“我投诉那个叫罗浩的医生!医生治病救人,他可倒好,竟然抢救的时候咒我!”
哦?!
冯子轩眼前一亮。
小罗的脾气看着好,其实冯子轩心知肚明,罗浩什么事儿都敢干。
在印度班加罗尔的时候,罗浩组织了一个巡逻队,领头的那条狗凶的一逼,自己看见就害怕。
还有一只豹猫。
这是医生能干的事儿?
关键是不管猫还是狗,都听话的一逼,那些奸强犯们一早就被吓唬住。
换其他医生,怕是早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罗浩不会。
所以罗浩怼他几句也正常,在想象之中。
“来,进我办公室慢慢聊。”冯子轩准备“帮”罗浩解决麻烦。
总不出事,拿医务处当摆设么?冯子轩终于抓到了百年一遇的刷脸的好机会。
患者愣了一下,这态度也忒好了点吧。
难不成有阴谋?
可没等他说什么,冯子轩已经打开指纹锁进入办公室。
冯子轩也没着急问发生了什么,而是开始烧水。
“喝什么茶?我这儿可没有明前的龙井,平时我也喝高碎。”冯子轩笑眯眯、满脸柔和的问道,“大红袍的高碎还是去年的龙井高碎?”
这是挑衅呢么?还是故意寒碜自己?
患者有些迷茫。
看自称是医务处处长的这位的表情不像,但哪有这么说话的?
“我来投诉!”
“知道,你说过了。”冯子轩一边忙碌着,一边温和说道,“投诉罗教授,我知道。说多了口渴,别着急,先喝点茶润润喉。临床这帮医生都忙,有时候说话照顾不到,你放心,只要他们说错了话,我肯定把他们薅过来往死了训!”
“呼噜呼噜~~~”
水已经开始冒泡。
患者有点懵,这特么都哪跟哪,事情顺利到连他都不敢相信的程度。
几分钟后。
一次性纸杯泡了一袋龙井送到患者手边。
不是高碎,至少从香气上判断龙井的品级还不低。
患者虽然不懂茶,但大略的好坏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医大一院衙门口高,这是省城百姓口口相传的,怎么今儿他们处长的态度这么好?
患者有些迷茫。
原本他是想来找麻烦的,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可一切都太顺利,顺利的像是做梦。
“别急,喝口茶,说说罗医生到底怎么了。”冯子轩笑眯眯的坐下,看着患者,满脸和煦的问道。
“我打了玻尿酸,他咒我说顶多1年就会有副作用,以后不能用了。”患者恨恨的说道。
这么一句话,里面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冯子轩心知肚明。
不过么,冯子轩乐得患者越不讲理越好,那样的话好体现出医务处的精明能干。
好应了罗浩的那句话——有咱医大一院强大的医务处撑腰,我们一线临床只管治病救人。
“这么说还真是不应该。”
“是吧!”患者对冯子轩良好的态度表示满意,他拿出手机,“你看看,手术做的多成功!”
说着,他找出照片。
冯子轩也好奇。
前天抢救的时候就听说患者把循环内科的王教授给气哭了,几乎所有参加抢救的医护,不论男女都被他骚扰了一遍。
偶尔有患者投诉医生骚扰,冯子轩心知肚明,有些人就是特么不是人。
好好看病就不行,非得骚人患者、患者家属。
前段时间腺乳外科的主任被人投诉,说他给患者看完病还要给跟患者一起来的陪护看一眼。
这都是什么破事!
不光是医生,患者骚扰医护人员的事儿更多,主要集中在骚扰小护士上。
骚扰医生的还真就不多。
这下可好,不光医生被骚扰,连自己这个医务处长都被男患者骚扰。
冯子轩定睛仔细看,只一眼,冯子轩双侧瞳孔散发,对光反射消失。
“这是术前的,就普通尺寸。”
“这是术后的,你看多牛逼!毛妹儿都被我弄的哇哇叫!”
“我看他就是嫉妒!”
患者得意的和冯子轩显摆着。
冯子轩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心中叹气。
难怪小罗要怼他几句,这种人就是欠收拾。你他妈肺栓塞了伱知不知道,晚一会就要命的!
要不是有小罗在,要不是小罗和自己关系好,一个电话就把自己找去镇场子,换其他人,只要任何环节稍微迟缓一点,现在估计眼前活蹦乱跳、要投诉罗浩的患者已经躺在殡仪馆里。
别说是正常治疗环节,就患者家属签字这一项,拖半个小时都正常。
有时候冯子轩真心替临床医生感到不值。
患者还在那说着,不过话题已经从投诉罗浩变成炫耀注射玻尿酸后的雄伟、壮观、好用。
他说的也愈发不堪入耳,总是拿那个毛妹儿举例子。
冯子轩甚至感觉要是把患者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录入,都能当小黄文看。
不过冯子轩静气的功夫好得很,他一直笑眯眯的听着患者“倾诉”。
“你放心,我站你这边!”冯子轩等患者喘气喝茶的功夫安抚道,“治病,治的是肺动脉栓塞,跟你在私立医院做整形没关系。”
“你他妈说什么呢!我那是整形么!你才要整形,你们一家都要整形!!”患者听到整形两个字顿时勃然大怒。
淦!
冯子轩被骂的一愣,随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本来是要喝患者站在同一战线的一句话,也是医务处纠纷办处理纠纷的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怎么就把这人给惹怒了!
毛病!
冯子轩脸上露出阴惨惨的笑,旋即阳光明媚,不断道歉。
患者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在不断地骂着。
又半个小时,患者骂累了,这才施施然离开了医务处。
把患者送走,冯子轩表情平淡,来到纠纷办门口。
“小唐,来。”
说完,冯子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眯眼看着纠纷办唐主任。
“冯处长,患者是省城去年开的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的人……”
唐主任早就知道患者是来投诉罗教授的,又听到患者在冯子轩办公室里骂人,他清楚自家老大的脾气,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种手段一般用来解决有关于人命的纠纷。
此时拿出来,牛刀小试。
“嗯,我一会打电话。”冯子轩淡淡说道。
“冯处长,公司好像是一家皮包公司。”
“知道。”
冯子轩想了想,电话打给公司所在区的工商局、税务局的人。
做好了铺垫后,冯子轩这才拨通电话。
“你好,我是……”
没等冯子轩说话,电话那面不远处传来愤怒的骂声。
“我他妈就去看看热闹,你们怎么说的?保证安全!保证你麻痹的安全!”
“???”冯子轩一怔。
“那么大一枚导弹直接奔着我就过来,你们就是这么保证的安全?轰的一声,我还以为我要去见马克思了!”
“???”冯子轩一下子傻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
电话那面随即传来一连串俄语,好像有人在不断的解释着什么。
“小张,提单子,从华强北买零件拼3千架无人机,我他妈就不信了!”
“……”
冯子轩彻底无语。
自从国内扫黑除恶开始并且逐步延伸,有多少年没听到这种杀气腾腾的话了?!
那人说的话肯定是虚张声势,杀气已经从电话的那边滚滚涌了出来。
“不行,1万架!抓紧时间运过来!不就是法国的外籍军团么,老子炸死他们。”
“好的好的,大哥你放心,这口气一定要出。”拿着电话的人说完,这才没好气的说道,“你谁呀!诈电打我手机上了?找死啊。”
“不好意思,打扰了。”冯子轩用平淡的口吻说道,“您是秋北贸易进出口公司的楚经理吧,我是医大一院医务处处长冯子轩。”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冯子轩趁着对方没挂断电话,继续说道,“您手下的一名员工前天在我医大一院抢救,患者对医护人员的工作有些不理解,投诉到我这里。我联系了工商的……”
冯子轩一边说一边出汗,很少见的开始心虚。
看看人家,说的是导弹,说的是1万架无人机,说的是法国外籍军团。
看看自己……
啧啧。
“你们医大一院找我干你妈啊!”对面的人根本不理会冯子轩说的什么工商局之类的机构,直接开喷。
冯子轩的手有点凉,这回自己真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你等一下。”
另外一个声音出现。
“老板,一点小事,家那面……”
“医大一院,问问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你简单点说,我这面忙着呢。”
对面的态度瞬间变好,冯子轩有些措手不及。
“马壮先生因为急症在我院就诊,罗教授做了手术,把他从死亡线拉回来,但今天马壮先生要来投诉罗教授。”
“罗教授?哪个罗教授,罗浩?”刚刚要订一万架无人机的声音错愕问道。
“是。”
冯子轩一边应着,额头一边冒汗。
罗浩怎么连这种人都认识?而且听对方的话语声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砰~~~”
拳拳到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大哥!”
“你他妈找的是什么人!马壮是哪个狗娘养的!”
“大哥,是我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我这就让他滚回老家去。”
“冯处长,是吧,您好。”电话里随即传出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变脸一般。
前一秒还疾风骤雨,后一秒就风和日丽。
哪怕见惯了社会风雨的冯子轩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
毕竟从前冯子轩顶多见点虚张声势的涉黑分子,没见过电话那面纯黑的存在。
“我是,我是,您是?”
“我是挖煤的,您叫我老娄就行。”娄老板笑吟吟的说道,“我和罗医生是老相识,您放心,那个狗东西不识好歹,我来处置。”
“……”
“罗医生最近怎么样?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库兹涅茨克煤矿的事儿,不在国内,也没找罗医生一起吃口饭。”
“……”
冯子轩哑然。
罗浩还认识这种大煤老板呢?
而且对方对罗浩似乎满满的畏惧,溢于言表。
“冯处长,这事儿罗医生……罗医生……罗医生没生气吧。”娄老板小声的问道。
我艹!
你他妈能在导弹下死里逃生,还去库兹涅茨克煤矿挖煤,用在乎罗浩生气不生气?
冯子轩心里腹诽了一句,但嘴上温和的说道,“小罗还不知道,我把事情控制在医务处。这不是想和贵公司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解决。”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就让他去道歉。搞什么搞,罗医生给他治病,他回头就投诉罗医生,你看你找的人!”
“砰~~~”
又是一声闷响传来。
冯子轩的神魂已经飘到西伯利亚库兹涅茨克煤矿。
这几年去那面开荒的人不少,但库兹涅茨克煤矿这种世界闻名的大煤田可不是一般人想去就能去的,哪怕那是西伯利亚。
“冯处长,感谢您帮着把事情压下来,等我回国,请您吃饭,您一定赏脸。”
“好说,好说。”
“这是您的电话吧,我记下来,一会给您拨一个,我私人号码,咱俩多联系。”娄老板客客气气的说道。
冯子轩陷入迷茫之中难以自拔。
……
“你他妈是不是作死!”娄老板挂断电话,满是老茧的手一巴掌糊到面前的中年人脸上。
“大哥……”
“大你妈的哥,咱们项目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利保的人给的!要不然你以为买魔都的一栋公寓楼,就能拿到一部分库兹涅茨克煤矿的开采权?”
“吃饭那天,来露个面的人是谁你知道不?912的顾怀明顾主任!人家跟利保的大老板称兄论弟。项目给谁都是给,凭啥给我?还不是顾老板说了点好话!”
娄老板面前的中年男人汗流浃背。
这里面的关系说复杂,那是复杂到了极点;但要说简单,也简单的一逼。
娄老板很平静,刚刚的暴怒似乎一闪而过,他坐下,点了一根雪茄。
足足3分钟后,娄老板才拿起手机。
……
……
罗浩刚到病区。
今天给陈娇做手术,罗浩昨晚睡的很早,养精蓄锐,精力充沛。
讲真,陈娇的病情并不乐观。
但这件事罗浩肯定要全力以赴,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要血的那天陈娇排队去采血、验血型。
别的高大上的道理罗浩懒得想,有情有义,有始有终是罗浩做人的道理。
哪怕在很多人看来自己很笨。
来到医院,罗浩换了衣服和陈娇聊了几句后等着交班。
他站在咿咿呀呀的锦旗和素描侧面的位置,c位留给沈自在沈主任。
交班,查房,等着上手术。
陈娇不是第一台手术,因为她要ct下种粒子,所以手术时间安排在上午10点。
介入导管室的dsa机器虽然可以做ct,但成像效果一般,罗浩不太喜欢。
“罗医生”肺动脉栓塞的患者出现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嘴撇到了耳朵根。
“???”罗浩看着患者,脸上露出笑容,“有什么事儿等交完班再说。你刚从icu转出来,需要观察3天。放心,到时间如果没问题的话一定出院!”
“罗医生,就你牛逼是不是?”肺动脉栓塞的患者一脸鄙夷,“我刚去投诉过你,你他妈等着吧。”
“投诉?你投诉我干什么?”罗浩微微皱眉。
“你问我?懒得搭理你!”肺动脉栓塞的患者一脸鄙夷。
罗浩想了想,他猜到患者大概率是因为什么。
天晴了,雨停了,他觉得他又行了。
不对,哪怕是肺动脉栓塞的时候,他也没忘记和周围的人炫耀自己术后的雄伟。
有病。
罗浩心里骂了一句。
本身罗浩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来到医大一院第一次被投诉,罗浩很是恼火。
患者的情况罗浩也清楚,当时溶栓、把大分子多肽玻尿酸抽出来,患者可以说是痊愈了。
罗浩心念一闪,点击霉运符。
试试吧,要不然总是不知道这东西该如何用。
恍惚中,一道黑光落在肺动脉栓塞的患者头顶。
在罗浩看来,他全身都笼罩在黑色光芒之中,印堂发黑,黑的透亮。
“陈勇,你看看他的面相。”罗浩踢了一脚陈勇的小腿。
“啊?”陈勇在写论文,被罗浩踢了一脚,转头看过去。
“我去,印堂黑的透亮,哥们你最近气运不好啊。”陈勇像是看见了大熊猫一样仔细端详着肺动脉栓塞的患者,“啧啧,我见过印堂发黑的人,但没见过这么黑的。你别动,我试试给你破一下。”
“你他妈说什么呢!”
肺动脉栓塞的患者刚骂了一句,手机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狠狠的接通电话。
可没等他说什么,对面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把他骂的狗血喷头。
“罗浩,他运势太差了,不行就抓紧时间办出院吧,我担心他死在咱科里。”陈勇和罗浩说道。
“陈娇呢?”
“那姑娘气色好得很,短时间没事。”
罗浩像是看试验的小白鼠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肺动脉栓塞的患者。
霉运符的效果看起来挺明显的,就是不知道融合之后会什么样。
这东西不能随便用,罗浩甚至感觉根本没用。
眼前这个患者讨厌到了极点,哪怕是社会小窗口的医院,多少年也遇不到这种奇葩患者。
至于国内,总不能因为占座、吵架就给人来一发霉运符不是。
那都是人民内部矛盾。
罗浩正想着,肺动脉栓塞的患者手里拿着手机来到罗浩面前。
他的表情纠结,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罗浩就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肺动脉栓塞的患者哭丧着脸,勉强鞠了一个躬。
“罗医生,对……对不起。”
对不起?
罗浩心中一动,【有一说一】的技能启动。
“我哥让我给你道歉,你等着,咱俩走着瞧,我不把你折腾死算我没种!”
肺动脉栓塞的患者下意识的说道。
“!!!”
惊叹号几乎化成实质从手机里冒出来。
肺动脉栓塞的患者也愣住,自己怎么就说出心里话了呢?!
罗浩惊讶,感叹。
要是肺动脉栓塞的患者摔个跟头什么的那种倒霉程度,罗浩觉得只是一般。
可霉运符竟然影响到了自己。
【有一说一】这个技能自己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对耿强,知道他上学的时候蹲马路牙子看春哥吹口哨。
另外一次是询问患者家属自己要用昂贵的溶栓药,人还未必能救得回来。
之后罗浩根本没想用过。
可是!
刚刚心念一动,自己也成了肺动脉栓塞的患者霉运的一部分。
这家伙还真是倒霉透顶啊,罗浩心里感叹。
不过霉运符的邪性让罗浩也心有余悸。
做局把自己做进去,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人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罗浩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娄老板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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