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
长发青年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金色的眼睛宛如温暖的阳光:“不知道部长为什么不让我见我自己的妹妹呢?”
第三凛将文件放在桌子上:“教廷才收养的孤儿居然能记在卡佩家族名下,甚至还能惊动卡佩家的大公子来要人。”
巫云波澜不惊:“当然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非常优秀上进的人。”
“优秀?上进?”第三凛落座,轻嗤一声,“我还从未听过这样的字眼能用来形容一个通缉犯。”
“仅凭履历上的这些考试成绩学历条件就能攀上卡佩家族的话,那卡佩家族岂不是要人满为患了?”
巫云抬眼,看向通缉令上熟悉的照片,没有回答:“行动部认为她是通缉犯,有什么凭据吗?就凭一张照片?”
他轻笑一声:“这未免太儿戏了,或许是通缉犯整容成旁人的模样呢?”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并且之前也有人这样做过。
巫云接着说:“据我所知,这名通缉犯的基因信息与虹膜指纹甚至都是空白的,连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有,要怎么准确找到犯人呢?”
“真是难以想象,我们每年缴那么多税,居然不够联邦的信息部维护系统和数据吗?”
第三凛也扯了下嘴角,说不清是笑了还是嘲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也反问道:“怎么?卡佩家族要包庇她吗?还是说当年的芯片失窃也和卡佩家族有关?”
“哦?”巫云眼底凝起薄冰,“部长大人这是要给卡佩家族扣帽子了吗?别忘了,通缉令已经被取消了。”
第三凛这下是真的笑了:“那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有新的逮捕令了。”
他将逮捕令展示出来——
巫芽·卡佩,于10月29日上午10:47于十二号天轨发生车祸,疑似与谋划此起事故的嫌疑人有关,将其与同车当事人京炽一同逮捕。
巫云金色的眼睛轻轻扫过屏幕:“这不过是一起仇杀罢了,况且这点损失,无论是卡佩家还是京家都是愿意赔偿的。”
第三凛看着他:“如果是普通的仇杀倒也算了,只是杀手的身份不太简单,我们需要录完两位当事人的口供。”
“但不凑巧的是——”他顿了顿,“令妹似乎伤到了脑袋,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为了保证口供的真实性,在她恢复记忆之前不能离开这里。”
巫云的笑淡了一点:“既然这样,那就等过几天她恢复了我再来接她吧。”
以联邦现在的医疗技术,失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多个把月便能恢复的七七八八。
第三凛对上他金色的眼睛:“但愿她能恢复的快一些。”
————
郁潜是坐着轮椅被推走的,她现在没有行动能力,她被护士推到了另一间病房。
当她看到这间空间更大,堪比总统套房,安保性更强,门口有好几个警卫和安全机器人二十四小时轮班巡逻,甚至还有红外线安全警报网的病房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要凉了。
插翅难飞,这四个大字出现在她脑海里。
教廷的人办事也太不靠谱了!捞个人都捞不出来的吗?
不过她的待遇似乎比京炽要好些。
她被推出来的时候看见京炽的病床被推向走廊尽头靠近楼梯的那排牢房一样的隔离室。
也许是因为巫云来了,虽然没能把她带出去,但好歹给她争取到了一个舒适的养伤环境。
而从出事后就无人探望的京炽就没有这样的特权了。
郁潜被护士扶到床上。
她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身体疲惫得让她想睡个几十年。
开门声响起,脚步穿过客厅,朝着房间的方向越来越近。
她转头看过去——
第三凛站在门口,神色一如既往的内敛沉默,军装披风上的徽章被吊灯折射出闪耀的碎光,细碎发丝下的眸子幽深一片。
他走到床前,垂眸看她。
郁潜怯怯地看着他:“……哥哥,为什么我会受伤?”
她发现这个称呼对他挺管用的,比如现在,他终于愿意开口和她说话:“你在天轨上出了事故。”
她点点头,咬了咬唇,踌躇了一会才开口:“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他皱皱眉,似乎是觉得道歉这个词实在和她搭不上关系。
郁潜低垂着脑袋:“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她嘴上这么说,垂下的眼里却没有一丝愧疚。
该愧疚的是把她害成这样的人,比如肇事者,比如京炽。
“你休息吧。”第三凛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看样子是觉得问不出有用的东西,不想浪费时间了。
郁潜保持人设,立马伸手拉住他。
抓住他手掌的一瞬间,她眼前闪过一道画面。
她心中错愕万分,现在没有灵力,居然还能窥探到对方的记忆。
虽然只有一道飞逝的画面,但这是不是代表了她正在缓慢恢复?
第三凛回过头:“有事?”
她立马回过神,眼巴巴看着他:“那哥哥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他沉默了一下,眼神探究,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但很可惜,没有。
郁潜直直和他对视了几秒,接着松开手:“没关系,你忙的话……”
“过几天。”他突然说。
闻言,她眼里立马闪过一道喜悦,忍不住弯弯嘴角:“好!”
目送第三凛离开后。
郁潜靠着床头。
这里一定都是摄像头,最好别乱动,省得被看出什么破绽。
他现在并没有相信她的意思,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啧,但教廷又没有捞她出去。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她现在连抬手都够费劲的。
郁潜闭上眼,假装睡了过去,脑海里却把刚才看见的那道画面反复思索了无数遍——
萧瑟的雨夜,似乎是离别,如雾气般渺渺的白色裙摆。
她反复咀嚼那一幕场景,甚至妄图从画面中人物微微张开的嘴上解答出他们想要说什么,恨不得把每一个细节都挖出来仔细分析个八百遍。
就这么过了一周,她在脑海里一遍遍重复那幕画面,再推测出各种可能以及接下来的走向,甚至联系起第三凛的外在性格细细推敲。
第二周,郁潜终于可以在护士的搀扶下走路了。
她在房间复健,没走几步,就停下来,坐到了床上,盯着地板。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护士小姐尽责地问。
她摇摇头,神情有点委屈:“没有,为什么哥哥不来看我?”
“部……你哥哥很忙。”护士说,“也许等他忙完了就来看你了。”
郁潜有些忧郁地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漆黑的眼睛灰扑扑的:“是这样吗?我觉得他不怎么喜欢我,我给他添麻烦了。”
护士被她问的答不上来,她调来这边上班的时候也没有人跟她说到这里来除了看护病人还得充当十万个为什么,她搞不清楚郁潜到底是通缉犯还是什么其他的身份。
“算了。”郁潜摇摇头,“我想睡觉了。”
她说着就钻进了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护士松了口气:“那今天的复健就到这里,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做一遍常规检查看看恢复的怎么样。”接着大步离开了房间。
郁潜听着她的脚步远去。
隔了好一会,她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都一个多星期了,什么鱼这么难钓?
她想了想,觉得刚才的那些话可能还不够,又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走进浴室,把浴缸放满水,泡了个冷水澡。
等到全身都要被冻僵之后,她才从浴缸里手脚并用颤颤巍巍地爬出来。
换了身衣服,郁潜躺到床上,没一会就开始发冷,隔一会又热起来,她呼吸间呼出的气息变得格外炙热,眼皮滚烫。
服了,下这么大的血本可别让她血亏了。
她的脑袋发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傍晚查房的时候护士才发现她开始发高烧了。
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医生,围在她的床边,其中一个抽了点她的血。
郁潜假装晕倒了,其实被他们的声音吵得烦得要命。
这阵仗,知道的知道她是发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重伤不治了。
“只是普通发烧。”
“血液测试没有问题。”
“估计是受伤导致身体太虚弱了。”
“要通知部长吗?”
过了有一会,这些声音才消失,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
郁潜睁开眼。
天已经黑了。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窗外的树枝被风吹得晃动个不停。
风雨欲来。
她爬起来,晕头转向地扶着墙一步步挪到窗边。
————
第三凛刚从会议中脱身,就收到医疗组的报告。
他捏了捏眉心。
“部长,接下来还要……”
“你先回去吧。”
“好的。”
……
医院。
第三凛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病床上没人,瞳孔一缩,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冒出苗头,但下一秒,风雨交加的声音让他恢复理智。
他一转视线就看见黑暗中站立的那道人影。
她站在窗口,窗户开着。
窗外的夜色像是要吞噬人类的巨兽。
她不知道在看什么。
雨水混着风从窗户里打进来,外面的树枝被风呼啸着演奏出杂乱的乐章。
她就站在那,宽大的病号服灌入风,发丝被雨水打湿,外面的树叶被风吹进来,粘在她的发丝上。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
天穹一道白光。
闪电照亮她苍白中透着病态嫣红的脸,雨水顺着她尖尖的下巴滑落。
接着是一声惊雷。
“哥哥,我想出去了。”她说,声音像轻轻的羽毛飘落下来。
一瞬间,第三凛的脑子空白一片。
他仿佛又被拉到了某个时刻。
所有的风声,雨声,人声,全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潮湿的空气几乎要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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