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苏默的疑问,绮零摇摇头:“没去过无主之地,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苏默轻叹一声气,靠在绮零怀里说:“我突然有点烦新月城这地方了,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势力,那么多莫名奇妙的规矩。”
“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很多人跑到无主之地成立自己的塞外武装。因为那里很纯粹,大家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确实比在人类领区舒服多了。”
绮零:“你话里有话。”
苏默:“我刚才在思考将来的路怎么走。我在想,是不是该放弃新月城这块地方,带上所有核心资源转移到无主之地去。”
片刻的沉默后,绮零松开了苏默,就这么目光深邃地看着他,指尖在他脸上轻轻抚过,顺着脖颈下探,最后触摸到了锁骨位置。
毫无征兆,绮零对着那里一口咬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苏默倒吸凉气:“嘶你干嘛?”
绮零没有松口,她紧紧抓着苏默的后背,在他锁骨上用力咬着,咬得很重。
苏默能感觉到皮肤被咬破了,温热的血在流,但他怕把绮零弄伤,又不敢用力挣扎,只能忍痛坐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痛感减弱,绮零松了口。
她用嘴唇轻轻吻着锁骨上的伤口,就像一只咬伤主人、又愧疚回来撒娇道歉的小猫。
苏默:“你这是怎么了?”
绮零的声音幽幽的:“我想让你清醒一点。”
苏默:“我很清醒。这次的幕后黑手是愚人会,我们羽翼未满,在这个时间点被那群疯子盯上,只能说是时运不济。”
“新月城这地方,我们已经很难再立稳了。即使去新的城市也没用,愚人会盯上猎物从不松口,必然会一直追咬。”
“我们惟一的出路就是去无主之地,去那个三大巨头企业影响不到的地方,然后一切从头来过。”
绮零:“这么做的话,你开心吗?”
苏默无奈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开心?去无主之地,意味着我奋斗这么久的东西都要推倒重来。”
“这只是无奈之际的下策。如果有的选,我当然希望留在新月城。”
绮零:“那就留下。”
苏默:“嗯?”
绮零:“我说,那就留下。”
她捧住苏默的脸,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还记得吗?我告诉过你,往后余生我只为你一个人而活。”
“你开心,我就开心。你失意,我就失意。如果哪天你死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去死。”
“如果你觉得去无主之地不开心,想留在新月城,那就留下吧,这也将是我的愿望。”
苏默轻轻叹气:“想当然是这么想,只是除了开不开心之外,我现在还要考虑现实问题。”
绮零冷不丁问:“你刚才说,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
苏默:“愚人会,如果具体点的话,愚人会会长、合子公司新月城分部情报部门主管,玛门。”
绮零:“不是他。”
苏默疑惑地问:“怎么不是?那么浮夸的悬赏,再加上路西法如此嚣张,玛门就差跳脸说是他干的了。”
绮零:“这一切是玛门做的,我不否认。但在他背后还有一只黑手,一只别说你、可能连玛门自己都没发现的黑手。”
苏默更加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绮零:“我之前告诉过你,我曾经在合子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负责他们的防火墙底层架构。”
“这几天你忙于奔波诺白的事,我也没有闲着。我总觉得这事很蹊跷,新月城3200万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你的朋友卷了进去?”
“于是,我利用几个防火墙漏洞黑进了合子公司的内网,想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她从怀中拿出一枚数据芯片。
苏默接过芯片插进电脑,打开了里面唯一的文件。
那是一段从高空拍摄的影像,拍的是当时在陨星峡谷,诺白与欧辰宇的战斗。
苏默不禁泛起嘀咕:“这么清晰的画面,绝对是合子公司用天启星拍的。”
“天启星变轨一次要耗费巨额资金,一般都是拿来监测高价值战略目标的,怎么会被用来拍摄这场战斗”
绮零示意继续往后看。
播着播着,当看到欧辰宇一刀劈落诺白的面具、她真容暴露出来的一刻,苏默扶着额头说:“原来诺白暴露的源头在这这是你从玛门的数据库里找到的?”
绮零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你能想象吗?就这么一段无关紧要的录像,居然被采取最高级别加密封存,就连作为情报部门主管的玛门都无权访问。”
苏默听得皱起眉头:“你是说,玛门之所以能得到这段录像,是因为有级别更高的人把这段录像给了他?”
绮零点点头,她凑到苏默耳边,低声报了个名字。
“赵弈鸣。”
苏默坐在那里久久未动,半晌后才喃喃说道:“合子公司新月城分部副总裁”
绮零耸了耸肩:“跟正的其实也没太大区别。他们正牌总裁近年卧病,离退休不远了。赵弈鸣实际上已经兼管了所有新月城分部的职权,只差个名分。”
苏默:“我不明白.赵弈鸣跟诺白无冤无仇,连半点交集都没有,双方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盯上她?”
绮零:“我一开始也想不明白,所以没有轻举妄动,一直在静观其变。”
“后来看到愚人会转变目标,开始玩弄你,把你被逼到现在这个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有点明白了。”
“诺白从一开始就不是赵弈鸣的目标,不过是他局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赵弈鸣真正的目标,是你。”
苏默试图跟上绮零的思维节奏。
绮零点了一下苏默的鼻尖,循循善诱道:“这样,你扮演自己,我扮演赵弈鸣,我们进行一次思维推演。”
苏默点点头,根据自己对赵弈鸣的了解,开始与绮零对答:“你故意把那段录像交给玛门,诱导玛门动用愚人会的力量去猎杀诺白。”
绮零:“而以你和诺白的交情,诺白出了事,你不可能不管,必然被牵连下水,也必然由此被愚人会盯上。”
苏默:“以我目前的积累,对上玛门那种级别的大人物,只有被玩弄的份,没有半点挣扎空间。”
绮零:“哦~是的,小可怜,我们可是合子公司,是这个世界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我们的主管要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苏默:“我被玛门逼到绝路,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破局,如果想要保住现有的一切,那就只能请别人帮忙破局。”
绮零:“铁血联合体已经疏远你,黑域集团又没有下场的意思,你只能寄希望于合子公司了。”
苏默:“合子公司内部,谁能对付玛门那种部门一把手级别的高管呢?”
绮零:“对啊,小可怜,是谁呢?”
苏默:“那就只有你了。”
绮零:“也只有我了。”
苏默:“可我跟你从未有过往来,要怎么联系上你这位大人物?”
绮零:“哦,没关系的,你身边有一个人,是我的老朋友。想联系我的话,为什么不去找神奇的绮零呢~”
模拟推演结束。
一如黑暗中亮起烛火,苏默的思维被点亮了。
苏默将刚才推演得到的结论汇总于脑海,沉声说道:“诺白、玛门、愚人会全都是赵弈鸣的棋子。”
“他早就算好了,要借愚人会的手把我逼到走投无路,然后让我通过你去求他。”
绮零点头:“从一开始,我们就被他算进局里了。”
苏默:“但我有一点不懂,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绮零:“这个我也没弄明白,目前情报不够。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苏默:“可照这么说,我就更应该离开新月城了。否则就算借赵弈鸣的手摆脱愚人会,我也是从一个坑掉进另一个更大的坑。”
绮零摇了摇头,她看着苏默的眼睛,深深地说:“你已经身处局中了,逃不掉的。就算想逃,赵弈鸣也一定有办法把你留下。”
“而且,默默,我之前和kk他们聊天,他们说起过你的愿景。”
“如果你有登上天空城的野心,要踏上这个世界的最高处,你必然有一天要去面对那三头庞然大物。”
“既然总会面对,不如就从这里开始吧。利用我,把我当成你的棋子,顺着赵弈鸣的局走下去,去直面这位合子公司的大人物。”
这个疯狂的想法让苏默眼神变得复杂,他把手搭在绮零脸上轻轻抚过:“我们已经失去先势了,这个时候和他对弈,你觉得这有多少胜算?”
绮零唇角微微勾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我不知道有多少胜算,我只知道赵弈鸣下棋很厉害。”
“普通人下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他走一步能看百步。但是——”
苏默微笑着接上绮零的话:“也只能看到百步。”
绮零顿时陷入失神,就像内心被狠狠击中了,灵魂都和他交融在了一起。
她紧搂住苏默的脖颈,用红唇在他耳边摩挲,声音里的陶醉之意几乎要化开:“我真想把自己心口剖开,让你去亲吻我的心脏。”
苏默的笑容渐渐变得深邃起来:“要战胜这种走一步看百步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先看到百步之外,看得比他更远。”
他眼中仿佛燃起熊熊火焰,重重说了两个字。
“入局!”
绮零唇角勾着疯狂的弧度,那双琥珀色眼瞳宛如准备狩猎的冷血动物般绽着冷光,曾经那头令新月城颤抖的怪物又回来了。
“去吧,苏默,我要看见你站到这座城市的顶点!”
咚咚以一介无名之辈突袭地狱猎犬大厦,正面打爆七星之首「太微星」路西法,这轰动性的消息已然不胫而走。
得知咚咚身受重伤、被苏默救了回去,各路记者全都聚集在边缘大厦之外,24小时跟进最新消息。
边缘大厦大门紧闭,宛如一座不可进犯的堡垒,记者们正三五成群聚集在外围广场,交换着自己得到的情报。
就在众人激烈讨论时,现场突然传来一声惊叫:“你们看楼顶!”
他们纷纷抬头看去,霎时间陷入一片惊骇。
赤伞标志一如既往闪耀在边缘大厦顶端。
而在它的旁边升起了一面血旗!
血色旗帜在冬夜寒风中飘舞,赤伞标志的光芒洒落在上面,映出更加妖异骇人的猩红。
血旗,只要是对佣兵文化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种佣兵对外界发布的最冷酷、最极端信号。
血旗升起,血债血偿,至死方休。
新月城佣兵界发展至今整整70年,血旗出现的次数极其罕见。
因为佣兵是出来赚钱的,和气才能生财。
就算彼此之间有打打杀杀,多半也是边打边谈,以战促和,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而边缘这次悍然升起血旗,代表着他们忍无可忍,要对近期发生的事彻底清算了。
记者们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边缘大厦33层到40层之间的机库舱门大开。
武装无人机、浮空炮艇、单兵飞行器数以千计的飞行单位从中驶出,引擎光芒铺天盖地闪耀,宛如一片壮阔星海,向这座城市的另一片区域碾去。
此时此刻,边缘大厦升起血旗的一幕,已经通过网络传遍了各大媒体。
【湖滨商圈,边缘大厦医疗区】
对上官离和咚咚的医护工作仍在进行。
咚咚伤得重,至今还没苏醒,仍在进行手术。
上官离则已经醒来转入了疗养室,她躺在病床上看着电视里那面血旗,只感觉脊背发凉,呢喃道:“苏团长,你要冷静啊”
【安谧新区,临湖别墅】
德雷斯和几名中间人正在家里聚会喝酒,此时都无声地看着电视。
一名中间人神情古怪地问:“苏默是不是已经疯了?他知道升血旗意味着什么吗?”
德雷斯冷笑连连,把口中的瓜子吐进烟灰缸,冷冰冰地说:“我都跟你们说了,这人脑子有病。还好我跟他割席得早,不然迟早被他溅一身血。”
【市政中心区,死镰军工总部】
文爷独自一人站在大楼顶端,遥遥望着城市线远端、在边缘大厦升起的那面血旗。
他实在太老了,光是凄冷的晚风吹过,就足以让他颤巍巍发抖。
陪护员轻声提醒:“文爷,这里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文爷收紧领口,在陪护员的搀扶下离去,嘴里嘟囔道:“多少年没见到这一幕了这苏默到底是个什么人”
【边陲区,狼袭所占领地】
偌大的街道已然化作一片火海,负责看守这片街区的狼袭暴徒被屠戮殆尽,横七竖八的尸体躺了一地。
死镰佣兵正在清扫战场,对那些还在哀鸣的狼袭伤员进行补杀,每声枪响都代表着一条生命的逝去。
周寒年站在高处,脚边是一面熊熊燃烧的狼头旗帜。
他拿着手机,正默默看着画面中另一面傲然升起的血色旗帜。
一名死镰佣兵跑来,抬头喊道:“团长,无人机侦查部队传来情报,狼王往我们这来了,二十分钟后就到。”
周寒年收回手机,做了个撤退手势。
周围的死镰佣兵立刻登上单兵飞行器,陆续驶离战场。
周寒年踏上飞行器前,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幕,意味深长地说:“后生可畏啊。”
【市政中心区,通天塔】
赵弈鸣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摆着一副棋盘,对弈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执白子者是他。
执黑子者亦是他。
他看着合子一号投射出来的血旗全息影像,笑得无比畅然,欢愉地鼓起掌。
“就是这样!年轻人,你没有让我失望,就是这样!”
“继续前进吧,向着深渊前进!只有在血与火中崛起,才能铸就真正的佣兵之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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