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叹了一口气,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坐下,我告诉你。”
真理世界踌躇了一下,走了过去,坐在将军的对面,和将军只隔着一张桌子。
将军放下手里的水杯说:“皇上找我进宫去见面,就是为了这件事,要我去远地平叛乱。这次不是边疆塞外的胡人作乱,是本国本朝的右丞相兼大将军兼县丞郡丞,安陆市带着手下的兵造反。他要反的是朝廷,要反的是我们的国家,我也不想去,但不得不去。
本来我当将军,保家卫国是本分。
皇上现在手边无甚可用之人,只能找我,找到我的头上,我也不能推辞,就算要推辞,拿什么推辞呢?总不能说我怕了。我还不至于那么胆小怕事。
在今日之事以前,我久病,皇上体恤我,没有让我频繁出兵,如今用得上我,我再推辞,我成了什么人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不知道,今天之前,已经有许多将士战死沙场,我是有病又在京都才没有去,现在这种时候,我不能退,连想也不能想,哪里有人事情还没开始就说我不能成的?帮敌人杀自己威风!我不做。
而且,有些将士本来可以用,皇上一怒之下将人杀了,旁人劝也劝不住,拦也拦不住,局势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不能再拖延了,再等下去,怕不是我还没有出门就听见兵败如山倒的消息,干脆在门口被叛军杀死,如果是那样,我宁愿死在战场上。
更何况,到了战场,我也未必会死。你相信我,我不会让士兵送死去的。谁不是有血有肉有骨肉至亲?谁不是相信我才跟着我走?谁不是想保家卫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跟我一起等死啊!
这件事确实有些对不住你,本来想让你多适应一阵子,没想到这就遇上了不得不出的事情,你要是没有适应好,我也不难为你,我可以给你一笔钱,送你回家去,你拿着钱在家乡买一两亩薄田也可以度日,我会让将军府的人照应你,你的日子还可以过得下去。
你不必像我这样,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也可以活下去,不是吗?
我说这些话不是看不起你,你别生气。”
将军犹豫了一下,将杯子倒满水,递给了真理世界,示意他别声张。
真理世界接过了那个杯子,看着杯里的水,笑了笑说:“我知道将军的意思了,但我不打算离开,我本来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怎么能事到临头就走呢?那岂不是不仁不义之徒?将军要我做那样的人,我也不愿意。更何况,我知道,将军对我是一片好心好意,我心领了。
离开就不必了。我的意思,将军听清楚了?”
真理世界将杯子放在桌上,砰的一声,看向将军。
将军只觉得心中一震,面上怔怔的,随后笑了一下:“好。不愧是救了我的人!我相信你不会临阵脱逃,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这些也不能证明,你肯定能在战争之中活下来,战争是个绞肉机,我总不能恩将仇报,把你带上死路!你……你还是再好好想一想吧?”
他望着真理世界的表情,温和得像一颗烤得软绵绵热乎乎金灿灿的土豆。
那是个极其温柔的神态。
但可惜,真理世界无动于衷:“我已经想好了,我说过不止一次吧?将军,您要是现在就耳背或者健忘了,我可以多对您提起几次,还请您之后别对我说这样的话了。我也是会伤心的。”
话虽然如此,他说着伤心,面上一点变化也没有。
真理世界起身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要走了。”
将军望着他,倒了一杯酒,起身递给他:“那好,你的意思既然这么坚决,是我错认了你,你喝了这杯酒,我不再拿这种事情叨扰你。如何?”
真理世界接过酒喝了,将杯子还给将军,从喉咙里溢出一丝冷哼,但面上还是对将军笑了笑,看起来仿佛也是个温和的模样,行了礼就走了。
将军摩挲了一下杯子的酒,笑道:“还是个有脾气的,像我家的小马驹。”
他将杯子放在了旁边的桌上,叹了一口气,又转头回到了之前的座位。
队伍到了战场,敌军节节败退。
眼看着就快胜利了,将军很高兴,但是,一场大风吹过来,将军旧病复发,又躺倒了,这次似乎很严重,腿伤跟着复发,躺在床上,日夜无法入眠,可又没法集中注意力,在床上翻来覆去,虽然没有哀嚎,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众人听说真理世界的医术不错,想起来了,把他请过去给将军看病,将军病得浑浑僵僵的,脑子一团浆糊,睁着眼睛也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听说真理世界到了,只是转了一下眼珠子,好像想看,但是又没有看见,真理世界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坐在旁边摇了摇头。
“怎么?”
副将军分外激动凑过来问:“怎么回事?你怎么、怎么……”
怎么摇头呢?!
真理世界皮笑肉不笑说:“我早就说了要静养,可是,将军出来征战,怎么静养?整天劳心劳力,没有死在路上已经很好了,现在这样,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只能说,要是将军不能尽快回家休养至少一个月,恐怕我们就要准备丧事了。”
副将军大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狗东西!老子杀了你!你要是再说这种鬼话,老子现在就杀了你!你别以为你是个医生又是跟将军认得的,老子就不敢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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