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王子 - 第二百七十七章 文贵武贱

    “半年平辽？！”
    熊廷弼的话犹如在会议室中投下了一颗炸弹。
    王化贞和两个总兵官都是一脸惊容，完全被炸得晕晕乎乎。
    虽然因为吴忻他们的奋战，老奴野猪皮已经死在了辽阳城中，沈阳辽阳的居民中很大的部分也逃出了精灵的屠杀和奴役，情况相比没有轮回小队的历史已经好了很多。
    但是代善继承精灵部落后依然控制了辽沈局面，而光明帝国的野战部队依然没有恢复，菁华力量在沈阳和辽阳城中消耗大半。
    而大部分轮回队员，特别是小冈萨雷斯却没有这样的认知，他们只是心中暗喜，他对于任务规定的一年时间很是担忧，在他看来，这种庞大帝国的官僚体制是很拖沓的。
    西班牙人征服阿芝台克人，最重要的优势就在于西班牙征服者高效的决策体制，而阿芝台克名为帝国实为部落联盟，根本无法应付对方疾风暴雨一般的攻势。
    所以小冈萨雷斯他们很担心拖延问题，一听这么有干劲的提议一下子就兴奋了。
    冈萨雷斯侯爵的见识就不同了，他感到事情不大对。
    吴忻更是在心中冷笑。
    “是哪个才华卓异之人？”王化贞则是在脸上冷笑，“当一个知县真是屈才了，我看可以当内阁首辅，至少也能当个东阁大学士吗！”
    “呵呵，他就是想当大学士想疯了，你们东林才俊多啊。”熊廷弼和王化贞难得有意见一致的时候，不过他还是顺带要讽刺一句，这就是他的性格，“这种狂悖之徒，皇上和魏公公自然是不会理会的，但是他这件事情一出，朝中难免有人就对我们有了想法，皇上虽然知道半年平辽是狂悖无耻之词，不过自然也是希望快点看到辽东恢复安宁，百万生灵得以安居乐业。”
    王化贞被熊廷弼刺了一句，他心中很是不满，原来那个为了上位不顾一切的小官也是东林党，但他没有当面反驳，只是在心中把对那个小县令的不满都转移到了熊廷弼的身上。
    熊廷弼的话说了一半，但是王化贞自然是明白的，天启皇帝还是发话了。
    天启皇帝虽然没有像性格暴躁操切，毫无储君经历的弟弟那样被彻底忽悠，但是也造成了心态上的变化。
    只是没有通过官僚系统正是转达，而是让魏忠贤来催促施压。
    王化贞没有和熊廷弼争夺口舌之力，而是决心用皇帝的情绪为自己的政策张目，他对熊廷弼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自然要为皇上分忧，尽快敉平辽东精灵叛匪。”
    “为什么要尽快？”熊廷弼呵呵冷笑，“这可不应该啊，要是辽东的精灵都死了，有了东事这一路上的漂没、损耗，张兵部吃什么？你王巡抚又喝什么？”
    吴忻在心里摇了摇头，熊廷弼本该抓住这个机会分化王化贞和东林的关系，而不是这样发泄自己的情绪。
    也许王化贞和他身后的那个兵部尚书张鹤鸣以及他们代表的派系，确实从辽东军费上大捞了一笔，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该提的。
    “熊廷弼！你胡扯些什么！”王化贞紧张地看了一眼吴忻的所在。
    “呵呵，你怕什么，这位吴副指挥，不也是也吃到自己的一块了？”熊廷弼随后恶狠狠地也看着吴忻。
    吴忻一怔，但是这时候一阵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自己在主位面这段时间，自己依然在锦衣卫系统中依然在以某种规律行动。
    而吴忻自己知道，锦衣卫听上去光鲜，但绝不可能对付得了东林党，他采取了和光同尘的策略。
    也就是说她拿自己该拿的那一份“漂没”，不去深究那些损耗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这引起了熊廷弼的不满，这个湖北人出身贫寒和科举世家不是一个路子。
    王化贞看着吴忻，没有说话，吴忻知道这是该自己说话的时候了。
    “道路绵延、转运艰难，东江诸岛更是海路隔绝，有所损耗再所难免，诸位同僚远赴辽东，为君父为魏公公分忧，考成如果太苛刻，不是善待儒臣之道。”吴忻这话对于迪莉雅和小冈萨雷斯他们来说简直云山雾罩，但是对于王化贞来说已经是出乎意料的支持了，甚至于是太直白了点。
    简直是公开说，老子就是捞了，大家都捞了，你怎么的？
    熊廷弼瞪着吴忻，怒不可遏，但是他最终没有咆哮发作。
    “这个副指挥是个什么官职？”冈萨雷斯侯爵压着声音轻轻地问自己的孙子，他参加过无数次这种会议，他看出了一点问题，轮回小队根本没有发言权，这在轮回任务中很常见。
    而吴忻虽然没有位置，但是他能说话。
    小冈萨雷斯在上几次任务中，和许多明军军官一起奋战过，对于明军的编制算得上是明了，他同样尽量轻轻地对自己的祖父说道：“顾名思义，大概就是一个连队单位的副职指挥官，距离旁边那两位总兵和副总兵，大概等于整个大西洋。”
    冈萨雷斯侯爵点了点头，连队长，他知道连队长是什么。
    “熊经略，这些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我皇明人口亿万，幅员万里，就算有三成损耗，七成到达的物资也足够将建州精灵宵小一举荡平了。”王化贞再次把话题给拉了回来，“我们要荡平这些宵小，而且要快。”
    捞钱是大家一起捞，但是把精灵全部消灭，入阁拜相的可是王化贞自己，相比继续升职，王化贞确实是不在乎他的那一份“漂没”的。
    熊廷弼虽然目前是他的上级，而且很有可能因此比他更早入阁，不过王化贞可以依靠朝中的东林大佬和他斗，当然输了也没什么，最差最差，他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资历。
    “要快？”熊廷弼冷冷一笑，“最好不要训练我们自己的部队，把钱都给灵丹汗，然后让他带着他兽人怯薛军来杀精灵？”
    “这难道不好吗？五十两银子一个精灵壮男之头，只要一百万两银子，精灵的男人就得死掉一半，剩下的一半只能在我们的皮鞭下为他们的罪行赎罪。”王化贞对于训练部队的那些琐碎工作，仅仅是想就感到烦躁，“这只是相当于我们在辽东一年的花费而已。”
    小冈萨雷斯想了一想，一百万两白银，大致相当于两百一十万两塔勒，考虑到银币的成色，其实还要多一点。
    姑且就算两百万好了，那些换算让小冈萨雷斯头疼。
    两百万塔勒，去杀一个有五万男子的敌对部落，这在新大陆简直是荒谬，太荒谬了。
    两万塔勒就行。
    小冈萨雷斯觉得王化贞肯定又是想捞钱，他肯定是要吃那个兽人可汗灵丹汗的回扣了。
    后一个问题，他完全正确，灵丹汗已经许下了三十万两白银的回扣给王化贞一派，除此之外，以后东林大佬的白手套率领的走私商队，将优先得到草原的特产供应。
    但是前一个问题，他就大错特错了。
    吴忻很清楚这个策略确实荒谬，两百万塔勒，根本不可能消灭建州精灵。
    再多的金钱也不行，金钱能够解决很多问题，甚至可以说大部分问题，因为是一切权力的真正源泉。
    而且越是到高级的问题，越是到本源的问题，武力就越是具有决定性。
    一万塔勒可以轻易地解决一把剑，一万把剑可以同样轻易地一百万塔勒。
    不过他没有反驳，因为熊廷弼也知道这一点，而且已经咆哮着反驳了：“兽人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精灵，如果他们对付得了，他们不用我们给钱也会去对付那些精灵，灵丹汗难道不喜欢精灵奴隶？他们只是根本没有能力对付精灵的能力而已。”
    他知道自己无法对抗整个官僚系统的老朽和腐化，所以他对“漂没”只是说了几句讽刺的话，但是在这个策略上他是要战斗到到底的。
    “更不要说兽人背叛袁应泰袁大人的恩养之恩，导致辽沈数十万百姓受难。”吴忻这个问题上站在熊廷弼一边，但是他也给王化贞留下一点余地，“王大人此计虽好，却不能用在兽人身上。”
    “是啊，兽种非天地所养，实不能信。”刘渠立刻跟着说道。
    所有光明帝国的军人都受够了那些“队友”。
    然而王化贞没有说话，熊廷弼却开口反驳吴忻：“住口，刚刚让你说话是因为监察运输是你的职责，不涉及监察室，没有你说话的份，王巡抚是二品大员，你是几品？”
    吴忻一下子愣住了，他虽然来光明帝国参加了几次任务，但一直在拼杀，基本没有和文官打交道，对这个官场的情况文官系统的优势还不是完全了解。
    王化贞则怒斥了刘总兵：“还有你，经略和巡抚说话的时候，岂有你们武官插话的权力，我让你说话了吗？”
    “难道为国效劳的军人，都没有说话的权力。”一个一直站在吴忻身后的，法语组新人忽然怒吼道。
    吴忻一听他说话，就知道情况不妙。
    王化贞不能拿刘渠和自己如何，这个没有地位的新人则是极好的“鸡”。
    “好大的狗胆！”王化贞勃然大怒，“孙得功，把他给我拖下去，着实用心地打！”
    那个胖大至极的侍卫立刻冲上来用一条铁链拿下了吴忻身后法语组新人。
    他的身形胖大，动作却极为有力而迅捷，那个有四级战士等级的新人，一个回合就被他拿下了。
    迪莉雅和维尔福都看着吴忻，等他做出决定。
    吴忻微微摇头，熊廷弼和王化贞对待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他不能盲动。
    吴忻把目光投向熊廷弼，经略大人微微犹豫了片刻就抬起手，他喜欢两位总兵支持自己的关点，但他自己也是文官，容不得武官挑战他的权威。
    “拖出去，三十军棍。”他对西班牙人们挥了挥手。
    “呵呵。”冈萨雷斯对着吴忻嗤笑，浑然没想到自己其实也毫无权利。
    门外很快传来了那个新人的惨叫，西班牙人显然打得很用力。
    王化贞抬头扫了一眼冈萨雷斯，又看了看熊廷弼，然后继续说道：“我当然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兽人上，他们也是强盗和骗子，所以我们不仅要收买兽人，还要组织我们自己的大军，我已经向张兵部申请内帑，充分武备广宁、关宁诸军，并给东江拨付足够的物资。”
    王化贞说着占了起来，借着会议室的地图，意气昂扬地画出自己的方略：“山海关总兵刘、李为主帅，率领六万大军，三万蒙古兽人为西路军，东江镇总兵毛文龙为副帅，率领三万辽人健儿，再命朝鲜王发一万援兵，四万人为东路军，合为十三万大军，对外号称四十万，东西并进，而且我王师一发，辽东人类必群起响应，内外夹击之下，何难一举荡平精灵小丑！”
    王化贞说完，颇为意气昂扬。
    “呵呵，王大人你的大军其实只有西路这六万中有一半是真的，你点验过那些人头吗？其中到底有多少真人，多少空额，你知道吗？东江镇的毛文龙只有十余万被吓破了胆的逃亡之辽人而已，在精灵治下的辽东人更是俱已丧胆，绝不会起事响应。”熊廷弼对于毛文龙突袭辽东时没有得到自己的许可，一直无法释怀，“你这大军绝不可能荡平建州精灵，只能被建州精灵一举荡平。”
    “熊廷弼！辽东幸存之人，哪个不是朝思暮想想要打回故土？”王化贞也是怒了，他也是有资历的，“当时辽东全丧，海内震动，天下皆以为辽事败坏，辽西必不可守，是我收拾败亡之军，安抚颠沛之民，挽狂澜于既倒，才让李副总兵带着的十余万辽东子弟能到歇息之所，才让你我能够在这广宁说话，而不是一路退到山海关，让圣天子和精灵暴徒只有长城之隔！”
    “王大人拯救辽东十万子民之恩，吾辈绝不敢忘，我辽东人若是人人丧胆，又如何能在城破之后再行巷战，破敌邪阵，又能焚毁仓库，沈阳数万百姓几乎全数安然入关。”李世忠也对王化贞躬身行礼，他也是坚决要求尽快打回辽东的人，熊廷弼对辽人评价实在是把他激怒了，“请王大人带我们打回辽东去！”
    “你只不过带回了几万百姓而已，辽东千里，你守住几寸？”熊廷弼也想把李世忠给拖出去打。
    “宁远伯少年英雄，将门虎子，皇上也是知道的。”王化贞把李世忠的爵位说了出来，提醒熊廷弼，李世忠不仅是武官，更是勋贵。
    吴忻看着李世忠，这个年轻人对他微微点头，表示感谢吴忻当时拯救他们的恩情。
    吴忻在心里点点头，虽然最终没有能够救下辽阳和沈阳让人很遗憾，但是毕竟救下了当地的部分居民，并且销毁了大部分库存。
    吴忻对于城市的得失并不是很在乎，这个阶段的精灵部落还无法驱策大股的人类伪军，这要等他们杀了百万人类，把人类杀得破胆才行。
    战场在哪里都行，只要在万人规模的野战中失败一次，精灵军就要一蹶不振。
    “当时野猪皮死去，精灵无首，连续作战后又需要修整，才让这个黄口小儿得了这么一个功劳而已。”熊廷弼呵呵冷笑，把李世忠激得两眼发红，“杨镐、袁应泰有兵何止六万，有钱何止百万？如今兵马尽为枯骨，暴露荒野为虫兽之食，粮草甲仗大部为精灵所有。辽阳、沈阳坚城如今也在精灵控制之中，继位的代善年富力强，我们只能稳守辽西，加强广宁城防，然后精炼士卒，以我之不可胜，待敌之可胜。”
    熊廷弼召开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让王化贞、两个总兵和他保持一致，一起顶住北京方面的压力，使用稳妥的长期策略。
    但是很显然，他这样的态度是办不成事的。
    “这个熊廷弼暮气沉沉，不是做事的人。”凯斯勒首座对吴忻轻轻说道。
    凯斯勒首座的话让吴忻的队员们纷纷点头，熊廷弼的策略一听就对必须在一年内做出成绩的轮回者不利。
    而且王化贞确实看上去更有进取心，捞钱什么的，大家不是都捞吗？
    然而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一片哗然。
    吴忻惊骇地看到，王化贞的那个胖大部将，孙得功，正把锁链绞到大汪的脖子上。
    而伽利雷正拿着他的那根可怜的长棍做着无用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