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边一片血腥的战场上,有一个稍微平静的地方。
和往常一样,战线稍微平静后,拿破仑一边安排部队的警戒,一边在战场的侧后方,找了一个安置伤兵的地方。
贝尔蒂埃还在四周拉起了一片帷幕,给士兵们提供了一个心理上的安全感,并稍微隔绝了战场的喧嚣。
不要小看心理作用,虽然这白布围城实际上没有任何防御力,但是伤兵因此会好受很多,哪怕卫生兵很少,哪怕药物不足,但是他们会感到自己受到了最低程度的照顾,这种心态很重要,伤兵因此有更大的机会坚持下来,对那些没有受伤的士兵的士气也很有帮助。
当然这是真刀真枪的战场,自然有极为真实的伤势,还是有很多士兵需要比心理安慰更多的帮助。
“贝尔蒂埃将军,这里,这里!”
“我告诉过你,先把那箭杆砍断,等会我会给你拔出来的,那里没有大血管,你没有危险,必须耐心点。”
“将军,将军,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你还在流血吗?”
“没有,没有,我的血已经要流干了。”
“不要慌乱,血流干的话你已经死了,不可能还能这样说蠢话,不流血说明血已经自发止住了,没有伤到动脉,等着我,我马上来。”
和伤兵一样,身上同样血迹斑斑的贝尔蒂埃一边给一个已经昏迷的士兵打绷带,一边安慰那些情况不是那么紧急的士兵。
并不算细的绷带,拿在贝尔蒂埃巨大的手上却好像是创可贴。
不过贝尔蒂埃粗大的手指却能应付自如,他极为灵巧地穿绕缠紧,几分钟就能处理好一个普通伤势的伤兵。
牧师不多,神术材料也很宝贵,只有军官们,而且是受了重伤的军官才能享受到神术治疗。
这不是拿破仑定下的规矩,是各国通行的法则,不过拿破仑偶尔也会施恩。
小个子法国将军身上并没有血,但是所有士兵都知道他刚刚一度杀进默罕默德-阿里在渡口布置的核心阵地,杀死了十几个敌人。
最终默罕默德-阿里带着一个极为强健的半兽人,才击退了他。
法军最终放弃了进攻,任由默罕默德-阿里的部队渡河。
他们的情况很糟糕,虽然前期的突袭极为成功,已经杀死并俘获了超过五百敌人。
但是依然面临着两面夹击的处境,虽然推入帝王谷的一部分敌人表现差劲,但是从东岸渡河而来的那股敌人,士气意外地高昂。
不少军官建议拿破仑撤退了。
不过拿破仑拒绝了,他意气昂扬,一点没有动摇的样子,他走进临时医院,对一个牧师说道:“你过来,给他一个治疗轻伤!”
“可是,我的施法材料………..”牧师在法兰西共和军中政治地位不高,基本无法成为独挡一面的人物,但也有发言权。
埃及没有真正的希瑞克大教堂和红衣大主教,希瑞克的信徒也很少,没有这些关键因素,制作神术材料的效率极低。
所以即使拿破仑对他们还算不错,几个牧师还是在都很克扣地使用神术。
“我会给你报销恰当的数字,你必须给这个士兵一个神术,他参加过瓦尔密高地的战斗,跟着我翻越过阿尔卑斯山,为了保卫共和国在意大利流过血,他值得一个神术!”
拿破仑无法给牧师们政治回报,他的金钱虽然不少,但是要用的地方更多,所以实际上,他是依靠压力和魅力在压榨牧师。
不过他确实是能力出众的人物。
“我只是皮肉伤,不需要神术,把他给那个老兵。”
“我也可以坚持,睡一会就行,不用给我神术了。”
又有几个伤得很重,甚至见到了骨头,但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军官开口说话,牧师们最终妥协了。
陆续有几个确实有生命危险的老兵,在拿破仑的坚持下,也得到了零级或者一级的神术,再加上贝尔蒂埃的治疗,虽然还是有人会因为缺医少药而死,但至少没有人是必死的,每个伤病都得到了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每个伤兵,只要还抬得起手,都对那几个放弃自己神术的军官敬礼。
军官和士兵之间互相理解,同时士兵又尊敬军官,这是法军对其他列强优势战斗力的根本源泉之一。
拿破仑一路上和伤兵们愉快地聊天,和他们说最新的军营笑话,嘲笑那些衣不遮体的半兽人,和他们完全没有组织的战法。
用这种放松和自然,让士兵们感到他的胜券在握。
最后,他来到这个临时医院的中心位置,拍了拍医院中伤得最重的伤员,巨人朱诺的肩膀。
“我没事。”朱诺的话极为简短,但是实际上他伤得极重,不仅已经不可能继续参战了,实际上还要截肢。
吴忻的火球术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在撤退的过程中,他为了保护部下,又被维尔福的匕首插了两下,他的一条手臂保不住了。
“不要劝我。”在拿破仑开口前,这个巨人就先说话了,“我敢和你打赌,再给我一份圣水,我能坚持住的。”
拿破仑看了看贝尔蒂埃,后者摇了摇头:“圣水还可以给他一份,但是不会有用的。”
朱诺的情况不仅仅是冷兵器的割伤,烧伤加上维尔福匕首的特性,圣水根本无效。
除非有奇迹,否则他死定了。
“朱诺,我的朋友,我一直告诉过你。明智的人应该知道什么时候放弃,你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拿破仑爱朱诺,哪怕他在军官酒宴上口无遮拦,大家都在拿女人开玩笑,可是他说着说着,就打赌拿破仑的妻子约瑟芬绝不会为在埃及苦战的拿破仑守贞,而是一定会在巴黎快活得很。“乱打赌是很糟糕的习惯。”
“没有了手臂,我就是废人了!”朱诺不肯接受截肢手术,他又强调了一次,“废人!”
这个位面碎片的力量等级,能够让断肢重生的只有真选教皇,让他出手的代价,即使是如今的拿破仑也负担不起。
“即使只剩一条手臂,你也是我的朱诺,我的手臂。”拿破仑看着朱诺的眼睛,他知道这只是一个过于单纯的人。“只要我还要你,你就不是废人。”
拿破仑几句话把朱诺说得眼泪横流。
…………….
手术进行得很快,贝尔蒂埃把朱诺的一条手臂很快就拆了下来,在隔间里,他看着再难掩饰自己疲惫的拿破仑说道:“不撤退吗?现在我们依然可以全师而退,这至多就是一个平局罢了。”
“平局就是失败,而我们承受不起任何一个失败。”拿破仑摇了摇头,“我们的人数那么少,死一个法国人,力量就削弱一分,对敌人的心里优势是我们最大的力量源泉,不能让敌人有击退我们的记录。”
拿破仑说的道理,贝尔蒂埃也懂,不能让敌人有哪怕一次微小的胜利或者勉强的平局,才能让士兵们敢于主动进攻自己三到四倍的敌人,让那些心怀鬼胎的本地士绅缴纳粮食。
但是眼下的情况是两面受敌,特别是渡河而来的敌人,出乎意料的顽强。
拿破仑很少惊讶,但是今天为默罕默德-阿里的表现意外,他的判断失误了。
原本以为这个和穆拉德贝伊矛盾极大的人,一定会乘着穆拉德贝伊完蛋,带着部队南逃,去南方做他的土皇帝,这就是埃及军头的自然反应。
可是默罕默德-阿里不是普通的军头,而是吴忻寄予厚望,日后几乎将奥斯曼帝国取而代之的人杰,他聚集部队,渡河反击!
“可是这次的敌人很不一样啊。”贝尔蒂埃忧心忡忡地说道,“看来梅萨迪尔说得没错,这个默罕默德-阿里确实是比穆拉德贝伊危险得多的敌人。”
拿破仑微微点头:“确实能动性有所加强,不过这也没什么,打了那么久了,是该有那么一个半个不是垃圾敌人出现了。”
拿破仑说道很乐观,其实也在后悔,他应该把尽早把主力投入到渡口的战斗中的。
拿破仑用四分之一的部队进攻帝王谷中的穆拉德贝伊,轻松地取得了胜利,原本以为一半的部队足以一举拿下渡口,他带着四分之一的部队作为预备队。
等到他投入预备队的时候,敌人已经上岸太多,默罕默德-阿里真的是在全力救援穆拉德贝伊。
如果是在旧大陆,撤退不会造成太大的恶果。
但是拿破仑在这远离故国的地方,他的军队必须保持“无敌”和“常胜”的美名,他决心放手一搏。
他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乐观的,拿破仑深知战争是高效的大浪淘沙、去芜存菁的过程,在长期的战争中,哪怕是埃及这样落后的民族,也会诞生自己的英雄人物。
在马木留克这样落后的体系压制下,真正的人杰还是破茧而出了。
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默罕默德-阿里的意义,绝不能让这个领袖积累起威望。
“我们损失了多少人?”拿破仑问贝尔蒂埃。
“七十九人战死,五十五个伤员,其中二十个类似朱诺,丧失了战斗力的重伤员。”没有任何耽搁,贝尔蒂埃就说出了伤亡数字。“这次的轻伤员不多,可能看不住那么多俘虏,不如…….”
贝尔蒂埃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
拿破仑一贯是用轻伤员来看管俘虏,也几乎没有处死俘虏的记录。
拿破仑闭目片刻,很快就摇了摇头:“这不是法兰西共和国军人该做的事情,我们是高一等的军人,不能自甘堕落。”
即使情况紧急,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原则。
他迅速做出了作战计划:“让五十个士兵看守俘虏,五百人在侧面监视渡口,五百人休息,到午夜时分换班,你和我一起,带三百士兵一起肃清帝王谷。”
“现在进攻?可是弟兄们走了一天的路,又打了那么久已经很累了啊?”贝尔蒂埃觉得应该明天再进攻,“不如先休息一晚上吧,反正敌人也无法在夜间渡河增兵。”
虽然帝王谷里还有至少五百埃及士兵,但不论是拿破仑还是贝尔蒂埃都觉得三百士兵是绰绰有余的。
拿破仑坚决说道:“敌人的情绪更加惶恐,不能给他们时间重组。帝王谷里的这支残部,是默罕默德-阿里的希望所在,因为那些残部牵制我们,他在敢上岸,等肃清了帝王谷,我们就可以专攻为守,等着他来进攻我们了,想在我面前渡河而逃是不可能的。”
贝尔蒂埃明白了拿破仑的计划,他点点头:“其实默罕默德-阿里的情况也很危险,我倒是担心他会发动夜袭啊。”
拿破仑对此毫不担心:“夜间进攻我们的营地?那就是送死,哪怕是临时营地也是如此。相信我,默罕默德-阿里不会做这种事情。”
………..
在帝王谷下的陵墓中,穆拉德贝伊气喘吁吁地喝着水,然后拍了拍吴忻的肩膀:“这次多亏你了,你怎么想到在这里做一个储水点的。”
“我看这个地方积水很多,说明有地下水。”吴忻不打算告诉他,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时,这里漂浮着许多枯骨,虽然不是墓室,但是盗墓者死得很不少,而且他也没有认真清理过。
穆拉德贝伊和他的残部一开始大多很不安,但是在见到吴忻的秘密仓库后,大家的士气都有所恢复。
这个地方水源充足,而且还有食物和武器。
“可是食物终究是有些不足啊,看上去至多再吃一顿就没有了。”穆拉德贝伊的胃口不好,士兵们也因为不良的通风而吃得不多,不过吴忻还是坚持让乔尔一个一个检查,确保人人都勉强吃了一点麦饼。“我们不如撤退吧,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个出口。”
吴忻当然挖通了好几个陵墓,并且做了预备的逃生口,但是他并不打算现在就用。
“默罕默德-阿里已经带着部队渡河了,我们要是逃了,”吴忻想要睡觉回复一下魔法和体力,“食物不用担心,法国人拖不起,他们不敢等待明天的,他们的补给情况不会比我们好。”
穆拉德贝伊点了点头,他在营地根本没有准备多少食物,基本靠从东岸运输,这也是拿破仑面临的不利情况之一。
“法国人攻进来了!”维尔福很快证实了吴忻的说法。
他的陷阱被触发了,一个士兵被隐藏在墓道里陷阱给卡住了。
吴忻跳了起来,同时对穆拉德贝伊说道:“按照计划行动,相信我,我们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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