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最高贵的星月信徒,我们是泉水与土地的真正主人!”
随着默罕默德的叫嚣,的黎波里城堡外的星月信徒,士气越来越昂扬,不论是祖瓦拉的移民还是哥达菲部落的居民,都被情绪所感染。
自从到了的黎波里港,他们就一直努力忍耐这些异教徒,表现出了极大的友善和温和,既没有屠杀那些不信教的家伙,也没有要求他们立刻皈依星月之主。
可是那些异教徒却把这些善良信徒的宽大当成是软弱,今天人人都坚定了一个信念,在为了的黎波里港的繁荣和安定付出了那么多以后,他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今天如果得不到星月庙,那就要让那些异教徒付出代价。
不过人群中,也有一个士气不高的人,虽然表面上也是在振臂高呼,但是仔细看,就可以发现他只是嘴唇在做动作,而并没有用力发出吼声。
也许是因为上了岁数,毕竟五十多岁在游牧民中已经可以算长寿了,缺乏营养剂,在风沙中辛劳的游牧民即使是中坚级武士也不一定能活到五十岁。
当然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个人其实对于这套活动完全没有认同,实际上还在心里嘲笑这些愚蠢的信徒,虽然他也是星月教徒没错啦。
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正是前一段时间还在突尼斯城里主持大局,招待阿明的图尔古特司令官。
突尼斯地区的战斗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虽然突尼斯城被巴巴利海盗轻而易举地夺取了,但是哈斯夫王朝的抵抗还没有结束。
穆雷-哈桑率领残部退到南部的加贝斯地区,已经重新举起了抵抗的旗帜。
前一轮较量中,表现拙劣的穆雷-哈桑这一回拿出了一定的气度,他没有急不可耐的自称苏丹,反而继续尊奉那位被俘的小侄子。
这让海雷丁无法靠放回小苏丹来制造混乱,并且得到了支持。
王太后和小苏丹一起被抓后,其他残余的总督和王子,反倒是都坚定了想法,都支持起这位王叔来了。
远离海洋的内陆游牧部落中,哈斯夫王室还有一定的威望,海雷丁说什么哈斯夫家族自称哈里发是对奥斯曼帝国和星月之主的冒犯,这种借口在当地完全没有号召力。
突尼斯城的苏丹就是哈里发,哈斯夫家族就是哈里发,这对于当地游牧民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海雷丁一贯打着星月教海上城墙的旗号,这一次也是彻底垮台了,哪怕话还是说得再漂亮,明眼人还是能一眼看穿,这场较量较量再没有宗教原因,就是普通的权力争夺。
而且当地人也不是很清楚奥斯曼帝国的力量,统治了接近两百年的哈斯夫王朝余威尚在,当地游牧民正在缓慢地集合起来,准备同海盗较量一番,想要争夺荣华富贵。
总的来说,虽然赢得了一场胜利,但是突尼斯地区的情况远远说不上已经稳定了下来。
作为海雷丁最重要的副手,图尔古特却没有带队攻击哈斯夫家族控制的据点,也没有留守最重要的突尼斯城,反而只带着几个随从就来到了的黎波里港外。
他身边的几个人倒都是极为卖力地在呼喊着口号,他们中有一些是虔诚的星月教徒,所以真的在诚信念经,有一些则是刚刚从意大利海岸线上的小镇中被抓出来的,因为身体强壮被编入的海盗队伍,不敢不诚心念经。
只是地位和资历到了图尔古特这个地步,这些表面功夫也就不要紧了,哪怕他是也是一个后来的归依者也无所谓了。
三十年前,他就为海雷丁的哥哥阿鲁效劳了。
和现在的竞争对手耶尼塞里新军一样,图尔古特少年时也是一个信仰魔法女神的希腊人,被一伙巴巴利海盗给抓到了海盗船上,因为身材够硬,而且很快适应了新环境,他得到了新的名字,新的信仰,新的人生。
虽然当时很痛苦,不过海雷丁知道,图尔古特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的旧名字了,被杀死的父亲和被贩卖为奴的母亲和妹妹的容貌已经模糊,并且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了。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冷漠的人,成为高级海盗后,他尝试找回过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只是巴巴利海盗做生意并没有建立严密账本的习惯,因此对于寻找货物走向这种事实在是无能为力。
图尔古特渐渐也就把精力和感情转移到自己的妻子们和孩子们身上了,他对于给予自己这一切的阿鲁和海雷丁心怀感激。
海雷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把他派来执行这不大容易被人理解的任务,在索库鲁船长仓皇地逃回突尼斯城后,海雷丁让图尔古特亲自确认一下的黎波里港这个集团的实力,把握一下吴忻的器量。
海雷丁告诉图尔古特,相比穆雷-哈桑,他更担心吴忻和那个半神巫妖。
萨扎斯坦确实是个危险的敌人,他一指魔法灭杀了一个颇有前途的船长这件事,让那些不知道他威名的巴巴利海盗和奥斯曼海军,也没有一个再敢小看他。
但是从逻辑上说,的黎波里港和突尼斯城之间隔着一个穆雷-哈桑,制海权也完全在海雷丁的手里,海雷丁完全没有防备吴忻的必要。
而把握一下器量这个说法,让图尔古特也有点糊涂。
在图尔古特看来,吴忻也不至于愚蠢到会和海雷丁结盟一起夹击穆雷-哈桑,这是明显加速自己死亡的策略,如今班加西港那些法语组骑士,就因为选错了的盟友,现在正是生死两难。
不过既然海雷丁这么说了,图尔古特就来给吴忻找点麻烦好了,当然他自问也没有发挥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他来得太晚,又不肯暴露跟脚所以隐藏了实力,对于局势的影响其实不大。
大部分工作都是默罕默德牧师和哥达菲部落的各个实力派完成的,图尔古特觉得海雷丁对于吴忻的关注是多余的了,因为任何一个有能力的首领,都不应该坐视局势发展到这一步。
把青壮年吸收进部队,然后分配一些女人和肥沃的土地,这种招数并不难想到,只是需要执行力罢了,而没有执行好,只能说明吴忻的能力有限。
当然他也不认为情况会完全失控,这些“请愿者”并没有攻克城堡的能力,那些游牧民部落的首领见识了吴忻对半食人魔的大屠杀,根本没有硬上的勇气。
他们只是希望能削弱吴忻的权威,让自己免于被吞并罢了。
图尔古特的目标差不多也是这样而已。
他看着地平线上,吴忻带着上百骑兵出现,嘴角冷冷地一笑。
这样的情况下,吴忻不论是接受请愿,还是纵兵屠杀这些移民,都将引发激烈的内部对立。
接受请愿,星月信徒就会依靠人数上的优势,一步步要求的黎波里港的统治权,资深的医院骑士中,一定会有强硬派发起内斗,对软弱的首领发难。
不接受请愿,会导致族群矛盾激化,他将彻底无法从星月居民中补充兵力,基本盘组成的部队会在战斗中越打越少。
并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丧失扩张的能力,被无穷无尽的内部纷扰占据绝大部分精力。
图尔古特和他的部下有能力在混战中给数百骑兵制造不小的麻烦,他们的骆驼是质量最好的,而且养了好几天的力气,还喂了上等的豆料。
抵抗地越激烈,的黎波里港内斗留下的伤痕就越深,
等到海雷丁解决了哈斯夫家族的抵抗,以阿尔及尔和突尼斯两地之力,对付区区的黎波里港实在是手到擒来。
当然图尔古特认为吴忻还是纵兵攻击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接受“建立星月庙,内部自治”这种要求,属于跪着死的可耻行为,在这个时代还是很罕见的。
所以他握紧怀中的弯刀,准备战斗,虽然机会不大,但是他还是要尝试一下斩首的。
梦想总归要有,万一实现了呢。
然而吴忻带着部队出现,并没有攻击,而是慢慢地停下了马匹,主动开始喊话了。
不过喊话的内容不是最后冲锋前的恐吓,也不是弱鸡地接受所谓的“请愿”。
吴忻先让部下敲打盾牌和盔甲,用金属的碰撞声,把星月信徒的赞美声压倒,然后直接带着十几个护卫挤开人群,冲到了默罕默德牧师搭建的临时高台上。
图尔古特看到他越走越近,感到机会就在眼前。
可是看着吴忻肩膀上的那个骷髅,他又犹豫了。
临行前,海雷丁告诉他,萨扎斯坦对付一个区区中坚级的法师就急不可耐地使用“死亡一指”,只能说明他的施法材料极为匮乏,实际上很可能没有太多储备了。
海雷丁虽然他没有听过“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这两句至理名言,但是凭借着多年战争的经验和自身的天赋,准确地看出了吴忻的策略。
但是看出策略,和能够破解策略师完全的两码事,毕竟萨扎斯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需要一个精锐级的战力,用命去测试的。
你说话容易,我去死可就难了。
图尔古特最终按捺下杀死萨扎斯坦的功名之心,继续看着吴忻讲话。
他这么做保住了自己的生命,吴忻的物资虽然匮乏到了极点,但是萨扎斯坦得到夏洛克带来的施法材料后,再用一次“死亡一指”还是绰绰有余的。
吴忻让萨扎斯坦使用“死亡一指”是为了让敌人恐惧,避免敌人敢于进攻,但是也没有把希望都寄托在敌人被他的策略所蒙蔽上,对付明智的人,要再展示一次力量。
应对的手法存乎一心,最关键的,就是尽可能地保佑各种策略都能实施。
吴忻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图尔古特,老海盗长相平凡,身上又穿着长袍,遮住了里面的那身优质重甲。
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给默罕默德牧师了。
“的黎波里的子民们,欢迎大家共聚一堂,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本来马上要开工的星月庙,无法顺利奠基了。”吴忻的话让所有的星月教徒,包括图尔古特都一时间有点混乱了。“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这个名为满拉,实为窃贼的默罕默德!”
吴忻毫不拖泥带水,这个时候,局势是很紧张的,他立刻抛出思维炸弹,扰乱敌人的思维。
不过图尔古特立刻反应过来,至少他以为自己反应过来了,吴忻不想使用暴力,但是又不肯直接接受协议,所以他在玩弄骗术。
这个时候,默罕默德只要大吼一声,依然有机会把局势搅乱,可是图尔古特只看到这个前几天表现地相当不错的牧师满头大汗,站口结舌就是说不出话。
吴忻的声音独自响起,他毫不犹豫地撒谎:“长期以来,我一直想为大家建一个星月庙,因为我一直坚信,信仰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家园,人人都需要家。但是大家也知道,的黎波里港内外事务实在繁多,以至于我必须把一些事情分担给其他人来完成,比如建立星月庙的事情,我就拜托了默罕默德这个所谓的牧师。”
吴忻说道这里已经极为悲痛:“可是这一次,我被默罕默德给蒙蔽了!他从大家手里骗取了大量金钱用于挥霍,还说服了一些虔诚的寡妇捐出我分给她们的土地,实际上我早就把海滩上最好的一块土地划拨给了他,他收集土地然后卖给一些堕落的土豪劣绅,然后将非法所得用于**情妇!”
“实际上,早在祖瓦拉时期,他就已经和食人魔勾结,过着腐化堕落的生活。”吴忻一边直攻下三路,一边还把和食人魔勾结的屎盆子扣在默罕默德的头上。
同时,凯斯勒首座微微一挥手,几个骑士和见习把精心编造的剧目搬上了台。
和图尔古特猜测的不同,吴忻从来没有放松过对内部不稳定因素的关注。
好几个肤色不同的孩子一起冲上了台,然后抱住默罕默德的脚,大声叫“爸爸”。
上千星月信徒都被震惊了,他们都等着默罕默德自辩,可是默罕默德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就是说不出话。
吴忻正在对着群众大吼,揭露默罕默德的其他罪行。
这个时候,应该是奥德-凯斯勒上去把默罕默德打倒了,打倒敌人牧师的工作是特意留给他的,虽然只是一个低级牧师,可是凯斯勒首座还是坚持由自己来对付他,牧师要得到力量,最快的途径就是屠杀敌对牧师。
可是凯斯勒首座的动作有点迟缓,依然骑着马在台下的卡萨诺看到他似乎受伤了,敌人也有隐藏着的法师?
等等,好像凯斯勒首座来这里的时候就说身上有伤,还是被希瑞克打伤的?
卡萨诺发现自己真是老了,这都记不清了,他犹豫着是继续保护吴忻,还是上前去打倒暂时被“沉默”的默罕默德。
老海盗图尔古特握紧了怀里的弯刀,等待着砍下吴忻首级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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