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又留意了身边脚下。这些从巨大缺口处生长的树根与我们进入盗洞时,沿着盗洞生长的树根,在我们脚下的地宫地面上面,盘根错节的连成一起。似乎这里已经成为了树根的天下一般。
梁六爷上前一步,说道:年轻人不要害怕。前进方向并没问题。这里便是偏殿的入口。
说完一指我们头顶:这上边本来应该有些雕栏瓦片的,可是都已经被树根遮挡,才不见原来的样子。这些树根肯定也是因为地宫四周盗洞太多,才肆意生长进来的。
我想了想道:这其实也不是坏事。这么多的植物在此,想必至少空气环境不会太差。
梁六爷哈哈一笑:你这小鬼倒是个聪明的坯子。按照一般的地宫结构,穿过这道金刚墙,便应该是一道不短的蛇形通道,然后就是中殿了。那里可就是地宫的核心部位了。换成顺子走在前面吧。
我稍稍回想起曾经阅读过的那本“盗墓指南”,确实提起过数段关于明代皇陵的构造。其中关于地宫中的中殿位置,一般均是为帝王设置龙椅的位置。
地宫便是帝王身去后的宫殿,也要有个接受朝拜的地方吧?往往中殿处,有一些精美的工艺摆件雕塑,价值不菲。还有列队的石人石兽等等诸如此类。
看来这梁六爷也深谙此道,不放过任何收罗敛财的机会啊。
不过既然这六指锁王乃晋南盗圣当年行走江湖的搭档,有这样的道行也绝对说得过去了。
眼睁睁看着顺子先行一步迈进“巨花”之口,而我自然也不能落后,跟着进入蛇形隧道。
而顺子的脚步显然在进入隧道之后变慢了下来,原来这隧道之中的情形竟然更加糟糕,几乎便是一幅被破坏殆尽的景象。
不仅拱形的天顶上面已经砖石尽落,还聚集了更多的树木根系。
等于此刻我们要不断地将自己的腿脚从树根间隙中迈过。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显然这隧道的四周墙壁上面,有不少其他的盗洞。可是这并非承重之墙,也不够坚固,所以在几百年间便破败如斯。但愿不要再生变数,在我们办完正事之前发生坍塌之事最好。
行到后来,顺子也有些着急了,自身后的背包之内取得一柄超大号的单刃锯齿锉刀。这把刀不光分量十足,而且刀背上面还有细密锋利的一排锯齿。假如当做是行凶道具的话,不失为一件利器。
顺子挥动锉刀,狠命的将挡在身前的树根斩断一些,以便加快前行的脚步。
终于行至隧道的尽头,此处却被一道暗红色的厚重木门挡住了去路。
原来,这扇大门便是中殿与偏殿的格挡。
大门正中似乎早已被牢牢的锁死,而红色大门的左下角,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显然是前人因为没法打开此处大门,而曲线救国般的挖掘钻开。
顺子请示道:师父。让我先钻过去一探究竟。
梁六爷却忽然怒道:你这小子,又忘了自己是吃哪碗饭了吧?咱们锁头帮靠本事吃饭,不是靠偷偷摸摸的钻狗洞讨生活。你自己有开锁的本事没有?有的话,替为师将这道殿门给做掉了。
站在我身边的顺子明显全身一震,似乎梁六爷这几句话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只见顺子缓缓的低下了头,低声道:师父,弟子知错了。这就用师门绝学将这道木门打开。
说完解下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只铜盒。我借着强光手电的光线,能清晰的看见铜盒上面刻着一个“梁”字。显然,这方老旧的铜盒是梁六爷曾经使用的物件。
如今在顺子手中出现,想必已经有了传承的意味在里面。难怪梁六爷刚才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就是觉得自己的徒弟想要偷奸取巧的钻洞之说,辱没了师门的手艺。
见到顺子已经将锁头帮的传家之物拿出来,梁六爷面色语气才稍微缓和。
缓缓的说道:这扇门可是已经数百年没有人开启过了,里面的机簧锁芯都已经锈蚀殆尽。而且四周包围着的全部是古树的树根,可以说将其打开困难重重。你想要用什么方法破门?
顺子想了想道:师父在徒弟刚刚入门的时候就教过,要知如何开锁,先学如何落锁。而落锁的方式万变不离其宗,只分成“撞”“卡”两个步骤。或是几种方式相互叠加而已。而开锁则在其中增加了一个“绕”的步骤,只要能绕过卡死的锁芯直通其内,就是再复杂的奇锁,也能依次揭开其所难。
梁六爷示意道:顺子你继续讲来,结合这处大门,有几个核心环节?
顺子接着道:徒儿认为,开启这道大门有三个难点。其一便是找寻锁扣机关的位置。其二便是解开锁芯的机簧咬合。其三才是利用我们手中的有限工具,达到破去的目的。
梁六爷点了点头,似乎是表示了赞许之意,一摆手让顺子可以开动了。
顺子将强光手电的光圈的调到了聚焦的位置,让所有的白光集中在了很小的范围。就这几寸见方的地方,似乎亮如白昼,就算是一根头发,怕也能被这样的光线照到吧。
顺子先用手中的锉刀自下往上,尝试能不能稍稍将两扇木门挤出一道缝隙。试过之后便已经放弃,可见大门四周早就被封堵的十分紧密,就连一丝一毫的间隙都没有办法形成。
顺子见此处行不通,便再次推倒重来。
直接选了一处可能是锁扣相对位置的木门中部动起手来。
这一回但是没有见他使用锋利的锉刀,而是从铜盒里面取出几枚带握柄的长针,对这圈定的位置空间连扎数刀。
紧接着又取出一枚三角刮刀,将这长针落针的地方,全部木门的表皮铲了起来。就这样周而复始,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木门已经凹下进去两寸的位置。
终于,顺子低声惊呼的一句,似乎见到了锁芯的外壳。
顺子不等梁六爷吩咐下去,便又拿出其他的镊子或十字锥等工具,将半尺多长的锁盒外壳拆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几道机簧。
顺子的动作到了此刻便停滞了下来,看他为难的脸色,便知道锁芯处已经早就被腐蚀殆尽,根本无从解开。
恐怕此刻顺子心中最为悔恨的就是刚才对这师父说下的大话。
但一言既出,又怎么能收回?只好硬着头皮,用小号刻刀捋着那几条机簧的边缘,寻找咬合规律。
我见到此情景,心中忽然有些替这位精壮的汉子着急起来。按说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只要强行把锁芯机簧破坏不就得了?恐怕现在便是顺子自己心里的包袱没有放下,担心有辱师父的技艺相传吧?
不由的动了相助的念头。
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佯装茫然的问道:顺子大哥,这皇家地宫所用的“御锁”,究竟有什么三头六臂,和寻常之物不同?
顺子白了我一眼说道:跟你说说又有何妨?这里面有五根机簧,便是有了整整一百二十种的组合方式。要想真正的解开此锁,便至少要尝试超过百次,才能知道哪种组合方式能够将锁芯中卡死的部位重新松开,而彻底解放整只锁芯。
我接着问道:顺子大哥,如果这样话,是不是仍要依次尝试过才行?
顺子无奈的点了点头:不错,却是如此。但是我们开锁手艺人本来就最擅长此道,就算再多十倍的组合次数也难不倒我。只是看来至少有两根机簧已经绣死在了一起,要想尝试起来便已经不可能了。
我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上前一步,挡住了梁六爷的视线。
这才说道:如此说来,这把锁便是已经损坏了的,便要用另外的方式解开机簧咬合了?
说完悄悄的在胸前做了一个斩断的动作。
顺子一定也看见了我的示意,感谢一样的微微的裂了一下嘴,随即又恢复到了紧张不定的神态。
自顾凑到锁芯跟前,反复拨动起来。
我的耳朵十分敏锐,能够听见咔咔一般的脆响,显然是顺子已经开始破坏锁芯的内部结构了。
等到这细小的声音停止的时候,顺子惊呼一声“成了”。
说完便使劲的将锁芯拨开分成两个部分。
梁六爷的面色平静,似乎看不到任何的喜怒哀乐。
他轻声问道:顺子,锁开了,门开了没有?
顺子愣了一下,便立刻用力撞击这道大门。
兴许是已经将内部的锁扣卸掉,这扇大门也不再那么顽固不化。从中间展出一道缝隙。
顺子咧嘴一笑,抄起锉刀顺了进去。
谁知道叮当一声,这把锋利的锉刀像是撞上了什么金铁之物。
顺子立刻意识到,这大门的背后也有蹊跷,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死死顶住一般。
他回头看了梁六爷一眼,发现梁六爷扬着脑袋,一副“看你如何收场”的架势。
顺子咬了咬牙,生生的用肩膀抗开大门,让自己的胳膊探了进去。
只听见大门背后传来金属重物滚落的声音,这道大门方才再次打开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顺子刚才强行发力,已经是满头大汗,低声道:师父,那边有一个放倒的“铁柱”十分碍事,现在已经清理掉了。巨门看来只能打开这么大,其他的地方都有树根阻拦着。
梁六爷嗯了一声,用手一指,说道:顺子,你先进去,要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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